“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原俞卿说,他把手搭在尤知雾肩上,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尤知雾力量。 但尤知雾只觉得疲惫,他最后再看了牧君一眼,就对原俞卿说:“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了。” 原俞卿微怔,他本来以为,尤知雾会等到牧君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安心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尤知雾困倦地揉揉太阳穴:“她的情况我一直都有关注,都是老毛病了,你也去睡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尤知雾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尽管已经带着妈妈一起出来了,可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妈妈的身份早就被尤顺毅掩埋了,外面对此都是一个“查无此人”的状态。 尤知雾很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妈妈,可是如果他再不带妈妈离开,一旦落入顾昭手里,他就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么多年的挣扎才真正是成了一个笑话。 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茧包裹,尤知雾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迷惘地睁着眼。 或许是夜色太深,渐渐的,尤知雾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尤知雾是被脸上柔软的触感惊醒的。 他猛的睁开眼,牧君正坐在他床头,一双纤细的手缓慢地抚摸着他脸。 面前的女人脸上满是爱意,看上去精神平稳,没有一点儿异样。 尤知雾从床上坐起,怔愣地看着她,母子俩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沉静下来。 终于,牧君伸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尤知雾的乌发:“娇娇,辛苦你了。” 那一瞬间,尤知雾泪流满面。 他起身,跪立在床上,紧紧拥抱中面前的女人。 滚烫的泪珠砸落在颈间,牧君缓慢地眨眨眼,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少年清瘦的脊背。 过往岁月的苦楚,仿佛就在她的动作下,一点一点拂去。 尤知雾没有发出声音,他满脸泪水,却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这一刻,他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娇娇不哭,娇娇不怕,妈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轻轻安慰。 尤知雾抱得死紧,明明怀里妈妈的身躯也是那样孱弱,可尤知雾仿佛能从中汲取无尽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牧君才推推他:“好了,娇娇,我们该下去吃饭了。原先生在等你。” 尤知雾眸中掠过一瞬间的紧张。 牧君拍拍他的小脑袋:“没有关系的,只要娇娇喜欢,妈妈都支持。” 她这样的话已经在明晃晃地告诉尤知雾,她早就知道他和一个男人订婚了。 尤知雾咬唇:“可是妈妈,您……” “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妈妈很高兴,我们娇娇长大了。”牧君眸光柔和,看着面前早已长高长大的孩子,脸上满是欣慰。 “你是自由的,宝贝,妈妈很抱歉,让上一辈的恩怨伤害到了你。”牧君说。 尤知雾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牧君把这个孩子拥入怀里:“好了,小花猫,去洗漱一下吧。” 尤知雾却撒娇般说:“不,还要妈妈抱。” …… 牧君的状态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好,她的言谈举止都温和有礼,尽显大家气派。 好像近二十年的折磨从未有过,不过是一场梦。 除了她半百的头发和眼角的纹路,告诉世人她受尽了苦难。 尤知雾每天都很开心,他小时候常会做这样的梦,可以和妈妈一起生活。 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们有自由,有爱,他们无所顾忌。 牧君对他和原俞卿的关系也始终保持一个祝福的态度,她乐见其成,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儿子更重要了。 只要原俞卿能够照顾好知雾,她就别无所求了。 所以,尽管尤知雾并没有想要和原俞卿结婚的打算,可一看到妈妈眉眼间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的期盼,他就说不出实话来。 没有关系吧? 其实谁都一样,只要妈妈能开心,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呢? 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存在于一个美梦中,尤知雾反倒心中不安。 他始终觉得,此刻的幸福就像是水中花镜中月,稍稍一碰,就会烟消云散。 直到原俞卿脸上的疲惫越来越深,直到原俞卿开始有接不完的电话开不完的会,直到原俞卿归家越来越晚。 尤知雾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给原祺打了电话,问了最近的情况。 尤家和祁家两两联手,顾昭藏于暗处,等待时机给原俞卿致命一击。 原俞卿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家是他从爷爷手里接过来的,当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同时出了意外。 那时候,原老爷子遭受了儿子儿媳同时离世的打击,一时重病,起身不得。 是原俞卿顶着无数压力,把原氏集团强收回自己手里。 他掌舵多年,除了最开始那几年,再没有过这样大的危机。 尤知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其实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可他莫名心软了。 原祺从国外赶回来,正式以新身份露面。 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包括原俞卿在内,那天晚上,原俞卿看着尤知雾的眼神格外怪异。 尤知雾正要上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问起:“怎么了?” 原俞卿有些纠结,还是问出口了:“你和原祺还有联系吗?” 尤知雾垂眸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原俞卿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于是尤知雾就走了。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入眠,尤知雾也是,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还有什么遗漏了的。 明明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算无遗漏了,原祺也回来了,可他就是觉得不安极了。 直到二楼某个房间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尤知雾猛的睁开眼睛,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是妈妈的房间!!! 那层虚假的平静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牧君疯了。 那个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布娃娃没有带来,于是一个柔软的枕头代替了它的位置。 不,或许应该说,是代替了尤知雾的位置。 尤知雾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绝望。 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啊,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呢? 牧君呆呆地抱着怀里的枕头,嘴里念念有词:“娇娇乖,娇娇不怕……” 不仅如此,她还抵触所有人的靠近,包括尤知雾。 原俞卿担忧地望着尤知雾。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原俞卿当然清楚,尤知雾的小名就叫“娇娇”。 多讽刺,明明自己的孩子就在面前,却认不出来。 尤知雾向前一步,牧君却像是被突然惊醒,猛的缩起身子,恶狠狠地瞪着他:“走开!离我的娇娇远点!” 尤知雾大脑中一片空白。 原俞卿赶紧上前拉住尤知雾,把他拥在怀里:“没事的知雾,阿姨只是生病了,没事的……” 湿热的液体浸湿了胸前的衬衣。
第七十九章 我很想你 多讽刺啊! 明明真正的孩子就在眼前,她却认不出来。 尤知雾低头啜泣,忽然,他脸上泛起一层异样的红,他泪眼婆娑,胸脯快速起伏,呼吸困难起来。 原俞卿一惊:“知雾?” 尤知雾却已经给不了回应,软软地瘫倒下去。 …… “小野种,谁准你吃我的蛋糕了?”尖利的惊叫几乎要刺穿耳膜。 年幼的尤知雾手一抖,那块小小的草莓蛋糕便摔落在地,他嗫嚅着:“哥哥……” “好啊你,还敢摔坏我的蛋糕!今天不给你个教训是不行了!”比他高了足足两个头的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他。 八九岁的尤晟云,吃好喝好,个子已经很高了,他伸手揪住尤知雾的衣裳,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子。 他一边拽着尤知雾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说些什么:“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蛋糕,你凭什么吃?我要惩罚你!” 他所谓的惩罚,当然不会能是什么可以轻易捱过的,尤知雾打了个寒颤,他挣扎着想从尤晟云手中逃脱。 可常年的营养不良让他力气小得可怜,比他高两个头的男孩,像是一座无法拒绝的大山。 一旁有佣人看到这一幕,可他们目不斜视,对这一场景,早就熟视无睹。 毕竟,一个是受尽宠爱的小王子,一个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子。 是的,私生子,他们都这样说他。 他们说,是他妈妈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还生下孽种。 好在尤太太大度,不仅没有和尤先生闹,还让尤知雾上了尤家的户口,让佣人们都称他为二少爷。 给他吃穿,给他和大少爷同样的待遇,给他最好的教育资源。 他就应该感恩戴德。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妈妈真的给爸爸当小三了吗? 年幼的尤知雾不懂,可他也会思考,他总觉得,事实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见过他的妈妈,虽然妈妈似乎认不出他,可妈妈和他以往想象中一模一样。 他是被爸爸带着去的,一开始,爸爸说有事先离开一下,他只好无聊地坐在秋千上等待。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的妈妈,和爸爸给他看的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妈妈! 妈妈没有看到他,她在一个阿姨的陪同下,一起在散步。 妈妈那么温柔,漂亮,浑身都散发着岁月静好的气息。 可是很快,爸爸出现了。 她一见到爸爸,就发了疯一样,她用无数恶毒的语言去咒骂爸爸,诅咒爸爸去死。 如果妈妈真的为了爸爸当小三,又怎么会这样痛恨爸爸呢? 拽着尤晟云还在骂:“婊子生的小孩就是恶心,居然来当小偷!难怪妈妈说你和你妈妈都是坏人!” 尤知雾脸涨得通红,可他还是大声反驳:“不许你说我妈妈!” “好啊你、你居然还敢顶嘴!你完蛋了!”尤晟云没想到他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自觉面上无光。 “啪——” 尤知雾被狠狠推倒在地,小孩子皮肤嫩,和坚硬的地板摩擦,胳膊那一整块肌肤都被弄破了。 “婊子生的小孩也是婊子!”尤晟云得意地说,“小婊子不能进我家的门!” 尤晟云也不过几岁的小孩,懂什么呢?不过是常年的耳濡目染,让他也学会了如何去侮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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