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管中窥狐,既是陶树对按摩女的观察,也是费费对于陶树的观察,你们俩现在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吗?
第五章 错节盘根 陶树到灯红的第五天,迎来了这里热闹非凡的周末。 中午吃过午饭,玲玲带着陶树早早地就到了店里做准备。 玲玲一进店里就被孙红叫去了办公室谈话,陶树也没太放在心上,和百灵碰了头便开始打扫按摩房,提前铺好按摩床,查看不足的精油和其他耗材。 两人正准备到一半,玲玲就找了进来。 陶树以为玲玲要找自己,便直起腰来和她打招呼,“玲玲姐,有什么东西要拿?” “你继续干,”玲玲对他笑了笑,但陶树觉出那笑里有些疲惫和厌烦的意思,玲玲有心事,并不开心,“百灵,你跟我出来一下。” 陶树在灯红呆得不久,但很多事情玲玲已经比较放心交给他独自做了,因为陶树心细,做过一两次的事儿就基本不会怎么出错。 百灵有些无措,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又要挨训。 陶树佯装继续干活的样子,等玲玲和百灵出去,后脚也跟着出了门,打开手机迅速给田鹏发了条信息“准备外卖。” 田鹏那边收到信息回得很快:“准备就绪。” 陶树穿梭在走廊里,这时候灯红还没有什么客人,走廊上来来回回的都是按摩女和服务员,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做着工作前的准备,陶树随意拉住了一个人要问玲玲的去向。 “姐姐,我找玲玲姐,有几瓶精油不知道该上哪儿补货……”陶树笑脸问着。 他拉住的人转过头来,居然是第一天来灯红时他见过的挣800,但此时她的眼眶下面赫然青了一块,虽然拿厚厚的粉遮掩,又化了浓浓的烟熏妆,依然没有完全盖住,陶树一瞬间愕然,又迅速将表情控制住。 “玲玲?”挣800有些迷糊,看起来不是很清醒,“玲玲啊,刚刚带着个小女娃儿去那边休息室了……”说完便又迷糊地要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谁啊,看着怪眼熟……” 陶树看着她这精神状态,心里隐约有些不太好的判断,他暗自决定待会儿和玲玲说一下,便顺着挣800指的方向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隔音不好,陶树走到旁边就听见了里面隐约传来百灵的争辩和玲玲疲惫的劝慰,他四处看了看,拿起边上不知谁放着的扫把,装着扫地的样子,又凑近了些,尽量听得更分明。 “……玲玲姐,我刚出来上班,和红姐说好的,做不做那种生意,是随便我们自己的呀……”百灵听起来委曲又倔得很。 “红姐?红姐答应你的做什么数?你不做,自然有别人做,不听话,她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儿干不下去!”玲玲训着,“你自己好好想想,实在不想做,就想办法找别的工作。” “我凭什么?我应聘进来的,我就只做按摩!”百灵急了,她没学历没文凭,连工作经验都没有,如果不在灯红,就只能去工厂的流水线上没日没夜的挣辛苦钱了。 “哼……”玲玲无奈地哼一声,好似在哼百灵的天真,“你以为灯红给你开的工资,就买你的按摩手艺?你有按摩手艺吗?论力气,你比得过别的姑娘?比得过小飞?” 百灵还是不服气,又对了几句嘴,还是受不住委曲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 “行了,你在我这儿掉金豆子也没用,出了社会,各凭本事吃饭,”玲玲也不耐烦劝了,“你要是实在想不通,我也只能让红姐来劝你了。” 陶树听见两人像是要出休息室的样子,赶紧放下扫把,做出刚要敲门的样子,差点与玲玲撞了个满怀。 “哎哟!”玲玲吓得不轻,“小飞?你……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玲玲面色明显不是很自然,眼珠不太直接看陶树,她不确定陶树有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玲玲姐,我正找你,刚刚有个橄榄油找不到了,”陶树来之前就想好了说法,也藏了橄榄油,如果玲玲去找,会在比较隐蔽的角落找到橄榄油,不至于穿帮。 “你们这……百灵怎么了?怎么哭上了?” 百灵羞于向陶树启齿,推开门越过两人就冲了出去。 “不用管她,哎……也是想的太简单了……走吧,我去找找。”玲玲不愿多说,往前走得很快。 陶树紧走两步跟上了玲玲。 “我刚刚遇到了之前见过的一个姐姐,”陶树想了想那女人的特征,“说方言的那个。” “怎么了?”玲玲稍放慢了些脚步,侧身听着。 “我感觉她……不太对,有点儿恍惚,她看样子完全想不起我是谁了,眼睛上也青了好大一团……” 玲玲听了皱了皱眉头,“那是美芳,你少和她接触,她和外面的客人不清不楚的,老跑出去,谁知道都出去接触了些什么玩意儿,你还没来的时候她就在找大家借钱,这种人,不是染了什么脏病就是吃了药了,别沾上她,也别借她钱。” 陶树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灯红还能留这种沾了毒的人,这太危险了。 “她这样子啊……”玲玲进了包间,“迟早红姐也不会留了,这不是给灯红招麻烦吗?” “那……要报警吗?”陶树试探着。 玲玲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蠢话,瞪大了眼睛四周看看,看到没有人了,才瞪了陶树一眼,她以往一向对陶树比较温和,这次第一回 疾言厉色了,“你疯了!把警察引到灯红怎么办?还怕红姐弄不死你吗?什么话都敢说?” 陶树对她的反应有些预判,并不意外,但也尽量表现出受了些惊吓的样子,“好……好玲玲姐,我知道了,不这么说了。” 玲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一边备着工具一边小声告诫着陶树,“你别想着什么事都能走明路子解决,他们可太有办法收拾我们这种渣子了,碾死蚂蚁那么容易,你以为红姐这堂子怎么支起来这么多年?这片的警察刚开始也不是不想扫了这儿,但每次来之前红姐都能收到风儿,就算没收到,灯红的正生意都在二楼,等警车在门口停稳了,上面的人早收拾好了。” 玲玲絮絮叨叨和陶树说了一大篇不可能,最后在房间门口挂上了“可用”的牌子。 “想收拾灯红,没那么容易的。” 这话听着好像在说灯红厉害,又好似在忌惮灯红的厉害。 陶树沉默了,从开始筹备拍摄到现在,他第一次觉得难受,他从光明的世界勇往直前地扎进这生存的沼泽,拍了片子之后呢?自己回到原先的世界,但玲玲她们还是在泥潭中挣扎。 陶树抬手掐断了正在拍摄的摄像头,田鹏那边的画面和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一晚上陶树只闷头干活儿,客人问什么,他只是简短回答,如果是以往,他总会想点办法引着客人多说一些,聊聊为什么来灯红,多久来一次,如果客人放得开一些,他还能引着客人聊聊灯红的皮肉生意,以及他们对这些生意的态度。 到了下班的时候,连玲玲都发现了陶树情绪不太高,她想了想,只想起美芳的事情。 “你不会还因为美芳的事情不舒服吧?”玲玲回了家,坐在沙发边上,脚搭在茶几上涂着艳红色的指甲油。 “没……”陶树给自己煮了碗面,没什么胃口地往嘴里塞着,真神奇,肚子饿了,嘴巴没胃口,“我就是觉得……你们挺不容易的。” “嗨!”玲玲笑眯眯地看了陶树一眼,“这孩子还心疼上我们了?” “玲玲姐,”陶树斟酌着话,“你没想过……做个生意什么的?” “怎么不想啊?这不是要攒本金?我可想好了,到时候回老家那边,当然不能回村儿里,找个离家近的县城,开个小时装店,再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生娃娃过日子啊,多好……”玲玲笑得酸酸甜甜的,有些无奈。 但那些对渺茫未来的期盼,却像冬天热量稀薄的太阳,你知道他在那儿,你也忍不住要呆在光下边儿。 陶树想坦白的话梗在喉咙里,强压下去了,还不是时候,他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 费时宇在办公室里发了脾气。 他发脾气的时候很克制,把办公桌上拼好的乐高自由女神慢慢拆成了碎片。 这是他从小克制脾气的办法,当他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爷爷就让他拆东西,拆闹钟,拆手表,大一些了就拆他爷爷最爱的古董老爷车,唯一的要求就是,拆完了原样儿拼回去。 于是小时候的他就得一边气得直哭,一边还要花心思记一下组装过程,他的脾气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平息下来,磨平了,养成了他遇到事情跳过生气的环节,直接开始想解决办法的行事风格。 这次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陈旭果然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了,扣着确认书就是不盖章,大有拖死这个项目的意思。 集团里的老家伙们也不出所料地抓住了这个不算毛病的小辫子,揪个没完。 “费总……”助手站在旁边,看着豆沙绿的自由女神慢慢在费总的冷笑中变成了一堆碎片,“照片……要给陈旭发过去吗?当成一个警告?” “发,等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么个时间节点?这时候,也没必要让那老流氓这么舒服了。” “对了费总,”说起灯红,助手想起了件事情,“灯红那个用假身份证的服务员,跟了几天,发现他确实与一个不是灯红的员工有比较规律的接触,一般是2-3天碰一次头,目前蹲到了他们两次碰头,似乎还交换了些什么东西。” 费时宇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这么个人。 “还在灯红?”看来不是盯着自己的人。 “对,灯红里我们买通了一个打扫卫生阿姨,您吩咐给他使点绊子,”助手看着费时宇,严重怀疑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都下过些什么命令了,“但那阿姨说,这个许飞做事很仔细,基本找不到什么错处。” “在灯红工作,没学历,工作能力却没什么问题,和神秘人接头,”费时宇列举着条件,“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费时宇问助手。 “啊?我啊?”助手心里苦笑,心道费总我真的对他是什么身份一点兴趣都没有,“隔壁按摩店安插在灯红的卧底?” “你拿我寻开心呢?先别忙着打扰他,”费时宇说,“盯着陈旭和灯红,陈旭在灯红被拍,可能还要闹一场。” “好的费总,许……灯红有什么情况,我再报给您知道?”助手觉得自己舌头快闪了。 “报,”费时宇喜欢解密,这世界上最有趣的密,就是人的复杂,单个人复杂,人和人的关系更复杂,“收买灯红的阿姨做得好,但做得干净些,警告她管好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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