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宅子格外静谧。 陆莱恩睡了一晚小客人的卧室,陪妹妹捱过梦魔,脑袋瓜子好像预料到了什么。 可作为上过礼仪课的小绅士,心知佩佩不愿意主动说的秘密,那他就不该提起来惹人伤心。 “爸爸把我扔在家。” “他们今天都去时装展了。” “这样也是佩佩说的不要我的意思吗?” 陆莱恩自言自语几句,看似端庄地吃着早餐,刀叉却没碰到餐盘几次,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话的含义。 见到管家从楼上下来,他更直接地问:“佩佩醒了吗?醒了就该吃早餐了。” 管家哥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怎么弄得生离死别的模样,赶紧都劝道:“小少爷也多少吃一些吧。” 但陆莱恩当真就是没胃口,搅和两下意面,非说饱了,又要到楼上去,还没等管家说两句,外边门铃响得突兀。 “反正不可能是爸爸。” 陆莱恩心里这般想着,烦闷地不想让人靠近,更提防会是坏蛋老人家来惹佩佩伤心。 “莱恩哥哥——” 门外的雄浑小奶音听上去熟悉极了。 陆莱恩拧着小眉毛,跟着管家哥哥过去,一看低层玻璃窗外,正在远远招手的幼崽竟是潘星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莱恩怕他吵到睡觉的佩佩,大冷的天,穿着棉拖就闯出大门,走往小花园外的木门,身上忽然一重,是紧急赶来的管家哥为他披上厚外套。 “潘星辰,”陆莱恩才不要穿,赶紧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潘星辰的眼睛肿肿的:“我请假过来的。” “为什么?” “因为佩佩宝也请假了哇。” “……” 陆莱恩做了半秒的挣扎,而后藏着允诺的语气,管家哥听了出来,上前开门,哄着两个小朋友赶紧回到温暖的室内。 身为小主人的陆莱恩,感觉到潘星辰是关心妹妹的,当然不会拒人之外,更深知待客的礼貌,主动分享了加热的巧克力牛奶。 “我们说话要小声一些。” 陆莱恩和潘星辰坐在客厅,管家哥怕小孩子着凉,多拿来了毛毯,听说是小客人的妈妈把人送过来就离开了,才放心下来。 陆莱恩才不关心那些:“你来找佩佩有什么事情?” 潘星辰咕噜咕噜地喝光牛奶,打了个嗝:“我担心佩佩,他今天没有去上课,是生病了吗?” 陆莱恩就像个监护人,不会什么都说,手掌托着下巴,一张奶拽的小脸透出严肃感。 “佩佩没有生病,”陆莱恩认真地回答,“但我不能告诉你其他事情。” 潘星辰玩着吸管:“那好的吧。” 这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小话痨。 整栋宅子缺少人气,两个爸爸二人世界去了,心情低落的妹妹睡不好觉,陆莱恩也闷不住性子,愿意听潘星辰边炫甜点边说些话。 “那个裴爷爷不止是对佩佩凶的。” “那天考核的时候,好多小朋友都被他吓到了,都只敢半夜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哭。” “不过这都没关系,我听说那个裴爷爷也会哭呢,因为他的外孙一出生就变成小天使了,他是喜欢小朋友又不想表现出来的哦……” 一连串的话砸得耳朵生疼。 陆莱恩揉向耳垂,尽可能不让自己显得不礼貌,耐心坐着,不时眺向楼上禁闭的房门:“请你小声一些。” 潘星辰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是不是不能让佩佩听到这些话呢?” 陆莱恩闷着小性子:“我不知道。” 有时直觉就是无比准确,聪明激灵的小幼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安,感觉妹妹不能听,但自己更应该听潘星辰继续往下说那个裴爷爷的事情。 那天的房子是裴爷爷女儿裴珠的生前住处,昨日更是特殊,潘星辰说正是裴珠姨姨的忌日。 “我爸爸妈妈很讲究风水哦,”潘星辰伸舌头舔盘子上的奶泡,嘴上就没停过,“我猜哥哥说的那个房子……” 陆莱恩端详对方。 潘星辰慢悠悠地说着:“佩佩不小心走进去……” 陆莱恩:“?” “所以才会被不好的风水导致生病的!” “……” 陆莱恩也鼓起腮帮子,小后背靠往沙发,盘着双腿,陷入了一种闷闷不乐的状态中。 风水是什么? 小少爷思来想去,想起在国外接触过的大人小孩,他们都对东方的神秘力量心生敬畏,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佩佩只是因为房子的风水才怕被奶奶抛弃的吗? 陆莱恩摸不着小头脑,又不想再听潘星辰叨叨絮絮下去了,只问他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才能让佩佩开心起来。 潘星辰:“带佩佩去热闹的地方玩哇!” 陆莱恩:“为什么?” “人越多的地方,就越旺越不会招来霉运哦!” “……噢。” 潘星辰手舞足蹈地推荐道:“上次拍照的古式大胡同,今晚在那里有灯宴,肯定特别热闹!” 陆莱恩喃喃道:“灯宴吗?” 潘星辰用小奶音又念叨来去,什么热闹的地方风水肯定好,生辰也是重要的,还提及佩佩的生日好像要到了,是以前偷听佩佩和奶奶打电话知道的,但又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天。 陆莱恩用力地抱着抱枕,耳朵竖起来,平时上课都不见这么认真,当场听了潘小老师的讲座,像是彻头彻尾地开窍了。 一早上几乎就这么过去了。 在楼上的卧室里,薛霈自然醒来,手忙脚乱地拾掇被子,套错了不同款式的毛绒袜,忘记穿上拖鞋,急忙朝外边跑出去。 可那小短腿儿只在可爱上占有优势。 薛霈还没走出房间,听着咚咚脚步,逐渐靠近,他一拉开门,就见着陆莱恩候在门外,手上还端着热乎乎冒气的小碗。 “莱恩哥哥。” 薛霈受宠若惊地覆上小手,顺手想要接过来,“我起晚了,不是故意的……” 陆莱恩特别认真地说:“佩佩想睡多久都可以。” 两个幼崽共同捧着一份长寿面又回卧室,暖气呼呼地吹着,染红了两双小手触碰的指尖,靠近飘窗,搁下小碗,两具小身子都默契地往上爬。 而后相互对视了几秒。 “这是长寿面,”陆莱恩坐正身子,抿着小薄唇,“我不知道佩佩是那天生日,但是潘星辰说快到了。” 薛霈本该惊讶哥哥什么时候跟星辰聊天的。 可他当下,只顾着盯那碗长寿面,热腾腾的气裹挟着香味,扑过来,薛霈的眼前又要雾蒙蒙的。 他努着下巴,轻轻地说道:“今天。” 陆莱恩眸中闪过惊喜:“真的吗?” 薛霈点点头。 陆莱恩凑过去,嘴巴贴近动过小手术的耳朵,嗓音轻得像羽毛落下:“生日快乐。” 薛霈只觉酥酥麻麻的,红着小脸蛋说:“谢谢哥哥。” 飘窗装饰了柔软坐垫和不少玩偶,展开的折叠椅也在中央,两个幼崽面对面坐下,不知怎的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陆莱恩的手肘搭在桌面,捧着帅气的脸蛋,问:“佩佩今晚想吃什么样子的蛋糕呢?” 薛霈摇摇头:“我不吃蛋糕。” 陆莱恩顿了一下:“那吃长寿面吗?” 薛霈犹豫着点头,握住筷子,笑了一下才道:“我开动了。” 陆莱恩心满意足地勾起嘴唇,注视着薛霈小口吃面,乐此不疲,把潘星辰来过又被妈妈叫走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薛霈拿筷子的姿势也很可爱,像抓在手掌心里似的,陆莱恩光是看着,还要捧着小脸说,就想看妹妹吃蛋糕的模样。 “我不吃蛋糕,”薛霈乖乖地抱歉道,“我偷偷听到别人说过……” “妈妈是因为我出生才去另一个世界的。” “所以我以前都不过生日的。” 陆莱恩听得小心脏发疼,顾不及小绅士的作风,抱住佩佩的小身子:“可那不是佩佩的错。” 薛霈鼓着小脸颊,脸热热的,什么也不会说了。 陆莱恩哄道:“我陪妹妹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薛霈只知遵循内心,期待地说:“……好。” 当天晚上。 以往的妖风不再狂躁,夜灯摇曳,倒是显得温柔,两个幼崽穿着古装服饰,配着大氅,出现在集市入口处。 古风集市是前不久杀青的某剧组所建,用心精良,为不浪费资源,在杀青后作为当地短期的旅游产业,吸引游客,无需购票也能入内参观。 路人不禁打量两个小朋友,一个帅气一个漂亮,融入这美轮美奂的景色之中。 “不好意思。” “请不要拍两个小朋友。” 每回都是管家哥忙着带娃,还要客气劝说路人,不能拍照更不能上传网络,好在路人都相当通情达理,自知不该地抱歉:“没关系的,本来也是没经过允许拍的小朋友。” “两位可爱的小朋友玩得开心哦。” 大人们还以为幼崽俩是游客。 但从初雪的时节,到如今将近过年,一个多月的日子,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两个幼崽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一条长长的街道上藏着不少新奇事物。 琳琅满目的灯笼,猜灯谜的人群,远处的护城河上有人在放孔明灯,不过,这些古文化元素外也掺杂了现代化商家的小心思。 淀粉肠和臭豆腐组合。 哪里都能看见的手打渣男柠檬茶。 以及,卖着各式各样的头绳发卡,是一眼能看到的最漂亮的小摊。 薛霈的头发又长了,好奇地掠过一眼,像是对最后的摊位感兴趣,那模样被陆莱恩一下就捕捉到了。 一只小手紧紧地握了上来。 薛霈歪过小脑袋:“莱恩哥哥,怎么了?” 陆莱恩说:“我想给妹妹送生日礼物。” 薛霈舒了口气,指了指耳朵、脖子,还有和哥哥牵着的小手,笑吟吟地说:“哥哥送了我好多礼物。” 陆莱恩翘着嘴角说:“是跟以前不同的礼物。” 生日礼物。 小少爷每年都能收到不一样的。 那些礼物来自爸爸们,爷爷奶奶,小叔,管家哥哥和玫瑰姨姨……但他不再期待自己的礼物了。 帅气小幼崽想知道,每年的自己能送给妹妹什么礼物,长大赚越多钱钱,就能给妹妹买越大的蛋糕和越特别的礼物。 陆莱恩本质是个小学渣,近来又都在海外学习,但不知靠哪时的小小补习班,去参加猜灯谜活动赚到了五块钱。 “哥哥好厉害。” 薛霈和陆莱恩挤出人群,掌心被攥得牢牢的,像是怕他弄丢了一样,“五块钱可以做什么呢?” 陆莱恩得意地把钱交过去:“佩佩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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