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薛霈记得每一次哥哥对自己好,将小杯子递过去,软软地开口,“你也喝一些吗?” 陆莱恩倔强地压着嘴唇:“我不要喝。” 薛霈眨了眨眼睛:“哥哥生气了。” 陆莱恩不说话。 薛霈凑过去,乖乖地哄道:“佩佩没有消失,不要生气了,好吗?” 陆莱恩才没有生气,他从来都没有对妹妹生过气,可当下,解释的话说不出口,目光编织着光芒,化作不必言说的语言。 像倾泻入窗的光,充满希冀的温度,被薛霈抓得紧紧的,掌心一摊开,熟睡般的小白狐头绳,被好好地藏在里边。 “哥哥。” 薛霈挪了挪身子,吐出奶呼呼的气息,这时的陆莱恩仰起脸看过来,右手的手腕被碰了下,温度传递向肌肤纹理。 不等他说什么。 眼前的薛霈垂着眼睫,将头绳撑开,太松了,稍微滑向手部,可不论如何还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陆莱恩感受着发绳的重量,呼吸都要停滞了:“我……” 薛霈笑了笑:“这样就不会找不到佩佩了。” 陆莱恩看着手环,吸了吸气,不知为何感觉鼻子酸酸的:“佩佩要变成小狐狸,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对吗?” 薛霈乖顺地笑道:“陪着哥哥。” 陆莱恩解释说不知道薛霈要被带回家乡。 那个“阿古”没说实话,含糊不清,交代给管家哥的话,成了有事带薛霈外出,想着演技学院只是短期请假,最初没谁想到会发生不辞而别的事。 可后来还是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管家哥的带娃仅是副业,靠本职工作,一调查出薛霈坐上列车,连人带小发卡小头绳都离开了津市。 “小提琴也落下了。” 陆莱恩指了指上铺的储物格,那里搁着管家哥哥带来的小提琴包。 至于其他的事情,跟爸爸据理力争,再求着他们答应来丹县,让管家哥哥想尽法子换乘赶上车辆,懂事的小幼崽什么都没说。 在找到妹妹之后。 这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薛霈陷入自责:“对不起……” 陆莱恩摇头,说着一遍遍的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妹妹可以做决定的事。 在这通往未知目的地的路途中。 至少。 他的手腕被独一无二的小狐狸发绳圈住了。 那么,陆莱恩也就没有遗憾,哪怕行驶的列车没有回头路,年幼却执着的他也切实握不住什么。 “我想陪妹妹回家。” 小少爷只有这个念头而已。 在这趟旅途上,两个幼崽被管家哥哥好好地照顾着,抵达丹县,跟脸色诧然的薛叔叔打了照面,共同前往当地的医院。 一路上都有哥哥陪伴的薛霈很安心。 出发丹县医院的路上,县城灰蒙蒙的,老旧的医院矗立在楼房低矮的县中心,但对于当地人而言,那已然是医疗资源最为先进的二甲医院。 更是无法离开高原地区的老人家的避难所。 在这儿,薛奶奶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状况,更有那位叔叔的妻子悉心照料,见到薛霈回来,惊讶万分,上前抱住了看着长大的孩子。 再一看身边吸着氧气管的精致小幼崽。 不论是那位婶婶,还是躺在病床修养的薛奶奶,从醒过来,就难以移开目光,对名叫陆莱恩的孩子也关心着,怕外地来的幼崽无法适应当地的环境。 这并不是太过多虑。 丹县位处大雪山支脉,靠近川省,属于高原地区,对于头一回来到这处的陆莱恩,未到七岁,有一定的高反风险。 这也是两个爸爸强烈反对自家崽崽来丹县的原因。 但,见自家倔强的宝贝落着眼泪,说要送妹妹回家,身为父亲终究于心不忍,在赶来的路上,让管家哥务必照顾好陆莱恩。 医院的走廊座位上。 陆莱恩与当地居民格格不入,穿着贵气且精致,静谧得近乎睡着,可他睁着双眼,越过窗户,目光一刻不移地落在薛霈身上。 那是他永远都又乖又孝顺、陪伴着奶奶的妹妹。 “小少爷。” 管家接了通电话,蹲下身说道,“你的两位爸爸会在天黑之前赶到丹县。” 陆莱恩端着脸蛋,道:“我知道了。” 管家顺着那视线的方向,朝里一看,又别回了侧脸,忽然没忍住问道:“有一个问题。” “小少爷知道佩佩不是女孩子吗?” 这句话没有答案。 陆莱恩直视前方,奶拽的小脸透着倔强,好似在无声抗议着,这完全不是重点。 “……” 管家哥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家老板也没刻意纠正这点,无非是因他们家小少爷,在两个父亲的疼爱下茁壮成长,不论长大后遇到的心仪对象是男孩亦或女孩—— 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莱恩是个有小脾气但尊重所有人的好孩子,年幼对小伙伴的纯粹喜爱,长大后对伴侣的忠诚偏爱,不论性别,这些都不是两个父亲会担忧的事情。 更何况。 他们小少爷最大的毛病,本是两位老板最头疼的点,却在遇到薛霈小朋友后,迎刃而解,这点本就该好好向薛霈小朋友道谢的。 所以往后的各种治疗问题都不成问题。 只是事关老人家的身体,不便前往外地,莱恩的两个爸爸请来私人医生,在丹县为薛奶奶跟进治疗,而这些,全都落在薛霈的眼眸里。 哥哥家特别有钱。 像医院的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那种无法想象的富有和权势的家庭。 薛霈也始终记得阿古说的话,玩偶会被抛弃,而他真的能当哥哥永远的妹妹吗? 在医院陪床的这段日子,莱恩的爸爸俩全当来度假的,定的客栈式酒店不在城区,视野开阔,会有漫天星辰悬挂夜幕。 两个幼崽也都住在那里。 这是陆莱恩第一次住在平房,和薛霈独处的时光总是在夜里和天色初亮时,其他时间,他们会去医院照看薛奶奶。 清晨时分,外边的世界充满神秘,远观是连绵的雪山,而屋内装饰有着当地独特的风格,轻轻嗅一下,沉香散发在各个角落。 陆莱恩一动就让薛霈醒来了。 床头柜的油灯燃着灯芯,烧了过半,温暖的芒光映照在陆莱恩优越的小脸蛋上,看得薛霈心头滋生出好多的话。 可他只是重复着当初的话:“哥哥。” “……佩佩真的是男孩子。” 陆莱恩翻身卧在床上,有些犯迷糊,好像从不在意这些,只格外认真地揪着一件事:“那佩佩还愿意当我的妹妹吗?” 薛霈用力点头:“当然愿意。” 陆莱恩的下巴抵着手背,目光落在妹妹脸上,像雪地里钻出来的小狐狸,胆怯又乖巧,不管看多久都喜欢得紧。 他忽然把手伸出来,而那款小白狐头绳,还系在他的手腕上,小奶音又苏又好听:“我也永远愿意做佩佩的哥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这年的除夕夜相当特殊,顶级豪门的陆总和伴侣、崽崽待在偏远高原区的小县城,没什么可玩的,但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你的公司扔给亲戚处理,我的行程往后延迟,夫夫俩过得倒是随性且惬意。 但愈是接近薛奶奶手术的日子,距离陆莱恩回伦敦上冬季小学也不再遥远,于两个爸爸而言,已经够顺着崽崽的意愿了。 等真正到了那天,薛奶奶的病情大幅度好转,而陆莱恩也将要随爸爸们离开丹县了。 起初是陆莱恩眼睛红红的,比那天以为弄丢了薛霈,眼眶更热,让薛霈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不愿离开的哥哥。 管家哥哥把行李全都拾掇好了,先行避开,两个幼崽住的儿童双床房,焕然如新,沉香味儿淡如虚无,就好像这些天都不真实的存在过。 薛霈从来都不是个爱流眼泪的小朋友。 可遇到莱恩后,他哭过好几回,到了最后独处的时间,那张白皙透红的小脸蛋上,眼里泪花不停地打着转,无声地滑落到下巴。 看得陆莱恩心头也一抽一抽。 “妹妹不哭。” 陆莱恩握着柔软的手帕,坐在干净整洁的酒店套房,温柔地哄道,“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好不好?” 薛霈什么都懂的:“哥哥要回去念书,佩佩要留在奶奶身边。” 陆莱恩通红的眼眶又逐渐热了:“不会的。” 他可以转学回国,也可以等薛奶奶身体好了,愿意离开高原地区,陪伴佩佩住进他们家的大宅子里。 即便爸爸他们说过,薛奶奶是离不开这片土地的,但他还是觉得妹妹会到家里来。 薛霈似乎也隐约知道分别的含义,这一回换做他主动牵了牵哥哥的手,克制着眼泪滑落:“我们以后可以打电话……” “等我会写很多字了,我给哥哥写信,寄到国外去……” “我……” 陆莱恩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不住地点头,偷偷在心底做了承诺,嘴上说着重复过不知多少遍的话。 “爸爸他们说我还小,要长大了才能照顾妹妹,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能靠自己保护妹妹了。” 薛霈轻轻地摇头:“我长大以后,也要做厉害的大人,不能总是让哥哥照顾我。” 陆莱恩:“可我想照顾妹妹,好吗?” 薛霈:“……好。” 漂亮小幼崽脸上的泪珠,被哥哥伸手擦去,而后,陆莱恩像上次那般,握起床头柜边儿的小狮子发卡,举动绅士,往柔软的头发一侧别上去。 薛霈也拿起发绳,跟小白狐最后对视一眼,笑了笑,再拉过哥哥的手,从小拳头往里推进,戴在手腕处。 好比在进行约定的仪式一样。 薛霈伸出指尖,碰了碰小白狐的脑袋,再微微抬起眼,小声地问道:“哥哥可以不要忘记我吗?” 陆莱恩也触摸着小狮子发卡,用最奶酷的小嗓音道:“不会忘记的。” “妹妹也不要忘记我。” “……好吗?” 这日的天空格外的蔚蓝。 那抹圣洁的蓝色,存在小幼崽的心里,直到他一年一年长高,从可爱帅气的小幼崽,变成了十岁出头的小小少年模样—— 后来在伦敦街道也仅见过一次这样的天。 这天。 帅气的小小少年骑着价格不菲的山地自行车,挎着漆黑背包,自由恣意地单手握着扶手,穿梭在城市的街头。 在初春来临之际。 他好似不怕寒冷,仅穿着件深色冲锋衣,衣袖挽起,手肘处露出肌肉漂亮的小臂,以及那个从好几年前佩戴至今的—— 可爱又漂亮的小白狐发圈。 “我最近看到Ryan在社交平台赞了个帖子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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