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刚才对不起,我不那么说了,你别生气。”若秋走到窗边,趴到了窗台上。 于鹰淡淡地回了句,“我没生气。” 若秋知道他没生气,他就是惦记那咖啡,想顺顺于鹰的心,见于鹰没什么表示,他又来回瞅了好几眼,在瞅最后一眼的时候,于鹰终于发现了,他轻叹一口气,把杯子递了过来。 “想喝就说。” 若秋暗喜,嘴上还在扭捏,“医生不是说不能喝咖啡吗?” 于鹰还是举着杯子,“偷偷喝一口没事。” 这话从于鹰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置信。 “真的?你不会告诉医生吗?就跟刚开始抓我不吃药的时候一样。”若秋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口而已。”于鹰解释完,顿了顿,反应过来,“你怎么这么记仇?” 谁叫你当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若秋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欣喜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 咖啡的苦涩和一丝丝微酸刺激着舌尖,也刺激着大脑。 能让大脑活跃的饮品比吃药的感觉好太多,这段时间吃药吃得他又傻又困,这一口咖啡有种精气神都跟着恢复的感觉。 若秋还想喝第二口,于鹰却一把拿回了杯子,自己继续喝了起来。 若秋悻悻地望着那个杯子,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这个牌子的挂耳还挺好喝的。” “他们家豆子不错,这里条件有限,等出去后可以自己磨豆子做手冲咖啡,或者用咖啡机。” “我能喝的到吗?”若秋一手托腮,侧过脸望着身边的人。 于鹰几乎是在瞬间接话道:“只要……” “只要你好好吃药,好好治疗。”若秋率先一步,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于鹰被抢了台词,声音卡在了喉咙,半晌才说:“对,你知道就好。” 原来他真的在考虑出院后的事情,若秋回过头,看向楼下院子里的那棵栾树,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那个梦境中断得太突然,他不知道接下去的故事,但是在梦里的自己,真的很期待那个迎接的拥抱。 如果在梦里不能实现,在现实中实现岂不是更好? 他又想起昨天他们已经实践过的那些荒唐的拥抱,虽然荒唐,但既然于鹰不介意,那抱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么想着,若秋稍稍挪动身子,挨到于鹰身边,伸开双臂,环上他的腰际,缩紧。 清晨的微风吹拂,太阳还没升高,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明明昨天晚上对拥抱这件事没有任何抵触的于鹰,现在身子却僵硬得像块钢板。 若秋有些意外,停留了会儿,松开手。 于鹰正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 “谢谢你的咖啡。”若秋望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 于鹰还是没说什么,手里的杯子却越来越倾斜,直到里面咖啡液体倒了出来。 “小心!”若秋赶紧提醒他。 “哦。”于鹰回过神,把杯子端正,看了眼楼下,是几丛月季,“没事,就当浇花了。” 若秋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杯口,“那花也太可怜了。” “死不了。”于鹰把杯子凑到嘴边,杯沿磕到了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若秋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不知所措,趁机说了句,“浇花不如给我再喝几口。” “不能再喝了。”于鹰义正言辞地拒绝完,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抱我想的是这事。” 若秋本想反驳不是,一听于鹰说这话的语气,那句话就变了个新的意思,他总觉得于鹰嘴上拒绝,身体好像还挺受用的。 他没有多想,伸着手又一次抱了上去。 于鹰岿然不动,“你做什么都没用,说好的只喝一口,这是底线。” “做什么都没用吗?”若秋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狭小的窗台容下两人本就很勉强,两人彼此贴合之后,就变成了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吻的近距离。 于鹰手一颤,咖啡杯里的咖啡全洒到了楼下。
第五十九章 点彩 太阳升高了,夏季热烈的阳光流淌着,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蒸腾。 若秋再也无暇去顾及那些被洒了热咖啡的月季,于鹰深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他望着那双眼睛,他知道自己眼里也是这样,只剩下了于鹰。 对望了不知多久,于鹰率先别开视线,喉头上下滚动了一圈,开口道:“松手。” 这两字语气冰冷,若秋被冻得清醒了一大半,蓦地松开了手。 于鹰拿着杯子离了窗台,若秋只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身子无法动弹,只能立在原地用视线追着他走。 于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新的挂耳,烧水,重新泡了一杯咖啡,回到窗台边上。 这回若秋没敢再越界,又是摸自己头发又是摸自己脸,假装瞅着院子里的栾树发呆,只敢用余光瞄瞄边上人。 一只杯子递到了眼前,咖啡液体轻微晃动,杯子转了半圈,露出把手。 若秋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杯子,又往边上看去,于鹰握着杯子,正耐心等着他接过去,他回过头,伸了伸手指触到把手,勾住,握紧,于鹰松了手,若秋把杯子捧到手上,小心翼翼地低头喝了一口,看了看面前的人。 于鹰没说什么,他又喝了一口,于鹰还是没说什么,喝到第三口的时候,于鹰终于开口了。 “不用看我,整杯都是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的温度,一股暖流充盈了全身,若秋睁大眼望着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底又一次腾起了勇气,他小心地平衡着杯子,再一次冲上去抱住了面前的人。 “只有今天,下不为例。” 耳畔响起于鹰略带威胁的嗓音,听着不那么冰冷了,若秋脸埋在他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回于鹰没有说松手,反倒绕了只手到了腰后,将这个拥抱变得更加紧实。 身躯贴紧在夏季过于燥热,阳光炙烤皮肤,但无人在意。 若秋飘忽地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于鹰温柔得让他沉溺,让他羞赧,让他有了一些虚幻美好的错觉,让人想不断靠近,再靠近…… “谁啊,糟蹋我月季!” 院子里传来的一声怒吼把他拉回了现实,若秋赶紧把手上的咖啡杯藏了藏,向下望去,是打理院子的张师傅上班来了。 张师傅抬头,见着于鹰,怒色便缓和了,“小于啊,这么早就醒了?” “张师傅早。”于鹰应了声。 见着外人,若秋一阵害臊,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摒弃,想挣脱于鹰的怀抱,于鹰没给机会,腰后的手一动没动。 好在张师傅并没有在意,大声喊道:“等下有空了来帮帮我啊,到时候太阳大了没法浇水。” “好,我等下就下来。”于鹰回复他,“就是我下午有事要出门,只有上午有空。” “上午就够了。” 若秋在他怀里安分下来,听见今天于鹰要外出,他免不了一阵失落,但他又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黏于鹰了…… “我下楼一趟。”于鹰松开了手,绕过他身侧。 若秋下意识地抓了下,只抓到了于鹰睡衣的一角。 于鹰回过头,看了眼他的手,笑了笑,“我晚上会回来。” 若秋一下就松手了,“没事没事,你去吧,不然张师傅又得着急。” “嗯。”于鹰应了一声,走到衣柜前换衣服。 若秋在原地立了会儿,拿起杯子猛灌了几口咖啡。 咖啡因流淌在了血液里,让心跳变得响亮。 若秋吃了个早饭,速速回到病房,又趴回到了窗台上。 院子里一片苍翠。 于鹰正在张师傅的指挥下拿着水管给植物浇水,他从栾树下慢慢走过,树缝的光斑投在他身上闪烁。 若秋看了好一阵子,看他从东绕到西,从西绕到东,以前他觉得这里的院子太小了,窗子也小,小到只能看见院子里一成不变的栾树,现在于鹰在树下,他再看那棵树,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咯咯咯地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于鹰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若秋朝下望去,于鹰从树下离开了,走到了窗底下。 “没什么,我在想院子墙头那是什么树?”他明知故问。 “栾树。”于鹰好好回答了。 “会开花吗?” “到秋天会结果子。” “果子长什么样?” “像灯笼。” 若秋又是天南地北一通瞎扯,问他果子能不能吃,晒干能不能保存种子一些傻乎乎的问题,于鹰全都一一给了回答。 一旁的张师傅看不下去了,扯着大嗓门喊,“停下停下!唉哟别浇了!我的月季要被泡死了!” 若秋看向那几丛遭殃的月季,泡了咖啡又泡了水,花瓣掉了不少,原本挺拔的花枝已经蔫了,东倒西歪,都快压到了地里。 于鹰这才挥动手臂,去浇别处的花花草草。 阳光下的水珠流光溢彩,沾了水珠的花草也跟着变得色彩丰富。 若秋望着他的背影,望着这个生机勃勃的院子,想起了曾经在不少展览中看过的印象派点彩画。 不同于一般的绘画笔触,那些带着色彩的像素颗粒排布着画面,秩序中又带着一丝跳脱,色彩的斑点模糊了边界,像是梦境中会出现的画面。 他记得看展的时候借的语音导览说: 点彩是在模拟人眼能看到的光。 他听着觉得不解,那个语言又说: 人能将光和色拆开,也能将光和色聚合,把看到的色点在视网膜上还原。 若秋有些愣神,那些被阳光色散的光点聚合了起来,成为了那个人。 他把手臂伸出装着铁栅栏的窗口,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背影。 就只是在这一瞬间,非常普通又微小的这一瞬间,若秋猛然想起曾经王纯伊问过他的一句话。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爱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明白。 那是比灵感还要飘忽不定的东西,是把点彩画里的像素颗粒都拆了扬到黑暗的虚空中,每个颗粒都有颜色,很鲜明,一抓就有,但抓到手上,却只闪了一下光,就溜走了。 阳光照耀在掌心。 若秋将手掌合拢,缩紧。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好像能抓住一点点了。
第六十章 橘调 夏季的天气阴晴不定,下午云层渐厚,一场雷雨正在酝酿。 若秋在休闲室待了一下午,到晚饭时间,于鹰还没有回来,他跟着大叔和莫西干小哥去食堂吃饭,聊着聊着,话题就自然扯到了不在的那个人。 “我今天下午路过护士站,听说这里的志愿者给医院捐了栋楼。”莫西干小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只是个志愿者,居然能搞这一套,他以后是不是要进这医院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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