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而行,靠得很近。 偶尔有片片雪花飘到他们身上,贺祈就伸手在雪花沾落之处轻轻点一下。 石板路上留下了很浅的两串脚印,从家门口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去看许朝荣的路上,贺祈遇见了不算熟人的熟人。 “嗨!”陈垚一手拎着两杯奶茶,一手撑着伞,和穿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秦颜站在一块儿,看见他们,陈垚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好巧啊!” 呃,打完招呼反应过来的陈垚突然有点发怵,这小子旁边是他哥吧,完了,贺祈这么记仇,说不定已经在他哥面前千刀万剐自己一万次了。 “你们好呀,贺祈,这就是你哥哥吧。”秦颜笑吟吟地说着,“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你们好像啊,不是那种外貌上的像,就是给人的感觉好像啊。” 她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从看到他们第一眼起她就注意到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出来。 贺祈觉察到了秦颜的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紧张,觉得这一刻许昉可能会松开自己的手。 可是许昉只是紧了紧他的手指,轻声提醒道:“同学跟你打招呼,怎么不说话?” 贺祈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冲对面两人笑了笑,“巧,你们好好玩儿,除夕快乐。” “你们也是,除夕快乐。” 等他们离开以后,秦颜还站在原地愣神。 过了很久,直到陈垚用力摇了一下她,“怎么回事儿?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了?” 秦颜轻轻垂下眼皮,随后缓缓说:“买的礼物你留着用吧,不要给他了。” “什么意思?”陈垚摸不着头脑,“不是选了好久的吗?咋突然不给了。” 秦颜摇摇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陈垚笑,转移话题,“好饿,我们快去吃饭。” 陈垚心大,一听这个,也不再考虑礼物不礼物的问题了,又没心没肺地拉着秦颜去找吃的。 不出许昉所料,他们成功见到了许朝荣。 这是许朝荣不在他们身边的第二年,也是他们命运分叉的第二年。 贺祈到现在还时常觉得不真实,许朝荣比起记忆中又瘦了一点,还苍老了很多。 他都有些忘记了,原本的许朝荣是什么样子的,唯一的印象就是很温柔,很温柔,说话做事都柔和的像皎洁的月光,所以他能养出同样无暇的儿子。 这次的许朝荣跟之前不一样,他不再说不让他们来的话,也不再表现出任何哀伤痛苦。 如果不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如果不是耳边传来的带着电流的声音,贺祈差点以为他们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唠嗑吃饭的时候。 临走时,许朝荣说想跟小七单独说几句话,许昉没有问为什么,点了点头就直接退到了一边。 一直到两人打车到江边,许昉也没有问许朝荣跟贺祈说了什么。 贺祈犹豫着发问:“你不想知道吗?” 许昉点点头,“想,” “但更想等你告诉我。” “秘密,以后再告诉你,”贺祈拉着许昉向人最多的地方走,边走边说:“今天有别的事情要说。” 他牵着许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选了一个很高的看台拉着许昉坐下,然后向后挪了一下,从许昉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认真道:“哥哥,眼睛闭好。” 长长的睫毛轻轻扇过贺祈的掌心,有点痒,很热乎,连着他的心也温热一片。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将手绕到许昉的脖颈前。 “好了。” 许昉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远方绽放的灿烂烟火,在月亮之下,绚烂一片。 随后感到胸口处有一点冰凉,他伸手将东西拿出,借着漫天的烟火色与月色细细端量。 是一个清透的绿色圆形吊坠,外圈与内圈都是圆形,形似扣子,内凹外鼓,与一根黑色的皮绳相连接,连接处还有一小颗珠子。 贺祈学着许昉的样子,伸手捏了一下对方的耳朵,然后靠近他轻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许昉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想开口回答他,却发现喉咙有些干疼。 他知道,翡翠平安扣,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许朝荣的书上见过,也称怀古,取自中华传统文化中的铜钱寓意与中庸之道,是为平安顺遂。 贺祈垂眸看了一会儿许昉的手,然后伸手从他指间穿过,十指相扣。 贺祈感觉自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于是很快抬头去看烟火,也看月亮,就是没有看身边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充满哲学蕴含的发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千百年前,也一定有人在月色下为最爱的人献上最虔诚的祝愿。 良久,他才一字一顿道:“哥哥,其实这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许昉的左手还捏着吊坠,他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掌心的温度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那双明亮的眼睛明明没有看他,他却觉得自己正被深深注视着,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更加认真,专注。 后来的日子,这个场景在许昉脑海中反反复复上演,他想,没有在这个夜晚给贺祈一个拥抱,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他只是说:“小七,新年快乐。”
第二十六章 (独一) 短暂的假期结束,两人又开始了各自的生活,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高一下开始文理分科,贺祈选了理科,班里大部分还是上学期的同学,他依旧和陈垚秦颜一个班,依旧和陈垚做了同桌。 陈垚看见座次表的时候,兴奋地抓着贺祈的肩膀大喊大叫。 班里很多人都知道陈垚单方面想跟贺祈做好兄弟,穷追烂打的事情,有人打趣他:“陈垚,你这样哥哥真要怀疑你到底想干嘛了,你丫不会是弯的吧。” “别放屁,懂不懂什么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我丫的比你肠子还直。”陈垚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开口,一回头却发现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正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胸定定看着他。 “我去,贺祈你……你你你咋回事儿?该不会……”陈垚话都说不利索,“你看我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精神病。”贺祈嗤笑一声,随手抓起一支笔开始刷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一阵爆笑,“好可怜啊土土。” 陈垚翻了个白眼,回到座位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同桌。 上课铃已经打了,旁边的人还是没有收敛,贺祈实在受不了,猛地转头瞪过去,陈垚却一点也不慌,他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然后靠近贺祈悠悠开口道:“你不纯洁。” ?什么玩意儿? 贺祈蹙眉看他,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陈垚却拽了吧唧地挺直身子,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贺祈的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粽子一样的小纸团,上面写着:欲知后事如何,请打开。 贺祈随手丢到一边,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又扔过来一个:求你打开。 傻逼,贺祈心想,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打开了纸团,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丑字:欲知后事如何,放学小树林见。 ……………… 贺祈无语转头,发现对方正一脸傻样双手合十向他拜了一拜。 小树林当然没去,他们去了学校门口的一家饭馆。 “放。”贺祈摘下书包扔在凳子上,抬眼瞥了一眼对面的人。 “放啥?”陈垚嘿嘿笑,“哦,书包啊,放好了。” “放屁,”贺祈调笑道:“听听你嘴里想放什么好屁。” …………… “不跟你计较。”陈垚大手一挥,把菜单扔给贺祈,“随便点,哥有钱。” 贺祈拿起菜单,瞟了一眼又推回去,“懒得选,我都行,你看着点。” 陈垚大喜。 没有拒绝!看来今天有戏。 他一顿操作点了一大桌菜,贺祈看得眼花,“干什么?最后的晚餐?” “嘿嘿,你听哥说啊。” “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你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吗?你知道什么叫……” “说人话。”贺祈不耐地打断他,伸手夹菜。 陈垚瘪了瘪嘴,憋屈道:“哦,你还记得秦颜吗?” …………… “我是,不爱说话。不代表,我是智障。”贺祈咬牙切齿地回答。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我寻思你脑子里边儿除了你哥谁也记不住呢。”陈垚边往嘴里扒饭边含糊地说话。 他抓起水瓶喝了一大口水,又支支吾吾开口,“就是,就是那个,就是……” “你喜欢她。” “卧槽,你怎么知道!?”陈垚惊得从凳子上弹起来。 “没瞎,”贺祈悠悠开口,“所以呢?这跟我纯不纯洁有什么关系?” “哎呀,瞎说的,钓你呢,不勾起你的兴趣怎么约你出来。” ……贺祈正在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几乎是想立刻起身离开,但是他的肚子说还有点饿,算了。 面的人还在叽叽喳喳,贺祈没听清,但是捕捉了几个关键词,疑惑道:“什么喜欢我?” “嘘嘘嘘!”陈垚神神叨叨地说:“你别声张,她要是知道得杀了我!!” “就是她之前喜欢你,但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了,反正肯定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因为她把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让我用了,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喜欢上了你?”贺祈试着回答。 “哎呀!”陈垚乐得合不拢嘴,“不要那么直接,虽然可能是真的,但是你这样说也太不矜持了。” ………… “不是你让我……” “这不重要!”陈垚突然提高音量打断贺祈,“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我是这么想的,她应该是已经喜欢上了我,但是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不舍,你说该怎么让她彻底明白过来,或者对你彻底死心呢?” 呃,贺祈难得被问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他身边都会有人陆陆续续情窦初开,说这个女孩儿漂亮,那个女孩儿可爱,但在他眼里好像没什么区别。 今天他们提到弯不弯的,因为赵写意,他很早就知道了这些东西,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可是后来他发现,男孩儿在他眼里也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不是许昉。 陈垚还在碎碎念,贺祈突然问,“你怎么确定你喜欢她?” “啊?”陈垚被问得一愣,随后有些奇怪地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能确定?” “你说你是一见钟情,因为她好看你就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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