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窗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贺祈抬眼遥遥看了一眼天边,喃喃道:“启明星,找到了。”
第二十八章 (烟花) 翌日清晨,许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贺祈已经不见了。 他慌忙起身,单手去套衣服,另一只手去摸索手机,正准备拨号贺祈突然提着两个袋子推门进来了。 看见许昉,贺祈轻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会儿的,就没跟你说,买了点吃的。”他边说边去厨房拿餐具,又把买的油条,蒸饺和豆浆整整齐齐摆好。 “还要不要再睡会儿?” 许昉摇摇头,抬手揉了下眼睛。 很久没有像这样睡过一个好觉了,入睡快中途也没有惊醒过。 他理了理衣服,走到桌子旁边坐好。 “怎么起这么早?” “醒了睡不着就起床了,快点趁热吃。”贺祈夹了几个饺子放进碗里推给他,“什么时候上班?”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贺祈点点头,“每天都要和你一起。” 许昉失笑道:“哪能每天,有时候我忙起来照看不到你的,你还有作业要写呢。” 贺祈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皮失落地说:“好吧,那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 “好。” 吃完早餐许昉就出门了,贺祈站在楼上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将今早凌晨对着天边拍的一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壁纸。 一整天的时间,贺祈一会儿写作业,一会儿完善他的火柴人画册,接到许昉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勾毛线。 贺祈匆匆下楼,到楼下才发现除了许昉,顾忱槊和傅瑜也在。 看见顾忱槊,他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许昉却毫无察觉,自然而然地走上前牵起他的手,说道:“今天有点晚了,得等我晚上下班才能去吃饭,饿不饿?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贺祈摇头道:“不饿,我吃了你买的小蛋糕。” “好。” “别腻歪了,上车。”顾忱槊瞟了两人一眼,悠悠开口。 闻言,贺祈的耳朵迅速变红,许昉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别理他。” 许昉住的地方离傅瑜的画室和顾忱槊的酒吧都比较近,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 车停在门口,贺祈抬头看了一眼,上次他来这里,连酒吧的名字都没记住。 “柳池。” 贺祈看着这两个字,心想肯定不是顾忱槊取的,太文艺,跟他的气质太不搭。 “怎么样,这名儿不错吧,我想了好久的。”顾忱槊懒洋洋开口,对着贺祈笑。 呃………行吧。 顾忱槊闷闷地笑,“骗你的,朋友取的,不过我的取名儿能力更高。” 贺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许昉跟他对上视线,很深地笑了一下,柔声道:“别听他吹,走了。” 许昉去准备东西,他们三人就坐在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顾忱槊和傅瑜之间奇怪的磁场硬生生把贺祈一个不爱说话的人逼成了话唠。 “弟弟,今天这里有个秘密,你想知道吗?”顾忱槊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不达眼底的笑。 贺祈侧头疑惑地看向顾忱槊,直觉告诉他,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可顾忱槊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直勾勾看了贺祈一会儿以后又转头看向傅瑜,轻笑道:“唉,你们这种我不懂,不过有人能懂,对吧,傅先生?” 傅瑜向旁边移了一点,和他拉开一段距离,蹙眉道:“不懂,别发癫。” 傅瑜当然知道顾忱槊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早就发现了许昉和贺祈之间微妙的关系,可能比顾忱槊还要早一点。 起初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但和许昉相处得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他对那个所谓的弟弟的不一般。 许昉性子冷,无论什么都隐藏得很深,唯独对贺祈的好,他从来不加掩饰,热烈、直白。 第一次见到贺祈的时候,这种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那种近乎虔诚的爱意,他从没在任何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贺祈站在许昉身边的时候,跟他贴的很近。 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要先去碰一碰许昉的手,在得到了对方一个笑容以后,他就开开心心去做。 他那个时候想,一个无知无觉,一个懵懵懂懂,前方的路怎么走呢? 他倒是另愿他们一直这样下去,有些路实在太难走,如果可以规避,最好还是避开。 可当此刻,他看见贺祈望向台上的人的眼神的时候,突然心里重重一沉,傅瑜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他忘了,爱是无法规避的。 顾忱槊跟傅瑜脑回路全然不一样,他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昨天的话有效了,心里盘算着两人要是真成了那他算半个红郎。 想远了,弟弟还小,顾忱槊难得心虚,觉得自己的想法玷污了一段青涩的恋情。 贺祈不再纠结顾忱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被顾忱槊发现了,只要许昉还愿意让自己留在他身边,那一切都不重要。 贺祈认真地注视着台上的人,看见许昉白皙秀颀的脖颈间绕着一道黑色的细线。 许昉还跟过去一样,轻声唱歌的时候垂着眼眸,不看任何人,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那儿。 “面对面站着,却像隔着宇宙。”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凛冽清冷,更多的时候,贺祈觉得他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讲故事。 “从今天到以后,你和我会往哪儿走。” 贺祈想到他十岁那年学滑旱冰,许昉在旁边一点点牵着他,鼓励他:“别怕,我牵着你。” 可他还是摔了,屁股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直流眼泪。 许昉就抱他起来,然后蹲下让他侧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他,“没关系,小七好厉害了已经。” 一直到晚上,他还是在哭,许昉以为他是摔得太痛,不停地给他揉摔到的地方。 那时的他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结巴道:“我…我学不会,学不会……你…你不牵着我,我……我一步都… “一步都走不了。” 许昉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过了很久,等他不再哭了,许昉才柔声说:“没关系,我会永远牵着你,小七别害怕。” 然后他第一次天真地问出那个问题:“哥哥,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会的。” 千万次,许昉都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唯独最后一次,许昉选择了沉默,然后只身远走。 “当烟花把一切烧成粉末,再被风吹走。” “这一秒我回头,只看见你来时的路口。” ……………… 贺祈看着许昉脖颈间的细线,眼前突然有点点焰火在跳动。 那是他在桂城的江边所看的六年焰火。 贺祈没有告诉许昉,他离开那一年的除夕,他在江边坐了一整夜,焰火表演早已结束,最后人都走光了,长江边只剩下月亮和他。 他也没有告诉许昉,那一年他写了很多信,然后寄给自己,他将自己当成许昉,拙劣地模仿他的语气和字迹。 “小七,哥哥在等你,快快长大。” “要好好吃饭,好好念书。” “桂花开了吗?我也很想你。” 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下去,坚持到两人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 “让我往后余生记得某某,像烟花和天空邂逅。” 一曲终了,贺祈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想,从他为许昉系上平安扣,试图与他十指相扣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自私,他渴望那个人的全部,所有。
第二十九章 (贺祈) 许昉下台走到贺祈身边的时候,贺祈还在出神。 许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问:“想什么?” “没,没事。”贺祈回过神,弯起眼睛笑,“我们现在去吃饭吗?” “嗯,想吃什么?” “这后边儿就有一条小吃街,我觉得还行,要去吗?还是你们想吃点正餐,我现在去订。”顾忱槊边看手机边跟他们说话。 “就那儿吧,这个点不好订。” 顾忱槊收起手机,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随即笑道:“都听你的。” 傅瑜抿了抿嘴,不自然地别过头。 “走吧。”许昉伸手牵贺祈向外走,顾忱槊看到,歪头看了一眼傅瑜。 眼神示意:看哥的小情侣。 傅瑜翻了个白眼,抬脚向外走,懒得搭理他。 顾忱槊却几大步追上来,直接扣住他的手。 “顾忱槊!”傅瑜向四周看了一眼,气得直接伸手去推他,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不脱,“你是不是有病!?我们很熟吗?” 傅瑜恶狠狠瞪着顾忱槊,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怒气。 对方却笑得更加嚣张,戏谑道:“是啊,我们还不够熟吗?” 傅瑜没反应,顾忱槊便贴近他的耳边,语气恶劣,说出来的话更恶劣,“距离为负的那种。” 闻言,傅瑜睁瞪大双眼,脸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红。 顾忱槊抬手捏了一下,轻笑一声说:“好纯情啊,傅先生。” “好了,不逗你了。” “别乱动,大庭广众的我还能强奸你?”顾忱槊松开傅瑜的手,拥着他大步向外走,“怕被别人看出来?熟人早就看出了,陌生人会在乎?” 大抵是觉得有理,话音刚落傅瑜就不乱动了。 傅瑜认命地被顾忱槊带着向前走,心里恨透了过去的自己,才给对方留下这样一个把柄。 四个人两两并肩前行,温馨又怪异。 贺祈时不时捏一下许昉的手,许昉就在小摊前停下,偏头问他想吃什么。 “我真服了。”顾忱槊在后面碎碎念,“还没在一起呢,搞什么。” “你思想龌龊。”傅瑜冷冷开口,“哥哥疼弟弟,天经地义。” “啧,装。”顾忱槊斜睨他一眼,随即想到什么,很深地笑了一下,傅瑜觉得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顾忱槊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大声喊:“哥哥~我要吃这个!这个!这个!和这个~” …………………… 前面两人同时回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向他。 傅瑜脸都气绿了,抬脚便准备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好巧不巧路边一个卖土豆的老板却突然大笑,忙叫住他,“哎呦小伙子快给你弟买吧,我们这儿可是正宗的恩施小土豆,好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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