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可顾鹤对他放狠话,因为这样还有理由去靠近他。 只要有心,成年人的疏远是很容易做到的。 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这个人,只是已经后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咳咳咳。” 由于肺部感染,引起发热和咳喘,然后牵扯着全身上下的器官痛感。尤其是心脏,被一种复杂又酸涩的感觉包裹。
第一百零八章 谁爱我,我就爱谁 一个穿着白大褂地医生推门而入,语气严肃中又掺杂着焦急:“贺先生,你的药剂量不能再私自增大了……” 但被教育的贺先生在看着窗户发呆,随意「嗯」了一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贺云屺止步不敢上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顾鹤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小狐狸。 在风与树叶交相呼应悄然而至的夏日,只是阳光的照耀下树荫的斑点似乎成了春日里的哀嘁。 那年夭折的寒冬是他们离别的最后一面,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但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那个让人移不开眼的盛夏。 可惜,人性的感知觉醒的太晚了。 当风声卷过尘土,轻轻擦过皓日当空下的万物时。 夏未央。 * “怎么了,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我们很久没回来了,这家店的老板似乎也换人了 ” 顾鹤虽然本就沉默寡言,但他今天吃的东西比平时少,看上去虽然正常,可偶尔会晃神,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浅浅地笑着,摇摇头。 “可能最近工作太多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程梓暮,依旧是那双黑暗如夏季夜色般温柔迷人的眼睛,脸色看起来不错,看来被照顾得很好。 毕竟善良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气质。 “也对,你昨晚上夜班,今天才出班,应该好好休息的,怪我太心急约你了。” “没关系,在高铁上睡了会儿,现在回酒店也睡不着。” 在程梓暮修养的这几年里,他们依旧保持着联系。 由于W大的百年校庆就要到了,邀请了不少的优秀毕业生参加,巧合的是宋温言也在邀约中,他原先是顾及着程梓暮,并没有说。直到他终于敢登陆当年的账号,里面有一封来自三年前未读的的邮件。 其实在那件事没闹出来前,他也是W大法学系的佼佼者,专业课老师们的得意门生。 明明保研了却被取消了保研资格,他的导师虽然很惋惜但终究是以大局为重,迫于压力只能放弃他。 导师在邮件中向他表达歉意和悔意。 时间似乎能抚平一切伤痕,是良好的止痛剂。但逃避不是唯一的办法,更何况他还想回来看看爸爸妈妈。 三年没有给他们扫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怪他。 于是,他决定回来了。 而顾鹤的邮箱里来自各界的邀约从不中断,这次是程梓暮回国,偶然的提及。 于是他们就相约回到G市见面,好巧不巧的是贺子言也要放暑假回来了,他的生日到了,唯一想要的礼物是见他一面,他们也三年没见面了。 还真是兜兜转转误打误撞中又回到了起点了。 曾经囫囵的关系似乎也建立了单独的线。 不一会儿一通视频电话打来,是提醒程梓暮今晚不能吃太多海鲜,他也似乎习惯了这种唠叨,笑着在视频里点点头。 他们之间偶有联系,顾鹤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的,现在的程梓暮和之前毫无生气的枯瘦如柴判若两人。 “他有点唠叨。”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他刚开始从一段感情中撤退,还做不到全身而退,被伤得体无完肤,同时也麻木了。 毕竟一个破碎残缺的人还能有什么盼头。 顾鹤默不作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捏在手心里晃了几圈,橙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被晃出一个小小漩涡,弧度很好看。 那个时候,已经忘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 “当时我就在想,谁爱我,我就爱谁。” 好像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似的,只要给予他一点点关心照顾,就像流浪了很久的猫咪,只要有人给它投喂,它都会跟别人走了似的。 当你在丧失表达欲的时候,有人能温柔地接住你的疲意。这种,比一时的爱意来得长久,也更抚慰人心。 宋医生一直是这样平淡如水,一直是这样谦谦有礼,他像是细水长流的温柔,进入别人的世界不会让人感觉突兀。 “他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那我为什么吝啬呢?”程梓暮抿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还挺好喝的。 “可当我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我不想让他作为我情感上的替补存在,这对他不公平,可我又无法拒绝他......我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顾鹤没有办法评价,他只是一个局外人。甚至自己还陷入了泥潭,做不到清醒的判断。 “人总是习惯被他拥抱的,他很绅士很周到。不会让我难堪,不会让我担心,是一种最宽容的自由。” “在我陷入抑郁症的时候从来不会用「以后会变好的」这种枷锁和压力给予我「鼓励」。” 原来所谓的「刚好」,都是有人在背地里费尽心力精心策划好的。 “我就是那种典型的缺爱者,谁陪伴在我身边我就对谁有感情,陪在我身边的一个人走了如果有后来者陪着我那我也很快会忘记痛苦,我靠这种方式来麻痹我的痛苦,我好像谁都没有爱,又好像谁都爱了,我想被人爱,于是把他当成我的救命稻草。” “他告诉我,在接受别人给予的爱意时,可以坦然地接受并且认同对方描述你的好,而不是迫切地撕开自己,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很不好,你值得被喜欢,你很好很好,被爱是你应该的。” 顾鹤看出来他曾经的那些自卑的薄膜似的茧被爱人一层一层剥去,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当心像死水般荒凉,既然走不出痛苦,那就消失在痛苦里 对于他来说,结尾才是新的开端。 或许我们都爱过对方,只是不曾相爱。 “我以前,真瞎。”程梓暮浅笑地调侃自己。 “最该感谢的是你和贺先生。”在提到贺先生的时候他抬眼观察了眼顾鹤的神情,似乎没什么波动。 正因为了解顾鹤,他可以装作无所谓,聊多久都能保持平静,可是淡漠就是他的保护色,“小鹤,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些,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你笑过了。” 顾鹤想否认,他扯了扯嘴角,面部的肌肉记忆似乎早已机械化的紧绷着,他的确忘记了该怎么笑了。 只是时不时摩挲着杯壁的指尖暴露了主人并不似外表看起来淡然的内心。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幸福,所以,作为朋友有点伤心……” 好聚好散在他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已经结束的关系却在这里动摇了,没有办法再保持清醒。 尽管他还是会恢复理智,但会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悔。 “你之前说打算回来,是指这次吗?” 程梓暮左手抚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转动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抬手抚了一下有些泛着咖啡色的柔软的头发,“其实我已经在重新学习了,再过不久就可以考律师证了。” 对于他的选择顾鹤也并不诧异,这座城市终究是承载着很多不好的记忆,不论是他还是自己。 “挺好的。” “对了,我听说、” “暮暮?” 久违的叠字昵称来自遥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卞瑾然的眼睛深不见底,在暗淡的灯光下像深夜的湖泊,他失态地攥紧了程梓暮的手腕,力度很大,险些把他的手要捏碎了。 岁月的痕迹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卞总磨平了骄傲的棱角,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这几年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可以用委顿不堪来形容。 以前名牌不离身的人现在也只是穿着普通的宽松休闲服,披着曾经嘴里说的「便宜货」苟且地活到现在。 明明是故人相遇,他为什么那么淡定? “先生,请你放开我的爱人。” “疼吗?”男人的语气温柔而沉静,仿佛刚才凌冽的眼神不是出自他的眼。 爱人? 卞瑾然死死地盯着程梓暮,曾经那个满眼是自己的人如今却满眼是他人。 程梓暮摇摇头,下意识地靠近了自己的爱人,眼神很是陌生:“这位先生应该是认错人了。” “暮暮,是我啊,我是阿然,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卞瑾然有些激动地想拉住他,但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 他求助般地又望向顾鹤,“顾鹤,求求你告诉他,我是、” “他不是你的程梓暮,卞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卞瑾然几近失态地怒吼。 “卞瑾然,你又在发什么疯!” 一个男生踉跄地朝这边跑过来,和高耸的眉骨相形相衬,让他的眉目尽是薄情相,阴翳又冷漠又带着不耐烦的怒意。 皱着眉,眼里成了怒海,然后一边打着电话,嘴里报着现在的位置。 “抱歉,我表哥精神出了点问题,刚才没看住他,让他跑过来打扰你们了。” 然后转身把人拽走。 不料他一直反抗,嘴里念叨着,“他在这,我不走。” 然后转身就呵斥道:“别疯了卞瑾然,你亲手把他杀了,他早就不在了,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彻底关在里面。” “他就在那里。” “疯子又犯病了。” 不一会儿救护车地鸣笛声越来越靠近。
第一百零九章 别发疯了 “别发疯了,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 因为这一闹人潮中也发出了不少的私语。 “怎么了怎么了?九院的救护车怎么来了?” “嗐,估计又是哪个精神病跑出来了呗。” “那个看起来好像是小卞总啊。” “什么小卞总,早就没有卞家了,那群黑心玩意儿,都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据说他还逼死过他们家领养的那个小孩,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学法律的,可惜了。” “这不是活该吗,当年矿场的事情多少亡魂来向他们索命......” “报应啊。” 一场闹剧在众人的调侃中落下帷幕。 这时顾鹤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下意识地解了锁。 只是看到那一个小小的、久违的红圈的1,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了速。 对方发来的是一张图片,深蓝色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衬衣领口整齐,别了一枚曜黑色的胸针,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在领带处整理,露出的冷淡眉眼在看向镜头时却多了一分笑意。
99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