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有妈妈怎么了?他还有爸爸呢。他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也最爱爸爸。 “你的控制欲让我每天喘不过气,除了学习还有高强度的业余训练。马术、奥数、滑雪、围棋、小提琴、吉他、钢琴……我没有一天是休息的时间,你从不允许我停下来。你只知道我很听你的话,可你不知道我弹吉他弹的满手是血,每天都做钢琴的噩梦。十三岁那年你给我买了一只大狗当做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活了十三年,最开心最开心的一天。以后有它陪我,我自己住军区大院就不孤单了。我们每天都腻在一起,我把它当成我最好的朋友,用了很长的时间训练它。” 秦祉风嗓音沙哑,几经崩溃,可还是红着眼眶说下去: “后来你过生日,为了给你准备生日惊喜,我第一次逃课出来,用我的零花钱给你买了一件大衣。当天晚上回家时发现你也在,我还以为你来找我过生日,很感动。”他的嘴唇都在颤抖,心脏传来剧痛,“你邀请我吃饭,我走近桌子一看……你,你,你把我的狗杀死了。我越在乎什么你越要毁掉什么,你告诉我,这就是逃课的代价。” 就是那天,秦祉风心底最后的希望熄灭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心如死灰,把自己锁进房间,又用剪刀把大衣剪碎了。 听到这里,秦厉钧也不知说什么。似乎这时再说一切都那么苍白无力。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 没想到秦祉风记得这么清楚。可见这些伤疤多么痛。 “你现在再拿所谓的父子名头绑架我,不觉得可笑?我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记不清我的生日,记不清我的喜好,不知道我每一天多么痛苦,更不知道我被一群人堵进厕所围殴,被骂没妈的孩子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我从没忤逆过你,哪怕你霸占白年,逼迫我服兵役,我都听你的话了。 秦厉钧,你扪心自问,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训练三年不仅给的身体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还给他的心理带来严重的PTSD、抑郁情绪。 “我从没说你做的不够好。我只是希望你更好。” “好,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可能和别人结婚!我这辈子只认准白年一个人。如果没有白年照顾我,保护我,一次次替我赶跑欺负我的人,每天给我做饭吃,背着我去医院治病,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疼我,爱我,我现在就是一滩骨灰。” 白年曾经凭着自己一个人担任了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角色:父亲、母亲。 他绝对不可能背叛白年。因为他最爱白年。这份爱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条件,甚至不需要回应,只是一份沉默却震耳欲聋的爱,默默跟在他身后守护他就足以。 秦厉钧长叹一口气,深邃英俊的长眸微眯:“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 “我不需要。我可以很清醒地保证:我只爱白年,也只娶他一人。除了他,我谁也不需要。” “好。有骨气。”秦厉钧的声音十分平淡,“那你觉得如果我告诉他,你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他会不会很失望?还是根本不在意。”
第四十五章 挑拨离间 “你不用挑拨离间。”秦祉风讥讽一笑,“白年对我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是你的父亲,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 “晚了。太晚了。” 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已万念俱灰,对血缘关系恨之入骨,这个家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包括眼前的父亲。 秦祉风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废了。他无法对除了白年的任何人产生感情,他麻木、冷漠,对生命失去所有欲望,就像一具缠缚在白年灵魂上的寄生虫,随他生、随他亡。 他知道这很危险,可他现在就像一个废人,除了爱他,再无选择。 而酿成这种恶果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是,他就像个影子。一直活在别人的操控下。 以前是秦厉钧的影子,现在是白年的影子。 “我走了。多余的话我不会再说,这是我第一次对你敞开心扉,也会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逼迫我做任何事,我们不如断了父子关系。”反正这世上的聪敏人那么多,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继续做秦厉钧的傀儡。 只是他不会再做。 将隐藏十多年的苦水一股脑地倒出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也没有那么痛苦,而是前所未有过的平静。像是终于允许自己沉入海底,越沉越深,一静再静。 秦祉风起身离开了,他想把刚刚发生的所有全部告诉白年,想抱抱他,听他像夸小孩一样夸他好勇敢。 他需要爱,需要鼓励,更需要念念。 山楂树下,红艳艳的硕大红果随风摇晃,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就是这棵树,刚刚他们还在这里相拥而别。 树没变,人没了。 白年不见了。 秦祉风心里“咯噔”一声。 不要慌……也许只是去别的地方逛着玩呢?他还特意叮嘱过他不要乱跑,晚上要去吃烤全羊,所以他不会走丢的……一定不会的…… 他急忙给白年打了一个电话,等了很久也没接通,直到出现“嘟——”的忙音。 无法接通。 秦祉风此刻已经预感到不祥,头晕目眩,又颤抖着双手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再打,电话那边只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秦祉风又联系上阿勇询问白年的去向,最后只得到一个结果:跟丢了。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果然发生了—— 白年不见了。 方才还和他贫嘴的爱人此刻却不知去向。 这对秦祉风而言无疑是飞来横祸。他然地凝望眼前时的山楂树,刹时天崩地裂、魂飞魄散。 那股熟悉的、无法控制的怒火突然袭上心头,再看这红瓦白墙的深宅大院、一砖一瓦、耀眼的山楂果……都让他五次厌倦,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再把那群利益熏心的伪善之人通通烧死! 尤其是秦厉钧。一定是他从中使了手段把白年拐跑,再以此威胁他和别人结婚,这一向是他惯用的阴谋!! 就着这把火,秦祉风疾步奔向正房,身影如电,秦厉钧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传来,直到儿子凶神恶煞地赶到他面前,眼底倒映出一片血色,他察觉出端倪,皱眉不善道: “又要发疯了?” 须臾间,秦祉风出拳迅速,裹挟着劲风呼啸而出。这一拳打的不是别人,而是生他养他十多年的老子! 拳头猛烈地砸出,从下而上直击秦厉钧要害,下颚骨犹如碎了般,剧痛过后是疼到极致的麻木。 他扯起他的衣领狠声质问:“你把白年藏哪儿了!?你把他藏哪儿了!?说话——!!” 秦厉钧一拳抡了回去,拳头捎上愤怒的火苗比平日里更强三分,父子二人拥有同样刚硬坚挺的骨骼,打上来时拳拳到肉,丝毫不留情面,直把秦祉风打的后退几步!他罕少这么愤怒过,脸色铁青、高声怒斥: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我送你去军院是叫你回来用在我身上的!?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狼心狗肺的逆子!!” “我变成这个样子全是拜你所赐,少他妈装!”秦祉风妄想再打过去,胳膊却被父亲紧紧攥住,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把白年藏哪了。”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滚出去,去祠堂面对你的列祖列宗跪上三天三夜忏悔你的错误!” “我只想要白年!!除了白年我什么都不要,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抢你的权不涂你的利,事事让你,难道这样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你就这点出息?对一个白年执迷不悟还要和我剑走偏锋,你真是糊涂、愚蠢,不知天高地厚!!” “我他妈问你白年在哪呢——!?”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找也许还来得及,而不是在这里发癫!” “我去你妈的!!” 一个猛扑,父子二人双双滚到地上,又迅速扭打在一起,拳脚并用。巨大的声音引进来许多看客,虽震惊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见这对亲生父子打的无比残酷,像是深仇雪恨终于在此刻爆发般,激烈的气劲交击声比枪声连续爆炸的声音还要响亮! 恐怖的肉搏中,强猛的气流扭向四面八方。不知是谁的拳头最先打到桌子上,玻璃先是被劲流打出裂痕,之后便崩碎炸裂,碎了一地。 “秦厉钧,你要是想让他们看你笑话你就继续骗我!你骂我是条狗,那你他妈也是条公狗!你敢不敢让他们听听你做过什么事!?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小心大半辈子了是时候翻船了吧?!” 这大逆不道的话令众人诧异不已,外人实在不理解,父子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只要你把白年还给我,我今天就饶了你,还你一个面子。” 他竟然威胁他,秦厉钧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人敢威胁过他,他的目光冷厉似剑,声音也冷酷无情:“你尽管去说。” “你强娶我老婆,现在又要把他藏起来,你到底要和我争到什么时候!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白年还不行吗!” 如此听来,父子反目成仇真的是因为那个叫白年的人?没想到外面的传闻全是真的。在秦家,藏血藏肉,斗政斗权,无数欲望的残骸培育出畸形、极端的伦理关系。 实在令人暗叹。 良久,秦厉钧给他定下了死刑: “秦祉风,从现在起,钱和白年你一个也得不到了。” —— 白年只记得晌午的时候他刚出宅子半步就被人用毛巾捂住嘴巴,下一秒便昏了过去,再睁开眼就是这个陌生的环境。 天色已晚,私人飞机在夜空中穿梭而行,飞机内的灯火通明如璀璨的星辰般照亮夜雾,穿破沉寂的云朵。透过飞机窗向外看,漆黑的天空伸手不见五指,而飞机内却有床有浴池、马尔代夫场、各种娱乐设施,温度适宜,耳边还播放着优雅的小提琴曲。 白年茫然又愤怒地掀开身上的毛毯,瞥眼一看:坐在他身旁的果然是裴盛! 裴盛的金色卷发披肩而下,洁白的耳垂上挂着一对银色长耳坠。他身着缎面金丝绒质地的垫肩燕尾服,金丝刺绣精致又华丽,白色修身马甲勾勒出他窄腰的线条,和深邃的诱人腰窝、挺拔笔直的脊背。薄而挺括的西装裤同样缝制蕾丝、金光闪耀的羽翼图案,一双长筒皮靴紧系他纤细的小腿上,矜贵又禁欲。 此刻裴盛正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白色手套下的修长手指有规律地敲打座椅,神祉般的浓艳面孔无时无刻都在勾引着白年的注意力。
76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