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身上的疼,更疼的是这颗心。鲜血淋漓的心,在腔子里无助地颤。 他一丁点儿生存的欲望都没有了。 余远洲想,干脆就这么死了吧。最好丁凯复就这么杀了他,然后把他抛在哪个荒山野林。腐烂,风化,随着他经受的苦痛一起蒸发。 若能如此,他便原谅他。 ——— 上午九点半。 段立轩扶着宿醉的脑袋坐起来。 昨儿晚上有个麻烦的酒局,段立宏还在马来西亚,他只能代为应酬。都是官家背景的人,一个也不好得罪。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咋回来的。 “吴嫂!”他躺着吆喝道。 “哎!” “给我整点醒酒药。” 没一会儿吴嫂端着醒酒药和温水进来了。段立轩撑着胳膊把药喝了,靠在床头扶着脑袋缓。 吴嫂拿着空杯子走到门口,回头提醒了一句:“段爷,昨儿晚上您手机响了半天。” 段立轩伸手在周围摸索一圈:“我手机呢?” “在您包里,我给您拿。” 段立轩揉着太阳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历。 4月5号,清明节。 对了,洲儿说清明节去扫墓来着。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 正想着,吴嫂把包拿进来了。段立轩摸出手机,刚摁亮屏幕,就见七个未接来电。 五个大亮的,两个余远洲的。 他心咯噔一声,立马给余远洲回拨了过去。两声忙音后,接通了。 “洲儿,出啥事儿了?” “喂,瞎子啊。”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段立轩脑子轰的一声:“你不是在局子里吗!” “呵。我一个守法良民,为什么要在局子里?” “你把洲儿怎么样了。” “关你屁事。” 段立轩一下子炸了,冲着话筒吼叫:“艹你妈活腻了!敢碰我的人!!” “余远洲是我的!”丁凯复嗓门也跟着高,扬声器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电音,“你他妈才活腻了!” “MLGB的疯狗!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砸了你的破JB安保公司!” “瞎B耗子当我怕你!你来!你敢砸我公司,我他妈就杀你小弟!” 两人在电话里一顿输出,谁也不挂,谁也不服。吵得段立轩满脸通红,脑门上青筋一蹦一蹦。 忽然他不说话了。 对面的丁凯复好像也喊累了,传来咕嘟咕嘟的喝水声。 段立轩起床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沉声谈判道:“疯狗。来做个交易。” 丁凯复没说话。 段立轩接着道:“我手里你那些个好东西,还你。你把洲儿和大亮还我。” “再说一遍,余远洲是我的。那几个吃白食的光头可以还你。” “如果我一定要洲儿呢。” 作者有话说: 第五刀「清明时雨」砍完了。这里是全文丁狗最变态的地方,各位勇士还好吗··· 还好的话,那我接着砍了啊。下一章开始第六刀「血溅稚子渊」。 PS:不是从隔壁八嘎来的宝,对第五刀后续有兴趣的可以去八嘎补砍(31~32章)
第四十八章 D省和X省相邻地界有一片山,叫宝儿山。宝儿山沿县道有一处峡谷景观。二十年前,这个地方投资千万建了个度假村。刚建成时车水马龙,每天都有数千游客。后来接连发生三起儿童失踪死亡案,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随后经营日益惨淡,不到两年便宣布破产。 破产后这里的建筑设施全部荒废。白日冷清,夜里阴森。传闻夜晚路过还能看到小鬼儿在院子里玩。后来这片峡谷被当地人叫做「稚子渊」。 从县道下来,还要走一段土路。昨夜下了雨,泥泞不堪。段立轩的欧陆领着四辆黑本田左摇右晃,没一会儿都成了泥猴儿。 等好不容易穿出土路,入眼就是一片破败的亭榭楼阁,后面是个六层高的废弃酒店。 酒店门口横着两辆车,一辆黑色越野,一辆白色商务。商务前站着个壮汉,抱着膀子。 越野车门开了,丁凯复跳了下来。黑衬衫白西裤,嘴里斜着半截烟。 段立轩也下了车。“人呢。”他问。 丁凯复抬了下手。洋辣子走到商务后排拉开门,一个一个往下薅人。 五个光头,蒙着眼睛塞着嘴,手反剪在背,一水儿的鼻青脸肿。 段立轩嫌弃地扫了一眼。从兜里掏出U盘举在脸边:“拿来换这几个废物。另外我哥的案子,撤诉。” 丁凯复弹掉手里吸完的烟梗,咯了口痰。 “可以。” 段立轩把U盘抛给他:“我留了张底牌。等你撤诉后还你。” 丁凯复接住U盘,摊在手心里看。黑色的塑料方块,当中印着红色的圆形logo。 那logo像个用血描出来的骷髅头,呲着两排细长的牙,看着他瘆笑。 这不是什么U盘。这是往他心上捅的刀子。 余远洲利用他的信任,窃取了能要他命的机密,转头就交给了别人。 背叛。毫不犹疑。完完全全。 丁凯复低吼一声,将U盘甩到地上狠命跺了起来。一脚又一脚,就像是跺杀父仇人的脑袋。黑色塑料沫子飞溅,水泥地都被他跺出了裂纹。 除了段立轩,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震慑住了。惊奇地像错落的木桩子,直挺挺地戳着。 直到U盘被跺得没了,丁凯复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推散落下来的额发。 “完事儿了?”段立轩道,“人还我。” 丁凯复对洋辣子摆了下手:“光头还他。” 洋辣子挨个拽眼罩。摘一个往前搡一个。五个光头反剪着手,踉跄到段立轩面前,齐刷刷地跪下了。 段立轩一脑壳甩一巴掌,从左到右打太鼓似的。 “跪顶个JB用!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滚车上去!” 后面的马仔上前给几个人松绑,连搀带推地塞进了车。 这时候丁凯复也拉开车门,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段立轩冲着他喊道:“哎哎!干啥去!还没完呢!” 丁凯复抬起的腿又放下了,转过脸看他。 “洲儿呢?!” “你他妈聋?我说了,余远洲是我的。” 段立轩字正腔圆地艹了一声,大步向着丁凯复走来。指着他的鼻子尖儿破口大骂:“满地的破石块子你他妈不捡,偏挑和田玉擦屁股!你的你的,你的个JB!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配?”丁凯复哐当一声甩上车门,也迎着他走上去,“你他妈月老?还配不配。我的就是我的!想抢,可以。踩着我的尸体去抢。” 段立轩和丁凯复互相瞪着,气氛剑拔弩张。一阵阴风卷过,空荡的酒店在身后鬼叫了一嗓。 段立轩摘下鸽子蛋揣进兜里,口气淡然:“抄家伙吧。” 丁凯复歪嘴冷笑,回身从车上拿了个小狼牙棍。 太空钢材质。半米长,伞柄粗,棍身上三排钢牙刺。 段立轩从后腰拔出匕首,抛起来正握到手里:“别说我欺负你。” “呵。我空手都能捏死你。”丁凯复拎着棍子往废酒店比划一下,打头往里走。 段立轩刚要跟上,一众小弟不乐意了。期期艾艾地在后边儿喊。 “段爷!”“段爷!” “叫屁叫!”段立轩扭头训道,“都老实呆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废酒店。一楼是个宽阔的天井厅,吊顶垂着褪色的红绸条。大厅尽头是宽阔的台阶,在二楼叉开后各自回旋向上。台阶的地毯做了立面绘,大粉的牡丹花,破败地开了一朵又一朵。 丁凯复踢开脚边的烂木雕,对段立轩勾手指:“来。” 段立轩这人,平时啰啰啰的屁话贼多,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他扬起刀,踏着一地湿泥冲了上来。照着丁凯复门面反手划刀,正手斜劈,反手斜劈。三个动作两虚一实,又阴又狠,像从石缝里探头咬人的蛇。 丁凯复架棍滑刀,后仰闪躲。眼睛闪着寒光:“不愧是耗子,打法真脏。” 段立轩哼笑一声:“对付脏人,当然要用脏招。”说罢又是一个正手斜劈。 段立轩和丁凯复虽然都能打,但路子不一样。段立轩出身黑道世家,自小跟帮派里的狠人学功夫。他天生骨架窄,能练出来的肌肉量有限。在格斗中,体重轻是他最大的劣势。但真正的狠人,总能把劣势化为优势。 他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四两拨千斤的打法。这种打法有两个特点。 一是快。攻也好防也罢,片刻不让人钻着空子。 二是毒。用纷杂的假动作掩盖真招数。白刃在对手脸跟前比比划划,实际眼珠专瞄着一击毙命的地方。太阳穴,翳风穴,百虫窝,挑着了就赢。 而丁凯复是打手出身。打手的特点就一个字—莽。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削。 在斗殴里,气势十分重要。你越不要命,就越能震慑对手。毕竟命这东西,人手就一条,谁能不怕一个亡命之徒。 两人叮叮当当,你来我往。大厅里烟尘四起,碎泥飞溅。 丁凯复下劈,抖棍,指上打下。 段立轩突刺,削砍,虚晃唬人。 一个「一棍断骨」,一个「一刀见红」。换血对轰,谁也不怂。 几个回合下来,都多多少少挂了彩。两人相隔七八米,心照不宣地中场休息。 云层遮住了太阳,大厅昏暗起来。 丁凯复用手指拈着前胸上的刀口,好像在想什么。 “你碰过他几次。”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段立轩愣了下。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丁凯复的棍尖冲着他喉咙就刺上来了。 他直觉摇潜闪躲,接后滚翻。没等站稳,已出了一身冷汗。 艹。这疯狗是真要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眼神也变了。抛刀正握转反握,刀尖朝外指着丁凯复的脸。 正握主划切。反握主捅刺。反握不仅攻击距离增加,杀伤力也更为致命。 他松了下肩膀,矮身摆出一个起手式。 “疯狗。你听着。这世上有才有貌的,没几个。洲儿那样的,打着灯笼你也找不着。要给我段立轩,我他妈能把他宠上天!” 丁凯复没有说话,握着狼牙棍的手绷起道道青筋。 性忌妒,是雄性生物最为可怕的情绪。一旦被激活,相关联的羞耻程序也会被触发。 性背叛意味着雄性个体的「软弱无能」,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一般男人不能,丁凯复更甚。 而通过暴力伤害或杀死第三者,是他们唯一的宣泄手段。 穿堂风卷起角落里的废塑料桶,噶啦嘎啦,从两人之间疾走穿过。 伴随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真正的决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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