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优秀顶用。可进了社会,优秀算屁。 没有钱,没有权,没有人脉。在这诺大的D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依赖。 你说你优秀?哎妈呀可省省吧。优秀打工人还是优秀背锅侠? 余远洲在纸上猛劲儿划拉,只觉得心乱如麻。 两百万,他拿不出来。 看王俊豪进监狱,他不忍心。 而这第三条路,看着无比疯狂,实际上却是最快好省。 但余远洲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心高气傲,对于性又有强烈的贞操观念。更何况让他和男人搞,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查了查。又翻墙看了两个欧美小电影,随后手机一扣,扶着额角直摇头。 这太生草了。无论是干男人,还是被男人干,他都做不到。杀了他都比这个利索。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除了丁凯复,难道就没有第二个可求的门路了吗?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回想起自己查的那份资料。 「银实地产」的董事长,丁增岳。 这人是丁凯复的谁? 余远洲打开笔记本,到本地的商业论坛上翻帖子。翻到天亮,终于看到一条有用的信息。 那是一条很久远的新闻。 【寻亲10年找回被拐长子。银实地产设立公益基金让爱回家,托起万千家庭团圆梦。】 内容写得很煽情官方,报道的最末尾是一张照片。画面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搂着一个少年。 像素很糊,但余远洲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脖颈上的红痕。 这么高辨识度的形状,不会有任何巧合。 丁凯复,是丁增岳的长子。 余远洲又开始思索怎么接触到丁增岳。去银实地产的官网上转了一圈,发现置顶了一条招聘信息。 「诚聘董事长助理。」 余远洲扫了眼招聘要求,坐直了身体。一条计划逐渐在脑中成型。 既然直线行不通,那就走一个U形。 —— 余远洲驾着车从滨城路驶入市中心的繁华地段,直开进了金鹿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金鹿酒店,是D城顶级高档酒店之一。 从一层到十层,是餐厅和宴会厅。十层往上,是高级客房。除了客房,还有影院,按摩,温泉等等设施,不一而足。 余远洲下了车,往两边一看。好家伙,左边宝马,右边雷克萨斯。他一个破大众凌渡夹在豪车中间瑟缩着。 余远洲正了正领带,像是给自己上劲儿。在电梯里,又做了五六个深呼吸。 电梯停在十八层,余远洲踏着绵厚的绒毯,走到1803号房门口。 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紧接着是几句不甚清楚的交谈。 余远洲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短信,确认房门号没有搞错。他抬手敲了敲。 门立刻就被拉开了,一个中分头男人露出脸,着急忙慌地把他往里拽:“快进来!妈的等你半天了!”
第四章 这是一个套房。 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装得富丽堂皇。地上铺着藏青底金提花的绒毯,正中央摆着凹字形的酒红沙发。 沙发前背对他跪着一男的。穿着棕色夹克,折着颈子。 丁凯复坐在他对面,手肘拄着膝盖,凑在棕夹克脸跟前说话。收着下巴瞅人,眉毛压在眼珠上面,狠戾可怖。 丁凯复余光瞟到来人,像是川剧变脸一样,面上的狠劲儿倏一下就没了。手指肚轻搓着下巴颏儿,眼睛色眯眯地余远洲身上刮了两个来回。 余远洲被看得心慌意乱,莫名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羞耻。他下意识地往中分男背后藏了半步。 在电话里人五人六地说什么可以谈。结果就是这么个谈法?!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稳住这个变态,他他妈的才不会来。 这时候丁凯复开口了:“去床上等我,把屁股准备好。” 这直白下流的台词一出,余远洲就像是噎了黑蒜,好悬没yue出来。他板起脸冷声道:“我今天来,只是谈话。” 丁凯复抬起一侧嘴角,露出个讥讽玩味的笑:“来酒店谈话?” “酒店是你订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谈话。呵。”丁凯复挥了挥手,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你说谈话就谈话吧。去床上等我。” 余远洲冷哼一声。径直走过来坐到沙发上。 刚坐下,就见跪着的男人满脸是血,肿得看不见眼睛。 余远洲瞬间就被震住了。他天生心软,见到杀鸡都扭头,何时直面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丁凯复注意到他的惊恐,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怎么?又怕了?” 余远洲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打人犯法,你没有常识吗。” 丁凯复往后一仰,叉腿展胳膊地靠在红沙发上。黑西服包裹的四肢修长坚硬,整个人看起来像只伏在血里的毒蜘蛛。 “犯法。呵。看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儿,不像工程师,倒像老师。”说罢他又低低笑了两声,“你要真是个老师,就完美了。” 余远洲透过锃亮的镜片看他:“我没义务配合你那些龌龊妄想。” 丁凯复又直勾勾看了他半天。余远洲心下恶心,错开眼神。从兜里掏出个椭圆形的黑玩意儿握在手里。 丁凯复看清那东西后乐了,“报警器?你是娘们还是小孩儿?” 余远洲不答话,虚张声势地翘起脚。身子绷得绑紧,像只炸毛弓背的猫。 丁凯复看他这样,又是握着嘴低笑。没笑一会儿,倏地冷了脸。他往前探身,手伸到余远洲脚边。 余远洲身子一僵,握紧了手中的报警器。 丁凯复从他脚边捡起一个白色小块,递到棕夹克面前:“你的?” 棕夹克肩膀一哆嗦,点了头。 余远洲看清了丁凯复指尖夹着的东西,心尖子毛了。 那是一颗牙。 丁凯复眯起一只眼睛打量那颗牙,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听过没?” 棕夹克都他妈吓死了,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只是不住地哆嗦,裤裆都湿了。 丁凯复得不到回复,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中分头见状,连忙讪笑着搭话:“老大真有文化。” 丁凯复抬脸看向他:“你们中学老师没教过?” “就,就教了前两句吧。后面两句没听过。”中分搓着手答道。 余远洲打量着中分的神态,心里就像挂了铅一样,沉沉地往下坠。 这个丁凯复,铁定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要不然怎么谁都怕他呢。自己怕他,王经理那样的老油条怕他,中分头这种不像善茬的马仔,也怕他。 丁凯复好似很满意中分头的回答,嗯了一声:“那还是我的老师比较有文化。” “是,老大的学校,那都精英学校。” 丁凯复不再搭理中分,把断牙递到棕夹克面前,换上一副遗憾的口吻:“要不是我眼尖,可就落下了。来给你按回去,张嘴。” 棕夹克哆嗦得更厉害了。丁凯复啧了一声。 中分头走上来摁了一把棕夹克的脑袋:“让你张嘴!” 棕夹克哆嗦着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喔喔声。像是硬憋着的抽泣,又像是痛楚的求饶。 丁凯复把那颗牙推进棕夹克的嘴里,在他肩膀上擦了擦手:“小马,其实我很欣赏你。聪明。但出来混,只有聪明是不够的。”丁凯复掐着小马的脸轻晃,余光却瞟向余远洲。“你还得有钱,和权。都没有呢,就夹起尾巴做人,少把别人当瘪三儿。” 小马呜呜地答应。 丁凯复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跟了我五六年,我也不舍得把你怎么办。今天跟傻强回去吧。下次再犯,我看你也甭来我这里三叩九拜了,直接给自己烧纸吧,啊。” 小马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起来。他连着磕了三个响头,不住哭着道谢:“谢谢枭哥,谢谢枭哥...”磕了半天,又向余远洲哈腰,“谢谢嫂子,谢谢...” 余远洲眼睛倏地瞪大,紧接着屁股着火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不要乱说!别给我鞠躬!我不是,你,哎先去医院看看吧你...” 傻强过来把小马搀起来:“行了,别在这碍眼。赶紧走。”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远洲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丁凯复。 只剩下了他,以及沙发上那个变态疯批同性恋,丁凯复。 余远洲偏过头看他,手心汗唧唧的。 “我今天来,就只是谈话。” 丁凯复站起身,转了转脖子:“饿不饿?先吃饭吧。” 绕过沙发,是一个开放式的餐厅。 正方形的桌子上盖着白桌布,倒扣着好几个透明的大圆盖。盘子里摆着精致的洋菜,酱啊花儿的,装饰了一大堆。 餐盘中间是两杯白香烛,已经燃了一半。香烛内侧是两杯红酒,用Baccarat的高脚杯盛着。奢靡高调,像是把酒店大厅的水晶灯抠下来摆桌上了。 丁凯复往餐桌那边比划了一下:“先坐。”随后走到玄关的镜子前左右打量,用指甲薅掉一根不太服帖的眉毛。整理了一下衬衫里的丝巾,而后顺手关了灯。 这灯一关,余远洲蹭一下站了起来。 “关灯做什么?!” “烛光晚餐。不关灯怎么有情调。” “谁要和你情调。我是来谈事的。” 丁凯复走到余远洲身边摁他肩膀:“坐。陪我吃一口。” 余远洲扭扭捏捏地坐下来,看着丁凯复把餐盘盖撤走。 “你喜欢吃什么?”丁凯复问。 余远洲答非所问:“那边家属说听你安排。你打算怎么安排?” 丁凯复叉起一小块鸭肉,递到余远洲嘴边:“这血鸭是金鹿的招牌,尝尝。” 余远洲看着递上来的血鸭,觉得自己血压上来了。他把脸一撇:“两百万,说实话我拿不出来。但如果是一百万···” “一千万。”丁凯复说道,“我改主意了。” 余远洲回过头看他。 丁凯复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挑起一侧眉毛,用眼神示意他别给脸不要。 丁凯复冷脸子的时候是真吓人。身上那股阴狠劲儿,好似下一秒就能上来把你脑瓜子拍出浆。 余远洲害怕了。 他僵硬地张嘴,把那块鸭肉咬下。味同嚼蜡。 这回丁凯复面色稍霁,端起酒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这句诗你听过没?” 余远洲皱眉。又他妈的调戏他。好好两句诗,怎么从这人嘴里一滤,就变得这么色情恶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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