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故意对秦易之叫上了老公,试图刺激他的情绪,来加速确认他到底醒了没有。谢祈之前在家里也慢慢关注了一些植物人方面的信息,知道植物人会翻身,在床上闭着眼睛手脚自如地摸床边的石榴吃——吃了都还知道吐石榴籽。 所以……有可能秦易之睁眼,也同样是植物人状态的正常活动。 谢祈满怀着这种期盼,注视着秦易之,而秦易之也没有再睁眼,只是沉默地应对他的问话。 谢祈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去扒秦易之的眼皮,然后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秦易之的眼睛照了照——那漆黑深不见底的瞳孔依然像往常一样慢慢缩小。 谢祈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太好了,他没有醒。 再说一遍,秦易之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是他的好老公,虽然有点残忍,但这也是事实。 说实话他都不敢想秦易之在清醒状态对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没醒真是太好了。 谢祈退开,给他掖了掖被角,眸光微转,却是又看见秦易之的眼皮在颤动,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眼缝,而那条眼缝还在慢慢扩大,露出漆黑的小半边眼瞳,因为脖颈下多垫了两个枕头,他的头位高,正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的觑视姿态看着谢祈。 谢祈:“……” 不是,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镇定地再次伸手,把秦易之的眼睛再次合上,轻声哄道:“老公乖,不要睁眼哈,睁眼对身体不好,这次我给你合上,下次可不许了啊。” 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也极有辨识度,平常也就跟朋友家人之间会说话多一些,也不是很爱开口说话,但一开口,就总能让人觉得身心愉悦,耳目一新。 这会儿又压低声音哄人,声线也就更清澈,宛如蜿蜒流淌的林间小溪,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有一种安抚的力量。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秦易之确实没有再睁眼。 谢祈一直严阵以待,等了很久确定秦易之没有再睁眼,彻底松懈了。 其实植物人睁眼他是没有关系的,换别人他反应都不会这么大,但是秦易之……他那个眼神,不说有没有吧,就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的时候,真的会让他心里有些恐慌。 秦易之睁眼,这都已经属于是恐怖片的范畴了! 换别人他反应都不会这么大,秦易之虽然看着脸颊瘦削,但是骨相和俊美的脸庞摆在这儿,底子实在是太好了,光是看长相,都已经足够让谢祈猜到他的性格了。 毕竟外貌其实跟平常日积月累的表情有很大的关系,要是经常笑,那脸上的肌肉走向就是会让他有一种亲和力。而秦易之的脸,分明就是习惯了不苟言笑,冷峻又冷漠。 这种人睁眼,就算是眼神空洞,也会让谢祈有一种被审视的焦躁感与慌张。 谢祈情绪再稳定,他这会儿也才18岁,还是高中生,又怎么可能在这种眼神下还泰然自若。 更何况他心虚,没法面对秦易之的眼神。 他以后会在秦易之睁眼后都及时地给他强行关机! 不过,谢祈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给姚文珠拍一张照片过去? 应该多少能安抚她的心情。 谢祈微微皱眉,有些许懊恼,他因为慌张,忘了这事儿,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他盯着秦易之的脸仔细地看了看,有些无奈地想,以后应该有机会。 谢祈起身,离开了病房。 只是他走之后,秦易之的眼皮又颤动起来,困难地掀开了些许眼皮,他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手指用力,在被子上按出五个深坑。 输液管飙升了深红的血液,手背也沁出献血,但秦易之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嘴角牵扯肌肉,脸颊似乎也有了些许血色。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但那一双漆黑双眸依旧没有丝毫的光亮,像一个能吸进所有光线的黑洞。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的眼皮就沉重起来,慢慢垂了下去,重新合上。 * 周一又要上学了,这几天的天气算是回暖了许多,谢祈到中午都不用穿外套,穿件薄薄的蓝卫衣,都还觉得有些热。 他将学校组织的捐款还给了班主任,班主任还有些惊讶,“这钱怎么还要还?不需要还啊,这里头还有给侯老师的捐款。”他倒是知道学生私底下流传的流言,但是他对谢祈还是有些基本的信任的,所以对他要还捐款感到诧异,便多问了一句。 谢祈回答:“我们借到钱了,钱够了,捐款用不上,当然要还。” 班主任说:“可是侯老师情况这么严重,要的钱不少吧?” 谢祈面不改色地说:“是要不少,但是我亲爸是富二代。” 班主任:“……” “所以我去跟他要了钱,足够交医疗费了。”谢祈说。 班主任干巴巴地说:“那好吧,我看看把捐款还给同学们。” 谢祈:“嗯,谢谢老师,不过我想问问侯老师的工作……” 他话还没说完,班主任就打断了他,对他开口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开过会,学校不会开除侯老师的,等他好了随时可以来上班。嗯,不过不带薪。” 这就好,谢祈松了一口气,赶紧说:“谢谢老师。” 好歹侯老师的工作保住了,高中老师工资不高,顶多就六七千,不过年终绩效高,还有奖金都是按班上学生人头数的,每个人50块钱,班上学生五十几,每个学期也能多个两三千。 寒暑假还带薪,别说,侯老师这个工作还是很不错的,下班早,休息时间也多。 算算时间,差不多周三周四侯老师就能醒了——因为做完手术后情况稳定,昨天就送到普通病房去了。 这会儿侯老师和姜思宁能在一个科室一个病房了。 情况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但谢祈想到秦易之那睁眼的情况,又觉得心里不太安定。 总觉得这钱似乎也赚不了多久了。 就盼着好歹能撑过这个月吧,让他把这个月的前领扎实了。 跟班主任又聊了几句,班主任提到了谣言的事儿,说:“学校给了他们一个处分,你觉得可以吗?” 谢祈“啊”了一声,他难道能觉得不可以吗?这事对他倒是影响不大,就是嫌膈应,他说:“可以,我没有意见。” 只要他们别再来惹他就行了。 谢祈回到班上,早上开班会班主任就喊了赵睨几个人上台说检讨,顺便跟谢祈道个歉。 谢祈也就笑笑,原谅了,虽然他们的眼神都不大服气,还有些微词,但在班主任的镇压下都很乖。 谢祈之前就知道有些人莫名厌恶自己,看自己很不顺眼,但他懒得关注。至少在交友上,谢祈其实很慢热,很难有人能跟他做朋友,范清越和李思文能成为他的朋友,也是因为13岁转到市初中跟他们同班,家离得也不远,有话题,能接包袱,相性不错,饶是这样,谢祈也花了4年才跟他们真正的做上朋友,会在他们跟前开玩笑,袒露自己的想法。 下午放学后,李思文也要跟着去探望谢祈父母,谢祈没拒绝,因为腰还有些疼,所以谢祈理所当然地使唤范清越载他去医院——毕竟范清越还有个小电驴。 谢祈家离学校近,所以没有电驴,因为平时根本用不上。而姜思宁上班都是坐个公交就到了,更没必要买了。 范清越听他说腰还疼,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年纪轻轻的腰板就这么脆,以后找了女朋友还了得?” 谢祈:“?请你慎言,我现在是有家室,有老公的。” 范清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一本正经的把这句话给说出口了,不禁有些着急了:“……不是,都是兄弟,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你真打算给那什么植物人当老婆啊?你又不是gay!你要是gay的话,不得老早喜欢上我了,你也没有啊。” 谢祈:“……” 他有点无语,“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我就算是gay,我也看不上你,你个头没我高,口气倒是大。” 范清越说:“你懂什么,听说那个圈子不看个子,看那什么的好吧。” “什么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 “卧槽,那字能随便说吗?你意会就好了好吧,我这样的在那个圈子很受欢迎的好吧。” 谢祈:“……” 谢祈:“行行行,你最受欢迎。” 红绿灯跳到了红灯,范清越停下了车,叽里呱啦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真要给那个什么植物人当老婆啊?你才18岁啊,他们咋想的?不应该啊,就他们这么有钱,不能找个适龄的吗?现在看钱的人可是一大把啊,才不管男的是不是植物人呢。” 谢祈没吭声,范清越说:“祈子你说句话啊。” 谢祈这才开口:“事实上,昨天婆婆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增加到了40万。” “什么?!???!!”范清越的嗓子瞬间破音,周围一同等绿灯的路人都不禁朝他们看了过来。 谢祈别开了脸,压低声音说:“你声音轻点,跟你一起出来随时怕丢人。” 范清越这才压低声音颤巍巍地说:“一个月,40万?真的假的?” 谢祈:“真的。” 范清越:“……” 范清越恭敬地说:“义父刚才是我唐突了,咱奶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你老公虽是植物人,但这不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婚姻吗?婆家有钱,老公植物人,一个月40万,嘶,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 谢祈:“。” 范清越说:“我支持你做gay,说真的,一个月给这么多,你确实应该给他们家生对龙凤胎,不然这钱拿着烫手。” 噢,谢祈想,他觉得这钱烫手,也确实有这方面原因,他的劳动已经跟所得到的薪酬没法匹配了。 虽然拿着开心且有安全感吧,但冷静下来的时候又确实很不安心,好像脚一直踩着云端,轻飘飘的,一直落不到地面上,这样的实在是太不踏实了。 他确实很缺钱,也确实很爱钱,实在是太纠结了。 要想心安理得收下这钱,他必须得努力多做一些事实,或者……确认他和秦易之的婚姻关系。 呃……不是,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谢祈心里一个咯噔,心里冒出了一个声音:姚女士,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谢祈怀疑自己多想了,但是他现在的心理状态,的的确确是落到了这个地方————毕竟姚文珠跟他要求见父母被他拒绝后就提出了加钱,这难道不是……心理战吗? 不会吧,谢祈想到了姚文珠那个傻白甜的处事风格,心里还不大相信。 但又有个声音在心底深处说:说实话,姚文珠行事再随意傻白甜,她到底也有个26岁的儿子,是一个母亲,一个中年女人,她这么多年的吃的盐都比他吃的白米饭多了,真的会是傻白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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