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取东西时许政颢没有考虑规避路呈,是下了班在外吃了晚饭后他才回去的。也算是意料之中,这么早的时间,并没人在。 家里处于一种精致又凌乱的状态中。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束很新鲜的花,颜色漂亮,水质清澈。拖把却随意地靠在沙发边,像是地拖了一半就扔下的样子。书房的沙发上摊着小被子和枕头没收······路呈一个人的家,存在感很强。有诸多不顺眼的可以顺手掉的活,许政颢克制着,什么都没动,拿好了东西装袋正换鞋时门开了,路呈看到许政颢出现在家里有些诧异,他倒是没问许政颢你怎么回来了这样的问题,张嘴先是问许政颢吃了没? 许政颢换好鞋,立马就要抬脚走的样子,“吃过了。” 路呈挡在门口,许政颢正视他,路呈说:“跟我聊一下。” 许政颢说:“明天去办手续?” “不是。”路呈还坚持着,“我不离婚。” “那没有什么好聊的。” 路呈拽住许政颢的手,许政颢一言不发只看他,楼道里的冷风跟室内柔和的温度给人差距不小的感受,过了一会儿路呈先妥协,低下头也慢慢松开了手。 “我真得改,会改的······” 许政颢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键后只留背影给路呈。 路呈还在反复说:“我是有点不知数,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啊······” 电梯一点都不懂事,很快到达楼层。 许政颢进了电梯,路呈往前跟了两步。 可怜兮兮,没有用。 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绕过楼栋,离旁边车道上也要出去的车子很近,对方开着远光,许政颢风度一流,稍微放慢让了一步,车身交错时对方才将车灯切成近光灯,倒是不怕冷,车窗大敞,许政颢随意看了一眼驾驶人,看清脸后许政颢倒也没很意外,周贯出现在这里太正常了。 周贯目视前方,对主动让路的人也没有多余的目光,车尾灯渐远,许政颢晃晃脑袋,试图抛开看到周贯后不由自主胡乱猜想的大脑。 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于路呈来说是进步的,他可以放低姿态用可怜样去跟许政颢相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另外他也比较果断拒绝了周贯的邀约。 周贯很不愉快,他回国后,路呈先是拒绝了很随意的吃饭邀约,接着也拒绝了他正经摆的生日宴,他实在想不通,于是扔了众人亲自过来接路呈,打了电话说在楼下时,路呈没扯别的,说是马上下来,结果下来见他时还顺道扔了垃圾,路呈穿着随意,没有周贯来接他就要跟着去的意思,周贯问他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饭都不高兴吃了? 路呈嘴上说就是不想去,没别的事。可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事。 周贯就随意推测到许政颢身上,加上之前在日本时路呈非要仓促回国的行为,“你跟许政颢怎么了?他干涉你?连门都不给出了。” 路呈没提许政颢,还是固定没变的说辞,就说不想去。 他坚持如此,周贯也不能逼迫他,临走前,路呈又松了嘴,说要单独约一下。 周贯虽弄不懂他的反常,但也爽快答应了,“那我等你电话。” 热闹的场合路呈不来凑是很不正常的,吃饭时姚霖都主动问了贺悉,贺悉一脸诧异,“我不知道啊。”因为姚霖主动搭话,贺悉为了多搭一会儿话,把路呈当桥梁,将之前许政颢给他打电话叫去他陪路呈、给路呈带饭的事情就一股脑倒给姚霖了。 再一问时间,“什么时候的事情?” 贺悉没细算,“就是路呈回国那天的事情,有几天了吧·····” 快午夜时姚霖先发了信息问许政颢在干嘛,许政颢没睡,问怎么了? 姚霖接着问,你在家吗? 许政颢避重就轻,我在本地。 姚霖打了电话过来,“你问你在家不在,你说在本地算什么事?” “有事找我?” “有。方便见面吗?” 许政颢有些诧异,“这会儿?” 姚霖紧追不放,“不方便?” “那倒不是,就是时间有点晚。”许政颢说个折中的,“约明天午饭成吗?” “我现在很有空。” 既然姚霖坚持,许政颢说:“地址我等下发你。” “好。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不缺什么,不用。” 公寓格局的酒店就是个标准的小一居,齐全倒是齐全,但太样板间,加上惯有的毛病,隔音没有那么的好,因为齐全所以像家,可也因为周全的酒店服务又不像家,也不能给人以安全感。许政颢住过来基本就算没用过厨房,仅限于烧了个开水、叮个三明治。 他自己一个人住,房间收拾不收拾的也并不乱,姚霖说过来,许政颢还是巡视了一圈。 时间太晚,姚霖想买什么也没得买,他停车时去便利店溜达了一圈,最后买了两盒贵得要命的冰淇淋。 在温暖非常的房间里穿单衫吃冰淇淋,在午夜时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放肆。许政颢说了个不相干的,“刚毕业时跟这两天的生活状态差不多,两点一线,公司、家,身边没人也没那心思,我经常吃了晚饭再回去加班,再抬眼到半夜,那会儿在一挺老的办公楼里,楼下不远就是停车场,走过去时顺便抬头看天,有时候是阴天,有时候是星辰漫天、月光皎洁,会给人一种特别自由的感觉。” 姚霖只点点头,“我倒是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高中时有次跟你这个类似的,在频繁的考试中,有一回在操场上统考,考数学,我记得特清楚,后背是下午的大太阳,眼前有一片阴影,我卷子做到了一半,突然感觉就顿悟了,从那后数学没考过低分。” 两人相视一笑,姚霖问题转了几圈,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还是问了,“你跟路呈是怎么了?” 许政颢也没太回避,“你都听到什么了?” 姚霖说:“没听到什么关于你的。我过来找你是因为路呈太反常,我怕你有点什么。” 许政颢还挺意外,“我晚上见过他,我看他挺好的。” 姚霖说:“这么说是因为今个周贯做东,一大帮人都在,路呈没来。贺悉也说路呈不太有精神头。” “我跟路呈一有点什么,他都挺喜欢跟贺悉交流意见的。贺悉没说别的?” “他俩就那样。”姚霖有点给这俩开脱的意思,“一般也就他俩聊来聊去的。” 许政颢现在不计较这个,“我没别的意思,路呈爱说就说,跟谁说我也管不着他的嘴。” 姚霖强调,“他这回可什么都没说。” 许政颢抬了下眉,“所以呢?我要夸他进步了吗?知道注意隐私了?知道尊重我了?” 这连着几个反问,显着情绪了。 姚霖说:“还迁怒到我了?” 许政颢实话实说,“有考虑。因为毕竟你是路呈的朋友,我跟路呈离婚的话······” “离婚?”姚霖罕见打断许政颢的话,“这么严重?” 姚霖比许政颢想象中要激动,“怎么,你能给贺悉撂脸子,我就不能离开路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霖说:“是因为你的做事风格,你不是那种事情没定性就会宣扬出去的人。从你们公司的行事作风来说,你们看着是郑铎一言堂,实际是有商有量的结果,比如像你们在商业上,从没有搞噱头的宣传,也没有空穴来风去随意试探市场的行为。也就是说,我理解的你,总是要板上钉钉、四平八稳时你才会对外讲。” 许政颢笑了一下,还挺愉悦的样子,不知是对姚霖夸他公司的对外形象还是夸他的话高兴。 “其实离婚这件事我跟路呈还没有谈拢,也算是你说的没定性的情况。我现在选择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不管路呈是什么态度。” 姚霖懂了,此刻许政颢对他的坦诚严格不算是交友交心的好表现,仅仅是着重显示出了许政颢对待离婚这件事的决心。
第三十章 应激源 【···】 路家。 路学荣是毫无预兆,突然就松嘴了的,在吃早饭时直接说,叫路呈生日时回家来吃饭。路遥挺诧异,“爸你怎么了?” 黄意翎倒是没说什么别的,问了一句:“你给儿子打电话?” 路学荣把这个重任推给她,“你打。” “就叫他一个人回来?” 路学荣眼睛一瞪,黄意翎才不搭理他瞪眼,“回答问题啊?”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黄意翎笑笑,“行,我做主,那得先说好,人回来了你别没事就瞪眼。” 路遥觉得她妈妈太乐观,“您二位觉得打个电话能好使吗?” 黄意翎不在意,“等我先打了再说。” *** 路呈在情感上多少是有些淡漠,在家人身上尤其明显。 家庭关系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情感世界是否富足和健康,这里是指那个亲情家庭,不是指爱情衍生的家庭。 与父母和姐姐这样的血脉相连他都是处理得稀烂的,要是个计较的伴侣,可能会针对他与家人的关系开展长篇大论。 同性夫夫的婚姻他关注不是很多,总体来说同性之间相对比较平权,矛盾单一,没有十分固定的压迫。异性夫妻他有关注一些,普通的、富足的,家庭背景各有不同,不过不管如何,在他的圈子里,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会蠢到为了爱人跟家人决裂,因为一旦失去后盾,单一的爱情不足以支撑漫长又充满矛盾的婚姻,一朝情灭,曾经的孤勇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弱点。 而许政颢是什么样的呢?对待路呈,他这个人不存在拿捏和算计。对路呈本人完全不以为然的缺失也会加倍呵护,同时他对路呈的爱还伴着深深的愧疚,很多事只想做到极致,生怕亏着路呈,哪怕路呈多次强调,他和家里闹翻跟许政颢没有半毛钱关系。说句大逆不道的,他觉得家里人并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他们,所以叫他滚,他就特听话,很干脆地滚彻底些,即使没有他们的爱,许政颢一个人一样可以填补路呈。 再退一步说,就算根本没有许政颢这人,没有这段看似十分反叛的感情和婚姻,路呈也觉得自己早晚也是会和家里闹翻的,他就是不想服从管教和安排,工作、爱情、人生,他想如何就如何,谁也别来指手画脚。 路呈的生日很临近农历新年。在准备过年采买时准备他的生日,是件很顺手的事情,他在家或者在许政颢身边,都不会有人忽视他。他接连推掉外面的约,家里又没有人,这时候的路呈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久违的孤单,白天没什么精神头,总不自觉发呆,夜里老是翻来覆去,也能睡着,就是总做梦,没头没尾,乱七八糟的,醒来也没有记住什么,只是感到很伤心。没事干,多数时间他的大脑里都在想许政颢,想他消气了没有?想他打消了离婚的念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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