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算基本不玩游戏的,也不是很懂这种细致分类。 只是打发时间时,会在手机上玩一个2D的弹珠游戏,那款小游戏风格复古,让郑铎会找到童年在水泥地上玩的感觉。 那天的聊天,许政颢时不时会带上郑铎,就七七八八的算给三个人的友谊打开了口子。一开始江祁对于许政颢拉上郑铎一起聊天是挺不耐烦的,跟他科普说自己那叫废土风,是末世里的一类,要细致区分开。郑铎也不生气,一个劲儿点头,江祁瞅着郑铎傻不拉几的样子更上火了,于是问他,“你玩游戏吗?” 郑铎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把弹珠游戏亮给了江祁看,江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许政颢看到郑铎的手机页面立刻大笑出来,“天大的缘分。” 巧么,那个弹珠游戏就是江祁成功卖掉的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 江祁多数的风格产出都比较阴暗,属于很不适合市场的东西。 游戏做出来卖不卖得掉对于当时的江祁和许政颢来说,不是特别烦恼的事情,是他俩的现阶段技能穷尽了——画工已经不足够支撑新的篇幅展开了,因为都是半路出家,而且画画这种技能,没有速成,需要长久的练习和审美积累,而游戏细节越做越细,他们的问题也就越来越大。 可是应了许政颢的那句“天大的缘分。” 郑铎家,有三位都是靠画画吃饭的。 爷爷工作是画儿童绘本。妈妈是做动画的,爸爸是美术老师,郑铎从没上幼儿园时就在拿画笔了,他家学画画优于学写字,不过他本人在那种环境的熏陶下,对于画画没有生出什么兴趣,虽然一直没撒手,一直都在画,也有进步,但实属于那种全是技巧毫无感情的冷漠派系。 可他这个天选技能,简直就是江祁和许政颢游戏创作中的最佳补位。 *** 快到下高速时,许政颢睡醒了,冬日清晨的太阳出来得晚,低挂在东方,天还不算特别亮堂,许政颢说:“我刚梦见以前我们在宿舍里的时光。” 郑铎问:“什么内容?” 许政颢转过来看郑铎,笑盈盈的,“我和江祁在送你新礼物。” 郑铎挑眉,意思是送了什么东西? “新的数位板。” 郑铎笑,伸手虚锤了一下许政颢的肩膀,“那叫送礼物啊,整一是为了更方便压榨本劳工的行为,我当时被你俩使跟驴一样,一边给你们画图还得被逼着学软件,关键是还得什么都学。” 郑铎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你俩跟填鸭子似的,会的东西都想一股脑教给我。” 许政颢说:“好的美术做游戏开发简直是天选,你虽确实不热爱画画,可天分太好了,做游戏这件事,归根结底最后也算是在做电影,那些色彩、光线、人物······画面构建出来的东西都太重要了。” 郑铎:“我专业可是经济学。” 许政颢问:“那你当时为什么暴露自己很会画画这件事。” 郑铎笑笑没说话,有的话不适合在当下说出来。 因为我看到你时,很想认识你,想跟你变熟。 此刻因为郑铎没开口回答问题,许政颢就随意地顺着话题往下聊。 “专业和事业差距很大的人,很让人崇拜啊,郑总。”许政颢说:“说这个,有个事,其实不太礼貌,我前几天在楼梯间听到祝语讲电话。” “嗯?小实习生怎么了?” 许政颢说:“她当时在夸你,说你厉害。” 郑铎很自然承接这种背后的夸奖,“本来就厉害,经济学和游戏开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跨界。我真没被你和江祁虐待死,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许政颢拿了瓶水拧开,问他,“喝水吗?” 郑铎点头,许政颢拿着瓶盖,把水递给他,郑铎喝了几口后,许政颢接回来拧上放好。郑铎这会儿找到盲点,“你去楼梯间干嘛?” 许政颢不瞒他,“我去天台透气来着的。” “这么冷的天?开个窗不够你透的。”郑铎有点不信,“不是躲去抽烟的吧?” “肯定不是,就是透透气。” “你最好不是,你那破气管,爱惜些,再烦也不要去抽烟。” 许政颢没接腔,心想你怎么知道我烦。 郑铎眼见没回应,屈指敲了一下许政颢的脑袋,“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老大!” 作者有话说: 八月好。因为拖延了几天,今天的字数非常可观。
第二十四章 开解 【基本确定的决定】 从父母的角度看世间的小孩,都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的,非要说不能接受什么,那些不求上进、惹人生气、啃老,其实都是小事。江家爸妈对于江祁的担忧,是他老早就有非常严重的厌世感,与其担忧他能不能成材,妈妈向昕在更多时间里比较担心他能不能成人。 也没老到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觉,江耀威和向昕还专门定了闹钟,起个大早准备早饭,等待郑铎和许政颢的登门。厨房里的红豆粥咕嘟咕嘟的,向昕站在窗边看向楼下,江耀威去遛狗顺便买了油条和包子,新开的包子店卖羊肉大葱馅,特香,装在塑料袋里都能冒出来的香气。前后脚,包子热腾腾还盖在大海碗里,楼道里就咚咚的脚步上来了,负着重,向昕像是心有灵犀,拉开门,迎上郑铎的笑脸,东西码在客厅里,小山一样。两个这么大的孩子看在身前,向昕很难不感慨,“江祁要是还在,周末时也许是他们仨一起回来,买一堆东西就这样上上下下,来回地搬。” 江耀威没法接向昕这种虚无的幻想,他什么都没说,去厨房又看了眼粥,火候正好,关了火,盖上盖。 家里的小狗是只狗龄半岁的边牧,对主人的情绪起伏非常敏感,它颠颠跑到向昕脚边,来回绕了两圈,向昕摸了摸它脑袋。 东西搬完,郑铎找了块干净擦车布把后排座位给抹了一遍,他有点意见,“二老怎么弄一狗养,这事你知道吗?” 许政颢说不知道,他上回来时没看到狗,“我看那小狗挺活泼的,有什么不好?” 郑铎叹声气,“这小家伙撑天了也就活二十几年。” “你现在怎么这么悲观?”许政颢说:“这可不是你风格。” 郑铎说:“我不悲观,我就是看远些。” “这些都是一些难免的事,活久了就会老,老了就会死,总有走前头的。” 郑铎很满意许政颢这话,把抹布扔回后备箱,“你能想开就行。” 许政颢跟在他后头上楼,“我能想开,只是很难接受。” 郑铎拍了一把许政颢的后背,“别的不说,我嘛,争取死你后头。” “呸!一大早的。”许政颢瞬间就让他弄上火了。 郑铎不在意,“这事要是能应,是好事。” 饭桌上四角齐全,热腾腾的粥配上热包子,半碗下去,整个人就暖和起来了。向昕没捡伤春悲秋的话,“这家包子店,新开的,招牌就是羊肉馅的包子,香吧?” 郑铎猛点头,“香!好吃。” 好孩子的顶一标准就是不挑食,按养生菜谱说,冬季进补羊肉是绝佳,向昕看许政颢和郑铎吃得高兴她也高兴,“包子馅儿多少肉还是少了些,你江叔叔前几天订了点羊脊骨,今天正好,回头顺路从羊肉店拿一下,回来就炖,晚上丰富点。” 向昕话说完,郑铎先看了一眼许政颢,江耀威忙问:“赶着回去啊?工作忙?” 郑铎那一眼把决定权就甩给了许政颢,许政颢说:“不忙,留下吃饭。” 向昕难得嘴角扬起,重复了一下,“好,留下吃饭。” 墓园的路来来回回不知道踏了多少遍,有天气好的,艳阳高照,也有不好时,瓢泼大雨,打伞都根本挡不住分毫的猛烈雨势,冬日半山萧索,即使栽种了很多常青树,植物是绿的,但冬日的绿颜色总暗淡些,着色不像天气暖和时那般纯正。 江祁墓碑前有束白色的马蹄莲,看着色泽没几天,只是寒风中仿佛要把花瓣都冻碎了。向昕蹲在墓碑前,用微湿的软布细细擦拭着墓碑,“江祁大学时交往过的女孩前几天来过。”向昕跟郑铎和许政颢解释这束马蹄莲的由来,“我跟你江叔叔来得并不勤,不用担心。” 这话是说给许政颢听的,他细致敏感,看到有新鲜花束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二老刚来过没几天,如今他们来又拖着二老来,他会觉得这种反复看望江祁的关爱行为本质上也是在反复铺晒二老的哀伤,他会觉得特别愧疚。 郑铎顺着话,在想江祁大学时的女朋友的名字,不过大脑里只有她的样貌和更细微的表情语气,怎么都想不起来名字,他轻声跟许政颢打岔,“学大提琴的那个?” 许政颢点头,江祁也就只交往过那一个女朋友,目的还不纯。 游戏制作的初期,对于背景音效和背景音乐的需求并不高,江祁半吊子的乐器水平加上合成器完全都够用,后来情节复杂些,本意在外头找专业团队,可费用又太高,江祁就把目标瞄准在同校音乐专业的同学身上,打着是互助交友的目的,根本就是找免费的原创版权。江祁用署名权忽悠了不少人,不过都没得逞,别人都觉得他不靠谱,一个主课成绩都一塌糊涂的人,课外的事能干好吗? 江祁的那女朋友叫吴言静,江祁初次在食堂跟人约见时,听完名字也不斟酌用词,“好好的言静怎么就姓吴了呢?” 许政颢当时坐在一边直捂脑门,心想完了,但人女孩不反感,笑着接话,“要不,改天你亲自问问我爸?” 他们相处很好,像郑铎家的单一属性一样,吴言静家也是全搞音乐的,她虽主学大提琴,但个人才华和技能都能顶上一个乐队了。他们没分过手,一直到江祁去世,吴言静都是他女朋友,只是女友这个身份很尴尬,因为江祁去世,她的身份已经无法变更,只可退而不可进,她的父母基于种种考虑是坚决不同意她以江祁女友的身份参加葬礼的,因为跟父母没谈拢,吴言静被关在家,一切尘埃落定后,许政颢去看过她,把江祁手里的有关她的东西都拿给了她,她当时双眼红肿,看到许政颢就嚎嚎大哭,许政颢没有在葬礼上情绪失控过,对上吴言静后,眼泪才汹涌到根本止不住。 郑铎先陪江耀威和向昕慢慢走下去,留给许政颢和江祁一点独处时间,许政颢其实没有什么要跟江祁单独说的,只车轱辘话,反复都是那些内容。 一切都好,公司在郑铎的管理下也真的是蒸蒸日上,所以能分给二老的钱是变越来越多的,钱虽是必需品,可他们好像也并不那么地需要钱。 剩下堪称是静默无言,不过只有许政颢注视着他。 江祁墓碑上的照片不是正面照,是个侧影,目光是向上的,照片是向昕做主选的,她说不想让江祁的视角太局限。许政颢最后两指并拢,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将这个吻印在了江祁的侧脸上,他不再看他,垂下眼睛,轻声告知,“没法抱你,所以送个亲吻,别嫌腻歪,走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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