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绪回望着他,紧了紧掌心。 这几个月祝女士一直在医院守着女儿,穿着仍然精致不让人觉得失礼,可眉眼间的疲惫骗不了人,春节时路裴司曾在和驰绪的视频通话中无意间看见过祝女士,时间相隔不长,但精神状态却有着天壤之别。 她先是和路西柘在病房门口拥抱,关怀地问起他的近况,接着又为没有出席他的订婚礼表示歉意。 “没关系阿姨,驰绪已经代表你们去过了,这件事不必挂怀在心上。” 祝女士看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定下来了,真好啊,玥玥跟你同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路西柘了解老同学看重事业,并没将心思放在男女感情上,对她而言,结婚并不在她的考虑中。 “我相信无论她喜欢谁,你都会支持的。” 这句话一出,祝女士的视线就转向了另一边站着的路裴司,他正和儿子手牵着手,亲密的肩膀靠着肩膀。察觉到祝女士在看自己,路裴司的站姿顿时变得不自然。 驰绪无奈地对着母上大人挑眉,提醒她不要把人吓到,又轻声安抚路裴司说:“我妈早就知道了,你放轻松些。” “是啊,不靠谱的臭小子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件正事,玥玥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小司辛苦了啊,如果驰绪管不住脾气跟你犯浑,你来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驰家两位女性说的话大同小异,核心思想都在关心路裴司是否受委屈,可以从中得知驰绪早些年的风评确实不好。 “我会的,谢谢祝阿姨。”路裴司拘谨地点点头,无论他在生活里多么随性大方,面对恋人的家人总会有些放不开。 驰绪说:“喂,你好歹在我妈面前说我两句好话吧,直接答应下来会显得我对你很坏。” 路裴司面上维持着灿烂的笑容,悄声和他说着小话,“谁家好人会玩儿小黑屋强制那一套啊,我的车至今还在修理之中,做没做坏事你心里最清楚。” 驰绪自觉理亏地闭上嘴,听母上大人和路西柘聊家常,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这感觉有些微妙,命运果真是神奇。 不久之前驰玥刚吃过药,现在药效上来她陷入了睡眠之中,独立病房宽阔又具有私密性,里间还有独立卧室,平时祝女士便和女儿同住,方便时时刻刻陪伴。 第一天他们并没有在医院待很久,下午回到驰家在柏林的房产,专业管家将别墅打理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家的温馨。 驰绪事先给管家打过招呼,他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路裴司的行李箱,直接送进了三楼驰绪的卧室。 路裴司和大哥对上视线,欲言又止,好在路西柘并没有为难他,转身走进二楼的房间休息,当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倒时差。 值得庆幸的是驰玥的身体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糟糕,主治医生说以目前的状态维持下去,她很快就能进行第三期的化疗。 众人紧绷着的神经皆是一松,似乎就连燥热的空气都随着主治医生送来的好消息而变得凉爽。 驰玥清醒的时间逐渐增多,因为朋友来到身边整个人都精神力很多,他们到柏林的第三天中午,她和大家一起在病房里用了经典德菜。 那道巴伐利亚白香肠最得路裴司喜欢,大米蛋糕就着咖啡品尝别有一番风味,至于放了碎面条渣的牛肉汤味道实在一般,只有平时在食物上不挑剔的驰绪动刀叉吃了将近一半。 饮食上要严格遵照医嘱的驰玥仿佛在看一场异国吃播,三个主播相貌英俊,举止间又能透出良好的修养,看得相当过瘾。 她感叹说:“你们能来柏林真是太好了,无聊的日子好像终于有了盼头。” 驰绪对姐姐有很强的防范心,“别以为你装装可怜我就会放弃原则给你尝一口不适合的食物。” 驰玥翻一个白眼,用很无语的语气说:“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你亲爱的姐姐我,一身毫无时尚感的白色病服,大热天头上还戴着遮风的帽子,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可怜,根本不用装好吗?” “那你就赶快好起来啊,别想着把我骗回过接手公司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破班儿我是一天都不想上,我想和裴哥出去约会,认真谈恋爱!” “啧,我们家男性果然都是恋爱脑,你受累再坚持一段时间,我要是哪天真不行了,你也别怨我啊。” 驰绪满脸不爽,沉声道:“驰玥你别想着推卸责任一个人去逍遥,你说过家产是我们两个人的,少了谁都不行,请你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嘴上刻薄地说着话,眼尾却暗无声息地发红泛起光。 驰玥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去看弟弟的爱人,“小司,驰绪真的很烦很没有礼貌,你帮姐姐打他,姐姐手机上给你发红包。” 路裴司最清楚驰绪心底的不安和难过,哪里舍得动手,路西柘适时出声给气氛僵硬的姐弟二人圆场,“事情我们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抱着势必要做好并且得到满意成果的心态,这一难过总会度过去的,只要你们姐弟齐心。” 驰玥再开口有了很重的鼻音,故意用夸张的台湾口音说:“你们不要在这边给我煽情啦!老娘快受不了!小司你赶快带着你哥和我弟离开啦!我的休息时间到了。”
第160章 心疼 几天后路西柘离开德国,别墅里除了管家和佣人外只剩下路裴司跟驰绪二人,他们在户外的花园用过晚餐,时间尚早,想到最近的低迷气氛,路裴司提议看一场露天电影。 入乡随俗播放了德国的治愈影片,管家送来两杯红葡萄酒,路裴司偶尔低头啜饮,余光里的男人僵直着脊背没有放松的痕迹。 色调清新自然的电影并没有吸引到驰绪的注意,沙滩、高地、大海和吉他吟唱成了泯然于众的背景板。 驰绪心里一直装着事,眉宇间充满了忧愁,也只有在这个时刻,运筹帷幄的他会呈现出相反的状态。 路裴司对此感到心疼。 他们总是避免谈到死亡,仿佛闭口不谈便能躲过噩运,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圆满解决的,结果是好是坏都必须要有人承受。 他张开手臂主动从背后拥抱驰绪,说:“在你还有余力的时候,尽可能把美好的回忆收集起来吧。” “我不想要她死,我要她好好活着。” 某个字眼从喉咙里说出来的时候晦暗不明,让人躲闪不及又无力抵抗。 路裴司将自己温暖的胸膛全部对他开放,他安慰他道:“死亡不是要我们去适应孤独冰冷的世界,而是让我们铭记住那些仅存的珍贵记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不要害怕,玥姐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那一晚他们没有上楼回房间,露天电影重复播放了四遍,两个人相互拥抱着在花园的户外沙发入眠。 那天之后驰绪再也没有谈过新生与死亡的话题,路裴司说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在医院的时候他不会再和姐姐抬杠,关心的话会温柔地说出口。 驰玥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认真地向路裴司求证,“他怎么了?忽然变得好奇怪,你不会是又跟他说分手让这傻子受刺激了吧?” 路裴司还未对她离谱的猜测作出反应,驰绪就被“分手”两个字刺得起了应激反应。 “姐!”他低低吼了一声,“把你的话收回去!” 驰玥的心脏被他吼得直跳,呛声道:“谈恋爱了不起啊!等我出院了我一年谈八个!” “你爱谈不谈。” “狗脾气真是烦死人了,小司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啊。” 这个问题路裴司也无数次问过自己,他想不出答案,喜欢驰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寻不出缘由。 “这个……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吧,就像玥姐对待工作一样,总是充满了热情不是吗。” 驰绪说:“事业才是你的爱人,所以你不懂我们的感情很正常。”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你有恋人吗?” “女总裁的觉悟果然比一般人高,赶快好起来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赶快好起来成了驰绪每天都会挂在嘴边的祈求,这份诚心似乎感动了老天,主治医生在全面检查驰玥身体的两日后,宣布了她可以进行第三期化疗的消息。 日期定在周三,国内关心驰玥的人在周二晚上陆续抵达了柏林。 驰家两个老人单独住在酒店,他们和祝女士一向不和,这个节骨眼上双方都不愿横生枝节,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驰先生直接从机场赶去医院和老婆女儿汇合,驰绪则留在别墅接待朋友。 古铖刚刚结束在音乐之都奥地利举办的演奏会,就被接到消息的贺念立刻带到德国,他的面色谈不上疲倦,但也没有多开心。 对着别人一副不爱搭理的冷淡模样,只有在见到路裴司后,才慵懒地抬起眼皮跟他搭腔。 “听说你甩了一个中法混血帅哥,啧,真可惜。” 路裴司引导佣人将众人的行李分别送回各自的房间,德语说得坑坑巴巴,幸好他们听得懂英文,最后得以顺利地完成后勤工作。 “古老师每天这么忙,还有时间听人聊八卦啊,贺总都不管你的吗?” 贺念在前厅和驰绪抽烟,烟雾缭绕中低声说着他们听不到的话。 稳重的古铖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他以为他是谁啊,天王老子吗!老子想和谁聊天,想聊什么,都用不着他管!” 贺念的视线会不定时地往古铖的方向扫过来,脚步几乎是立刻就朝着他们动了。 “嗯,古老师说得对,你是自由的。”路裴司赶紧安抚道。 话一说完就开溜,最后在三楼卧室被驰绪捉到,他将他脱光了抱进浴缸里,坐在边缘低着头给路裴司按摩头皮。 指尖从湿发间穿梭带起绵密的白色泡沫,驰绪对路裴司简直是爱不释手,在他后脖颈落下一连串细吻。 吻完又去亲路裴司的耳垂,仿佛在品尝四月末枝头上熟透了的甜樱桃。 路裴司痒得有些受不了,偏头躲开。 “你倒是聪明,惹出祸来让贺念去灭火。” “我也没说什么。” “古老师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愿意和你说话,不愧是人见人爱的裴哥啊。” “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对劲呢?” 驰绪的手一路往下,摸着光滑的皮肤说:“裴哥这次真是误会我了,古老师救过你,而且贺念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紧,我不会无聊到去吃飞醋。我看他成天闷闷不乐的,贺念带着他来柏林或许会待一段时间,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多和他聊聊天。” 这点待客之道,路裴司是懂的。 第二天早上他主动去二楼的房间,邀请古铖一起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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