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经常出现在新闻头条的东南亚富商之子嘛,原来之前关于他的喜欢同性的传闻原来是真的。 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半夜急救的人,原来是周先生的同性恋人。 他抓着冰凉的手,手背上血管收缩成了青紫色,他双手捧着不愿放开。 救护车冲破了黑夜,踏着破晓离开了那个阴冷的仓库,紧随其后的是那几辆警车。 一到医院,褚钰被送到了急诊手术台。 脾脏破裂导致的大出血,而后继发休克。 当手术同意书递到周牧面前的时候,他才缓过神来,之前在救护车上的那一个小时,就好像神游一般。 “摘除脾脏,探查腹部……”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认识字了,这些再熟悉不过的手术名称,堆砌在一起,他却觉得陌生又揪心。 在签完名字的时候,他才恍然抬头,问道:“死亡风险有多大?” 接着的医生为难地皱了皱眉,收回同意书后,才回答:“现在还不好说,病人来得有点晚了,不过幸运的是,之前有开放静脉通道补液。” 周牧沉默着点点头。 手术持续了十六个小时,周牧全程守在外面,看着两拨医生进去了又出来,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他才到贵宾室躺一会儿。 可一躺下,眼前又是救护车上,褚钰闭着眼,脸上没有一点儿血气的模样。 很疲惫,但紧张的神经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这时,曾秦给他买了一杯热奶茶,放在床头。 正要离开的时候,周牧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喊着了他:“曾秦。” 曾秦脚步一顿,随即调转皮鞋尖,走了回来,坐在他的床边:“你还没睡啊。” “嗯。”周牧轻哼了一声,床头柜上的奶茶,打开喝了一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飘着不自在,还是曾秦率先打破了平静,他说:“林律师和团队全程跟进着绑架的事情,已经立案了,周琦这下不死也得掉层皮。” 周牧闻言没有说话,对付周琦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那帮人的头目叫辉哥还是什么的,反正还翻出了一些案底,现在林律师打算从那个辉哥入手,看能不能咬死周琦。”曾秦又说。 周牧依旧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过来一会儿,周牧才喊了曾秦一声,摘下眼睛,木木地擦着,边说道:“我们无法真正地共情病人和家属的痛苦。” 此话一出,曾秦忽然抬眼看向周牧,他怔住了,无法想象这样一句话会从一个顶级的外科医生口中说出。 “我们无法感受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恐惧,无法洞悉家属的焦灼和痛苦,过去的我们总以为自己了解疾病,了解一切,我们太过傲慢。”周牧说到最后,几乎声嘶力竭。 可下一秒,曾秦打断了也:“周牧,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不要再想了,有什么事,等出了结果再看,好不好?” “我没有家人了,”周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没变,可声音却越发喑哑,“我不能没有褚钰。” 曾秦故意笑着骂他:“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把我当朋友啊。”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牧说完,手里的奶茶也喝完了。 他举起来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全糖的,但他刚刚是一点儿味道都尝不出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主刀医生说,手术还算顺利,出血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破裂的脾脏也顺利摘除了,不过术后四十八小时还是高危时期。 一句话让周牧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看吧,我就说没事吧。”曾秦安慰道。 周牧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上前去紧紧握住主刀医生的手,一直说着谢谢。 那主刀医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周教授,都是同行,您别太客气了。” “不过,那个中心静脉穿刺是真的牛,”那主刀医生忽然提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种手法了,我们医院很多小年轻估计都不会这么穿,太牛了,简直救了病人一命。” 周牧回头看向一旁的曾秦,心中感激之余,又多了几分复杂。 两人并排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一起在等褚钰被送出来的时候,周牧忽然问道:“是不是你穿的?” 曾秦明显反应了一下,随后是他有些局促的回答:“没想到还记得,当时确实没办法了,我不是故意想给褚钰冒险的。”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别误会了。”周牧马上解释道。 “能帮上忙就好……”曾秦小声地回答着。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周牧忽然转头,望着神色不自然的曾秦,问道:“其实你也还很年轻,当时退学的时候,你不是还拿了一个本科证吗?” 曾秦歪了歪头,问:“所以呢?” “有没有想过回来再读个硕博?”周牧很认真地问道。 曾秦闻言有种喉咙被堵住的感觉,这个可能他也想过,只不过有些事情太久没做了,好像再次启程,需要更大的决心和勇气。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周老板要给我写推荐信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周牧说完就打住了。 他知道曾秦心里有许多坎儿,不是他说两句就能劝得动的。 周牧以为褚钰很快就会醒过来,当晚终于可以入睡了。 可还没安心一天,第二天一早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褚钰发烧了。 可能是术后感染,也可能是脓毒血症。 刚放下来的心一下又提回了嗓子眼。 曾秦陪同他一起去到医院的时候,褚钰的床边站满了查房的医生。 家属一来,就被主管医生带去谈话了。 主管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了,说话也相对委婉:“周先生,手术是很成功的,只不过病人的基本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说着,他拿出了病危通知书让周牧签字。 周牧看见那通知书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游离了一般,明明昨天还说一切正常,可今天又把人推进深渊。 他还是很配合地签了字。 可那些明知道无用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去问:“这个病危的意思,是随时都会死亡吗?” 此言一出,不轮是主管医生,他身边的实习生,还有一旁的曾秦都愣住了。 周牧这两天不正常得厉害。 “风险很大。”最后主管医生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周牧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当晚,曾秦勒令周牧不再守夜,让他回去休息,他替周牧守着褚钰。 周牧回到空荡荡的别墅,两个菲佣以为老板不回来,在别墅的大厅看起了电视,边看边嗑瓜子,还开了老板一瓶红酒。 别墅的大门一开,把两人吓得够呛。 两人诚惶诚恐地迎上去,又是帮替包,帮挂外套的。 周牧瞥了一眼客厅的情况,他自然知道这两人背着他在干嘛,不过他不想管了,也没力气管了,而是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周牧走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菲佣问:“老板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另一个菲佣苦笑。 “对了,那个、那个褚先生好像好久没见到了,我们放假回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褚先生。”她又说道。 “谁知道呢,老板可能换口味了吧,”另一人搭腔道,“这种顶级的有钱人,不一天换一个,都不正常。” “那我们老板不正常,褚先生好像陪他蛮久了。”说着,那菲佣蹑手蹑脚地去收拾客厅吃剩的东西。 “诶,”另一个菲佣叹气道,“我还挺喜欢褚先生的,他一点儿也不挑剔,人还怪好咧。” “也不知道以后新来的先生有没有褚先生那么好相处。”她身旁的人跟着感叹道。 周牧洗了澡,躺在大床上。 被子已经换洗过了,他已经寻不出褚钰的气味了。 他只是默默地翻开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褚钰的头像。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四天前,褚钰跟他说要出去买点东西。 然后,再次见到褚钰,就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了,病危通知书还是他亲手签的。 周牧不自觉地网上翻,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最早的那一次,是他家金吉拉猫肠胃出了问题,褚钰上门帮他解决。 然后就是褚钰求他办各种事情,还有夹杂着一些可爱的表情包。 越往下划,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多,联系也越来越频繁。 他忽然发现,褚钰其实会时不时地给他拍猫的照片,特别是两人异地的那段时间。 可是周牧回得很少,有时候是看见了没来得及回复,之后就忘了。 可褚钰就像一只不记仇的“小金鱼”一样,过了几天,还是会主动去找他。 那种溢出屏幕的热情和期盼,还有不吝啬地对周牧一遍又一遍地说—— 我想你了。 周老师我今天有点想你。 周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国? 周老师会想念我吗? …… 周牧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得很少,都是一两个字,诸如“知道了”,“嗯想你”,“不确定什么时候”…… 褚钰看到这些回复应该会很失落吧。 等了一天,才回人家几个字,真不是个人,周牧骂自己。 “他好像喜欢了我很久……”周牧的指尖停在了最后两人聊天的页面。 褚钰收起自己锋芒和一贯的冷漠,去努力地朝他靠近,变成他喜欢的最乖的样子。 到这一刻,周牧全都明白了,后知后觉地捧着手机,眼眶不知怎么地就泛红了。
第一百章 疗愈 褚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他回到了小学的某一个晚上,父亲大包小包地收拾好行李,一副迫不及待要出门的样子。 母亲求他不要离开, 可父亲却一把把母亲推开, 年幼的褚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母亲抱着他一起哭, 可父亲好像看见他就来气, 骂母亲是“贱人”,也骂他是“贱人”。 那天,褚钰头一回知道, 原来不是所有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 母亲无助地牵着他回了小镇,终于, 他见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熟悉得让他恨不得扑上去。 姥爷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后探出小小的脑袋,竟主动过去牵起了褚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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