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用送了。”他越过俩人,径直走向门外,头也不回道:“回见。” 接连送走两位客人,折返客厅,发现沙发上不见了颜砚的影子,秀姨正在餐厅收拾,端着托盘路过时说:“那位先生去影音室了。” 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黄净之抱着几袋零食推开影音室的门,里头黯着灯,颜砚窝靠在第一排中间的沙发里,仰面盯着前方荧幕,不断变幻的光影拂过他的脸,明明灭灭,看不清楚表情。 黄净之走进去,往他怀里丢了包薯片,然后挨着坐下来。 “有心事?” 颜砚冲他浅笑一下,拿起薯片边拆边语调轻快地说:“没事啊,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黄净之抬臂给了他一肘,“装什么深沉。”推得颜砚身子一歪,又不倒翁似地弹回来,顺势勾住他肩膀,指着前方屏幕道:“哎,队长你看,我们那时候多嫩啊,满脸都写着清澈的愚蠢……” 正在播放的是一档国民度很高的棚内综艺节目,他们那会儿刚出道不足半年,首张专辑的热度虽在,但毕竟还是新人,需要舞台和持续的曝光度来不断加深在大众眼里的印象。公司安排他们跟着一位前辈捆绑上通告,那期节目的主题是宣传前辈的新电影,Bathory作为绿叶一样陪衬的存在,镜头少到可怜,也就白礼生因为是名导白岑的独子,被主持人格外关照,逮着多cue了几句。 奈何他惜字如金,屡次抛梗都不接,只冷着一张冰山美人脸,倒方便了摄影师专注拍特写,然后被身旁的队长及时化解尴尬。 这档节目热度向来高,播出后大出圈的除了白礼生的神颜降世,还有他跟黄净之的CP,先是粉丝们不顾死活地舞起来,后来让公司嗅到麦麸的甜头,暗戳戳地开始配合炒作这对内部消化的CP,坊间称之为:锦鲤夫夫,锦取净的谐音,顾名思义,黄净之是这对CP里的上位角色。 颜砚忆往昔,煞有介事地摇头感慨:“我曾经那么A的队长,没想到啊没想到……” “……”黄净之踹他一脚,“你是不是皮痒了?” 颜砚笑着躲闪,然后仰面朝沙发靠背上摆烂似地一躺,摊开四肢望着天花板,幽幽叹息:“唉,还别说,在队长身边待着,真有点像回到Bathory没解散的时候……” 黄净之抬了抬眉,也许是被屏幕突然变幻的亮度晃到了眼,他眸光微微闪烁,片刻后撞了下颜砚的腿,道:“怎么回事啊颜宝宝,离开爸爸妈妈这么久了,还没断奶么?” 颜宝宝也是粉丝给取的绰号,三人行,出了对大势官配,剩下那个人的角色定位就很尴尬,好在颜砚是队里年纪最小的,又长了张让人母爱泛滥的娃娃脸,“Bathory是一家三口”从一开始的粉丝玩梗到后来的官方配合,俨然被舞出了圈,成为一种带着玩笑意味的广泛认知。 去年年初主唱白礼生突然宣布退圈,没过几个月,队长黄净之紧随其后,Bathory就此解散,宛如石破天惊,不知哭肿了多少粉丝的眼,所属娱乐公司尚狄传媒官网曾一度被围攻瘫痪,这支横空出世一路高歌猛进冲上巅峰,连年霸榜成绩斐然的顶流组合,盛名之即激流勇退,好像真的缔造了一出传奇。 只剩下忙内颜砚仍在圈内,却也转战幕后,被粉丝含泪戏称,留守儿童。 “断奶?什么断奶?”一道声音从门口递入,窝在沙发上的俩人同时扭头,看见李济州一手端着一杯蜂蜜水漫步走近。 “秀姨做的,解解酒,不然明早上起来要头疼。” 他弯腰递出蜂蜜水,颜砚先接过,很不客气地道声谢了啊。 黄净之跟着伸手接,杯子却收了回去,李济州在他左手边屈腿坐下,先自己喝了一口,才转而递到他嘴边。 “……” “干吗这个眼神?”李济州理所当然道:“我也需要解酒啊。” 那边颜砚一口喝掉半杯蜂蜜水,开始咔嚓咔嚓吃薯片,前方荧幕上画面流动,到了尾声,节目组还算厚道,给他们留了专属的打歌时间,左下角歌名信息淡出,舞台灯光由暗转明,追光从四面八方落下,前奏起,一头金发的黄净之对着镜头飙吉他,黑白双色发带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李济州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松松垮垮的潮牌衣服也穿出矜贵的质感,精瘦长腰后仰着,镜头定格,修长脖颈上喉结滚动,微微眯起的眸有种惊心动魄的凌厉美。 “看!队长是不是超A!”颜砚宛如迷妹附身,拍着大腿嗷嗷直叫。 画面随之一转,又到了颜砚自己的part,他开始全神贯注地跟着歌曲律动身体,压根没再去注意旁边俩人。 李济州悄无声息地靠过来,坚实胸肌贴着黄净之的胳膊,在他耳畔低声道:“嗯,确实挺A的。” 黄净之打了个激灵,伸手去捂他的眼:“别看了……” 一把擒住他的腕骨,李济州笑问:“为什么?” 黄净之抿了下嘴,说:“看可以,不许吃醋。” 话音落,近景镜头切出,荧幕里的黄净之一个滑步转身,侧脸下巴微抬,朝白礼生露出一个挑衅中又带着几分挑逗的笑,对方接住,很淡地勾唇回应,台下粉丝爆出一阵足以掀翻摄影棚的巨大尖叫。 “……” 一曲完毕,主持人团队登台,对着他们轮番吹了一轮彩虹屁后,结尾字幕开始滚动。 颜砚意犹未尽,拿出手机准备再找个新的继续投屏播放,黄净之出言阻止:“看个电影吧。” 客随主便,颜砚道:“行啊,反正我喝多了兴奋,睡不着,你俩就做好准备陪我通宵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黄净之隐约听见李济州在他这句话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最后找了部国外的文艺片,李济州推荐的,画面昏暗节奏缓慢,还是西班牙语,不出半个小时,轻微呼噜声起,喝多了兴奋睡不着的颜砚头一歪,已然进入了梦乡。 李济州不知道从哪里捞了张毯子,隔老远丢过去,然后抓起黄净之的手腕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大手拢着窄腰,眸色深沉:“走吧。” 黄净之看了颜砚一眼,于心不忍道:“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 李济州很是冷漠:“屋里开着暖气,还有毯子,冻不着他。” “可是……” 李济州幽幽道:“你还真想在这儿陪他通宵?” 下一秒胳膊一扽,人被拽离几步,黄净之腿有点麻,跌跌撞撞地走:“慢点……你急什么?” “是很急的,”李济州道:“急着回房间探讨怎么生孩子。” “……”
第八十八章 还是接吻比较实在。 圣诞节一过,元旦的脚步也近了,节前最后一天工作日,黄净之在董事局会议上见到了黄淮笙,打从上回那场争执后,他跟父亲就再未联系过,但其实蒋婕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夫妻俩对于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是默许并且渐渐接受了的,可偏偏这对父子依旧都憋着股劲儿,大有看谁先妥协示弱的架势。 今天这场董事局会议与先前的安排不同,黄净之坐了正前方主席位,大家默契地用眼神交锋,都看出来黄淮笙这是准备禅位的意思。 董事长患病的事已经不算新闻,毕竟这两个多月来他大半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养病,以往很多需要他经手过目的流程不是交由董秘,就是转到了黄净之那里,有了这些循序渐进的铺垫,大家其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会议议程乏善可陈,岁末年关,该收尾的该规划的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今天这场会,说白了就是黄淮笙有意想探一探其他几位的反应,权柄更迭之际,军心不易动摇。 黄氏集团由黄淮笙一手缔造,发展至今,不少董事局成员都还是最初一起打天下的旧友,他是大院子弟出身,年轻那会儿就经常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地茬架飙车,可见十分善于收服人心,天生就具备领袖气质。 诸位董事这些年一路跟着黄淮笙开疆扩土所向披靡,个个都是黄氏集团发展史上的传奇,如今岁数上去,大多退居二线,论资排辈皆是黄净之该喊声叔叔伯伯的人物,他们看黄净之自然也是带着对晚辈的期许。 按照惯例,每年年底这些人都要去黄家主宅一聚,把酒言欢辞旧迎新,以往这事都是黄淮笙交由郑军平安排,今年也不一样了,会议结束,小黄董亲自向在座的长辈们发出邀请,姿态谦逊恭敬。他模样生得好,笑起来给人一种明月照青松的感觉。人都是视觉动物,又有黄淮笙在场镇着,谁还会不买他的面子,谈笑间气氛其乐融融,邀约也都尽数应下。 散了会,黄淮笙先一步离席,其余人等紧随其后,黄净之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看着父亲依旧高大伟岸的身形和鬓间新生的华发,内心本就不甚稳固的坚冰在悄然消融。 许是坐久了腿麻还是别的原因,快走到门口时,黄淮笙身体猛然一晃,他下意识想寻个支撑,手伸出去,胳膊被牢牢攥住,耳旁即刻响起黄净之的声音:“爸,我扶着你吧。” 黄淮笙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父子俩沉默着走出会议室,快到电梯口时,才听见他开口,略带僵硬的命令式语气:“今晚回趟家,你妈想你了。” 黄净之默了一瞬,颔首应下,电梯抵达,他搀着黄淮笙的臂膀走进去,众位董事跟后头看着,感慨好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会后午宴就定在总部附近的集团旗下酒店,十多分钟的路程,几辆车载人过去,黄淮笙跟黄净之同坐打头那辆普尔曼。进了后座门一关,只剩下父子俩跟司机的静谧空间,黄净之续着方才的话道:“只有妈想我,爸您就不想吗?” “……”黄淮笙睨过来一眼,冷声冷气道:“我想你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那也没办法。”黄净之粲然一笑,他心情不知怎么突然明媚了起来,难得跟父亲耍赖道:“您就我这一个儿子,不想我想谁去?还是说,您背着我跟妈在外头又养了个私生子不成?” 黄淮笙怒而拧眉,扬手就要揍他,黄净之朝后躲,伸手抓住父亲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喊了声:“爸。” 黄淮笙一怔,他最近真的老了许多,素来犀利深沉的眼睛也日渐浑浊,嘴角抿了抿,说:“后天家中设宴,他如果有空,就带回来,再让我好好瞧瞧。” 黄净之反问:“他是谁?” 黄淮笙面露愠色:“非要让我说那么清楚?” “我是在帮您脱敏。”黄净之平心静气:“我跟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您早一天接受,对大家都好。” 黄淮笙不耐烦得很:“谁说我不接受了?” 黄净之清咳一声:“哦……”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数秒,黄淮笙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后天带着李济州那小子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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