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工作还能碰巧提到这种隐私话题?” 黄净之走进厨房区域,打开冰箱里拎出一瓶斐泉,隔着中岛台抛给迎面走来的顾西恩,“你知道一个词吗?” “什么?” “淫者见淫。” “……”顾西恩拧瓶盖的手一顿,没好气地损回去:“你也就在我跟前儿打打嘴炮,有本事冲李济州厉害去。” 黄净之微蹙起眉:“又关他什么事?” “行行行,不关他事。”顾西恩喝了两口水,顿觉饥肠辘辘,揉着胃道:“有吃的没啊,瞧这冷锅冷灶的,就准备拿瓶水给我打发了?” 黄净之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叫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顾西恩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你随便点吧,能吃就行。” 好在这儿毗邻CBD商圈,黄净之图省事直接叫了附近自家酒店的送餐服务,那边不敢怠慢,约莫等了十多分钟,经理亲自送餐上门,菜肴装入餐盘摆上桌,顿时香气四溢,给原本还冷清到仿佛样板间的屋子染上一股烟火气儿。 兄弟俩对桌而坐,边吃边聊,一路从客厅延伸过来的玻璃落地窗外是B市华美璀璨的浩瀚夜景。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妈同意你搬出来住的?”顾西恩给自己舀了碗老鸭汤,隔着餐桌问道。 他从小不在蒋婕身边长大,没接受过食不言寝不语的规训,但胜在吃相斯文,说话也娓娓道来,身上总有股黄净之不曾见过却倍感亲切的家常气息。 “我没说服,是她自己要同意的,可能也觉得儿大不中留吧。” “噗——”顾西恩险些呛到,“这话说的,好像你是准备嫁出去一样。” “……”这回轮到黄净之翻白眼:“你真是够了。” 顾西恩收敛笑意,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我可听说李济州要来B市了,这家伙真是铁了心要纠缠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黄净之垂眸拿勺子缓缓搅着碗里的汤,半晌才听不出情绪道:“随他便吧,我不搭理就是。” “不搭理的结果就是嘴唇被人亲肿?” 勺子咣当一声丢进瓷碗里,黄净之终于怒了:“那次是意外!” “就怕这样的意外往后会源源不断。” “……”黄净之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你找人做掉他。” 顾西恩笑着摆了摆手:“得,不逗你了。”须臾间又换上一副认真神色:“其实我是想说,与其消极抵抗,不如主动反击,你们俩之前又不是没睡过,俩大男人演什么琼瑶剧,还搞得这么苦大仇深……” 他也不愧是有家室的人,思维跟黄净之这种刚开荤没多久的明显不在一个维度,张嘴就是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既然有这个生理需求,出去找也得挑一挑,有现成的干吗不用?他这么上赶着,完事你都不用额外付嫖资,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净之这回是真呛到了,弯腰拍着胸脯猛咳几声,眼眶一圈都激红了,隔着桌子对他哥怒目以示:“顾西恩你真的——我服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西恩起身绕桌走过去,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道:“我的傻弟弟,你也太纯了,我简直不信你是跑去娱乐圈混过几年的人。” “娱乐圈也是有净土的。”黄净之强调。 顾西恩乜眼反问:“净土?什么净土,极乐净土?” “……” 包厢内,叶杉站起身走过去,伸出双手跟李济州握了握,表情是对待客户那般的热情洋溢:“李先生够爽快,房子定好,后续交易过户的事,您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安排专人顾问来负责对接处理。这套房子位于黄金地段,隐私性高,配套的物业服务也是一流……” 李济州没兴趣听他说这些,只关注重点:“我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叶杉到底是专业的,微微一笑道:“手续齐全的话,一周后。” 李济州对这个答案显然是不满的,但该走的程序要走,他再着急也没用,点点头道:“好,我等你消息。” 叶杉又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李先生。” 一顿饭顺利搞定此行的目的,辞别了置业顾问叶杉,李济州坐齐臻的车回酒店,路上听对方问:“这就回去了?不找地方续摊儿?李少大驾光临B市,多少莺莺燕燕都翘首以盼呢。” 李济州只当他是奚落:“没兴趣,戒了。” 齐臻握着方向盘哈哈大笑:“看来这回是真栽了,不管怎么说,兄弟我祝福你。” 李济州:“借您吉言。” 车子开出一段路,李熵容的电话打来,这个时间点八成也是刚忙完应酬,李济州接起,“喂,大哥?” “你托我送的礼物他收到了,”李熵容上来就直截了当道:“说很喜欢。” 李济州控制不住心头一颤,像是久置落灰的琴弦被路过的风拨动,嘴角肌肉牵起,脑海里跟着浮现出那张脸上露出明媚笑容的模样,丝丝缕缕的酸胀自胸口弥漫开来。 “……他喜欢就好,麻烦大哥帮我这个忙。” “不客气。”李熵容跟堂弟讲话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上扬的唇角缓缓回落,李济州凝眸看着车窗外B市的车水马龙,默了许久才道:“如果知道是我送的,他就不会说喜欢了。”
第六十九章 “你喜欢吗?” 劳斯莱斯打着转向灯驶过别墅区岗亭,饶是市中心寸土寸金地带的古澜壹号院,李熵容也不过每月就来住个一两次,喻隐跟在他身边七年有余,知道这男人只是看起来深沉持重一丝不苟,冰面下的激流永远难以揣摩深不可测。 车子穿过绿植葱郁低容积率的别墅区,拐进一幢前庭宽阔到可以跑马的复古红砖洋楼大门,主楼灯火通明,里头佣人显然提前得了信,已经准备妥当。 车停稳熄火,喻隐解了安全带准备下去为老板开车门,后座却响起一道沉静声线:“等等。” 喻隐顿住动作,毕恭毕敬道:“好。” “喻隐。” “嗯?” “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李熵容看不见的视角,喻隐放在膝盖上的手神经质地颤了几颤,回答他:“……七年,零九个月。” 李熵容声音里透出些许笑意:“果然是学金融的么,对数字这么敏感又执着。” 其实还可以更执着,喻隐想,更准确的应该是,七年零九个月又十八天。 咔哒,后车门毫无征兆地开启,喻隐缓过神扭头看去,却见李熵容已经绕过车头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驾驶座车门被男人一把拉开,一个物件猝不及防丢进怀里,颇有些分量,砸在腿上沉甸甸的。 “送你了。” 男人单手撑着车门微微躬身,他从来礼贤下士,骨子里的优良教养根深蒂固,说这话时嘴角是勾着笑的,却让喻隐神奇地从那张教科书般英俊无俦的脸上窥见一丝被刻意掩藏的怅然。 他在为谁伤心? 喻隐忍不住胡思乱想,又飞快遏制住了他的擅自越界。 “不打开看看吗?” 纯黑色天鹅绒质地的首饰盒,啪嗒一声掀开,剔透而又纯净的方形宝石切割面在车内幽暗光影下依旧折射出熠熠火彩。 那是一枚胸针,四周镶嵌数不清多少颗的钻石组成复古太阳花造型,托着那枚克拉数不菲的金丝雀黄宝石。 这显然是一件无比贵重的,并不属于他的礼物,喻隐猛地扣上盖子,仿佛再多看一秒都算亵渎,亦或庸人自扰。 他像接了只烫手山芋般将盒子递出,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异常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老板:“这我不能收。” “拿去送女朋友。”李熵容直起身,手虚虚搭在窗沿垂眸看着他,甚至妥帖地补了句:“男朋友也行。” 今秋B市雨水异常多,还特爱踩着下班的点儿冲刷大地和晚高峰行人的神经,黄净之一路走走停停,二十分钟的车程足足挪了近一个钟头,还没到。 绿灯亮,旁边非机动车道骑电驴的外卖小哥迅猛冲出,后车轮扬起半人高的水花,黄净之目送他们自由地远去,心里想的是今晚大概率又要吃外卖了。 他搬出来住的事看似得了蒋婕的首肯,却在几日后招呼都不打地拨了个佣人过来,美其名曰负责照料儿子的日常起居。 第二天人就被送了回去,还代少爷捎了句话给夫人:如果想他了,打个电话,他随时回去请安。母子俩这暗戳戳的较量,最后以蒋婕生闷气不再搭理儿子告终。 此时此刻饥肠辘辘的胃开始叫嚣,黄净之油然而生出那么一丢丢的后悔。 好容易突出重围车开进小区,快驶入二号地库进口时,正前方又拦路虎似地突然出现一辆物流公司的箱式大货车,和路边停靠的一辆业主的SUV并排,严丝合缝地将道儿挡住。 黄净之不怎么耐烦地连按两下喇叭,前面车上跳下来一个手机举在耳边正打电话的卸货工人,顶着渐歇的雨势小跑过来。 他将车窗降下半扇。 那人跑近,一脸歉意道:“先生,您知道C区三号楼往哪儿走吗?这地儿我真头回来,客户电话又一直打不通……” 感情跟这儿守株待兔等问路呢。 黄净之曲肘搭着窗沿,指挥道:“你先往前挪挪。” “哎,然后呢?” “先腾个道儿,然后跟着我走。” “得嘞。”小伙子憨实一笑,道了声谢转身跑回去。 C区三号楼,黄净之踩下油门时想,巧了,跟他同一栋。 电梯从负一层升上来,在一楼停下后缓缓开启,随之涌入一股潮湿阴冷的水汽,吹得黄净之缩着脖子将风衣领口拢了拢。 B市的秋天向来很短,这场雨过后大概率就要入冬了,他边低头划拉手机上的外卖APP边想,这时候要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就好了。 有人往里进,黄净之头也不抬地后退两步往旁边挪了挪,对方步入后停在他身侧,电梯门却还敞开着,接着响起大件货物被推入轿厢的地面摩擦声,门口搬运工人忙不迭地念叨慢点慢点,空间被挤得略显逼仄,视野内的光线也陡然暗了些许。 黄净之下意识抬起了眸,就在那瞬间,眼前忽而横过来一条手臂,紧随其后的是搬运工大惊失色地喊出:“小心!” 那是一架约莫两米高的红木雕花穿衣镜,倾斜着直直砸向站在角落处的黄净之,电光火石间,被旁边迅速伸过来的一只手稳稳接住,指关节修长分明,因为用力暴出几道青筋,惊魂一刹那,他一颗心提起又回落,方才扭脸看向这位出手相处的邻居先生:“谢——” 话音戛然而止,黄净之瞳孔震颤脑袋发懵,这人怎么长了一张李济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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