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颜砚立刻道:“你有时间的吧,中午晚上都行。” 黄净之想了想:“那就中午吧,我正好约了置业顾问看房子,你帮我一起挑挑。” 颜砚见怪不怪道:“队长你又要买房子啦?” 眼瞅着快汇入主干道,车流量也渐渐多了起来,黄净之不想在电话里深聊,嗯了一声,又报个餐厅地址,颜砚笑道:“那儿啊,我也好久没去了,队长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他家的红膏蟹了。” 挂断电话,黄净之摘下蓝牙耳机,转向灯一打方向盘调转,拐弯驶上大路。 后方不远处,分叉路的另一条道上,一辆泊靠许久的路虎揽胜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一并汇入车河。 副驾的齐臻盯着前面那辆保时捷911的车屁股,开口道:“我以为你会直接拦下他的车。” 显然,在齐臻的认知里,这才是李济州惯用的方式。 没想到他却笑了笑,目视前方眸光闪烁,片刻后才缓缓道:“说了怕你不信,我不敢轻举妄动。” 齐臻瞥他一眼,给出评价:“真稀奇。” 李济州还是要面子的,岔开话题道:“你不是有事么,干吗非要跟来?” 齐臻难得笑起来,说:“看你为情所困比较有意思。” “……” 好在上午十点多钟B市的交通还算给面子,路虎揽胜亦步亦趋地跟在保时捷后方穿行,一路开进一家私房菜馆,在寸土寸金的CBD附近还能有这样一栋独门独院,门外单独设了道岗亭,保时捷911丝滑驶入,后面的路虎揽胜紧跟其后,岂料升降杆刷地落下,车被无情地拦在外面,门卫走过来,李济州降下车窗,听见对方十分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私人场所,非请勿入。” 李济州在N市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来B市倒体验一回闭门羹,他试图蒙混过关,毕竟单凭这张脸和这身行头,对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笑笑说:“我跟着前面那辆保时捷一起过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门卫听了这话显然迟疑了,在这种地方工作要的就是一个眼力劲儿,若真去问了,这位客人又所言非虚,难免唐突,正踌躇着,副驾的齐臻开了腔:“认识我吗?” 门卫睇来一眼,一惊之后慌忙道:“齐三少,是我眼拙,您里边儿请。” 话音落,门卫抬手冲不远处打声招呼,升降杆缓缓抬起。 李济州踩下油门之余不忘调侃,学着B市人的腔调故作感慨:“嚯,齐三少,早知道您能刷脸,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将车钥匙交给门童,黄净之被服务员引着直上三楼包厢,一路走来丝竹声绕耳,满目低饱和度的雅致装潢,进了包厢见蜀绣屏风后人影晃动,叶杉已经提前到了。 他懂礼数,知道不好让雇主等,起身跟黄净之握手寒暄后,又径直从包里拿出整理好的房源材料奉上。 服务员适时走过来询问是否上菜,黄净之看了看时间,说:“再等等。” 其实也没等太久,颜砚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估摸着放下手机就出发了,不多时黄净之手机响,他接起,报了个包厢名,挂断后抬手唤来服务员:“上菜吧。” 隔壁海晏厅,齐臻端起茶杯灌了两口,他是个粗人,干不来文雅的事,看别人的热闹倒有耐心,撂下杯子问:“跟了一路过来,就为了躲在这里吃顿饭,然后再打道回府?” 李济州不是没听出他言语里的奚落,可现下已经无暇分心回应,算一算差不多已是两个月有余,七十几天,一千八百多个小时,他终于有机会距离对方那么近,一墙之隔,好像触手可及,却又没来由地情怯,天知道,从踏进门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难以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开场白早已在脑海中酝酿了无数个版本,却迟迟不敢更近一步。 菜过五味,房子也选好了几处地段布局以及周边配套都较为称心的,颜砚一直怂恿黄净之选他住的小区,是B市颇有名的顶尖楼盘,一梯一户,私密性好,不少明星大腕都买在那里,却被黄净之一口否决。 他既然已经退圈,就没必要再跟之前的圈子有过多牵扯。 又饮了会儿茶,黄净之起身去洗手间,颜砚小学生做派,跟屁虫似地非要一起。 包厢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正立在斜对面柱子旁盯着那扇门出神的李济州手一抖,险些被落下的烟灰烫到,身体也倏而僵住,像是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直到有人迈步走出,落入眼帘的身影是记忆中的清瘦高挑,他才如梦初醒,像个闯空门的贼人般慌不择路地闪身躲进阴影里。 黄净之出门后目光抬起往前方自然地一扫,继而右拐,又走了几步蓦地停住脚步,好像是因为方才那一瞬瞥见了什么,再细看他平静的表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颜砚跟在后面险些撞上他肩膀,摸摸鼻子迷茫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他不带情绪地说,言罢抬脚继续往前走。 “队长,我一直要问没问,”俩人拐进洗手间,颜砚道:“丁承宇你还记得吧,自从上回在N市遇见你,后来还旁敲侧击地跟我提来着,搞得我一直很好奇,你在N市到底干啥了?还有……”他靠过来压低声音:“那个人是谁啊?” 黄净之睨他一眼:“哪个人?” 颜砚在群里咋咋呼呼,真到跟前儿了又不敢造次,话烫嘴似地吞吞吐吐:“就……花好月圆呗……” 回答他的是黄净之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细看之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颜砚生生怔住了,旋即识趣地闭上嘴。
第六十三章 我就是这根烟头。 水流声潺潺,黄净之立在盥洗台边垂眸安静地打洗手液,颜砚站旁边等着,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时候老有传闻讲,Bathory三个人里面最好说话的非队长莫属,其实不过是因为剩下那俩一个惜字如金,一个嘴比脑子跑得快,黄净之才不得不担起对外发言人的角色。但他也确实擅长和媒体打机锋,通常是一上来先给对方留三分薄面,是礼数,但倘若有哪个不识相的非要蹬鼻子上脸,那就不好意思了。 记得有回年末盛典的后采,十几家媒体讲好的每家二十分钟,偏有名记者仗着自家后台强硬又是老资历,硬生生给拖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搞成独家专访,问的问题也都刁钻刻薄,完全不按照台本上的来。 白礼生当场黑脸,黄净之却面无异色全程滴水不漏地应对,之后半年多,那家媒体再也拿不到Bathory任何相关报道的授权,直到换了对接记者,双方关系才逐渐破冰。 颜砚一直以为这事是经纪人弄的,后来找机会问起,经纪人抖了抖烟灰说:“我吃饱了撑的替自家艺人得罪媒体?去问问你那位任性的队长吧。” 也是从那以后,颜砚才终于看清了两位队友的不同之处,白礼生的冷是具象化的,像隔老远就窥见一座冰山,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莫挨老子,黄净之的好却极具迷惑性,你以为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开启了被打入万丈深渊的倒计时。 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又得此殊荣,让他有幸再次看到队长蓄势待发的一面。 “颜砚。” “嗯?” “陪我玩个游戏吧。” 李济州将半截烟头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挥挥手驱散烟雾,甚至抬起胳膊闻了闻,这一系列动作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这个词放到以前与他毫不相干,却能完美地诠释李济州此刻的心情。 远处折返回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又无端心跳漏了半拍,再度闪身撤回柱子后,反应过来自己先哑然失笑,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怂样子,是陆家明看了都要笑话他的程度。 走廊里传来的说话声愈加清晰,那俩人回来了,却并未立刻进包厢,而是在门口徘徊谈天,李济州终究忍不住,借着柱子和阴影的遮挡,探出半边身子朝外看去。 黄净之正朝他这个方向侧着身子,虚虚倚着栏杆背对楼梯口而站,走廊灯光泼洒,给他无可挑剔的侧脸镀上一层暗金色光泽,他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有感染力,眉眼弯弯又神情专注地看过来,如果离得近,能窥见那双清澈如洗的漂亮瞳眸里印出自己的影子,让人很难不心神荡漾。 旁边那个穿着潮牌卫衣的青年则像个多动症儿童,肢体语言异常丰富,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的,胳膊大力挥出险些打到黄净之的脸,致使他后退着躲避,却忘了背后就是楼梯台阶,当下踩空。 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也就在李济州箭步扑上前的同一时间,黄净之已经飞快握住栏杆站稳了身形,并和颜砚一起扭头看向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眼神一个平静中透出冷漠,一个惊讶里带着探究。 在李济州过往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人用如此直白的目光打量过,虽无恶意但也并不友善,更像是漫不经心而又居高临下的俯视,如同上位者看一个有趣而又新奇的物件儿,以前都是他挑剔别人,此时此刻才切身体会到这种眼神带来的强烈不适。 呼出一口气,李济州方才惊出的一后背冷汗也渐渐凉下去,对面两人仍看着他不说话,不得已只好扯出一个不算僵硬的笑,眼睛是直直看向黄净之的:“我——” “颜砚。”黄净之蓦地打断,波澜不惊地撤开视线看回面前的队友,“你刚刚说什么?” 颜砚也跟着转过头:“哦,我说上回遇见那谁……” “进去说吧。”黄净之蹙起眉,曲指抵在鼻子下面:“这里一股烟味儿,忒难闻。” “有吗?我怎么没闻到?”颜砚纵着鼻子四处嗅了嗅,视线从李济州身上飘来荡去,始终没有停顿,仿佛当他是空气,顺带啧了一声:“你还是这么讨厌别人抽烟啊……” “是,谁会喜欢闻二手烟呢?” 黄净之言罢头也不回地迈步往包厢走,颜砚紧随其后,俩人谁也没再施舍给李济州一个多余的眼神,如同对待无关紧要的路人,忽视他,晾着他,并用赤裸裸的傲慢和漠然狠狠地给了他一记闷棍。 一直到包厢里的齐臻耐心耗尽,推开门出来左右看了看,才在走廊尽头的墙根处发现了垂着脑袋蹲在那里抽烟的李济州,一身高定西装裹身,姿态却显得可怜又心酸,像某种收敛利爪躲进洞穴舔舐伤口的大型动物。 齐臻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腿肚上,“一会儿不见,你这什么德行?” 李济州捻灭烟头,一声不吭地拍了拍裤腿站起身,齐臻目光跟随他的动作上移,这才注意到他原本精心打理的发型也被抓乱,发旋处翘起几缕,靠一张过分英俊的脸撑着,平白添了几分暌违许久的少年气。
74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