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不定时地给白桦发消息,不去想对方会不会看,有点像什么呢,像粉丝在社交软件上一厢情愿地给喜欢的爱豆发私信,不奢求回报,只怕自己付出的心思远远不够。 黄净之这些天都住在他早年买在N市的那套房子里,他就是想故意躲着蒋婕,连借口都没找,好在蒋婕自从上回被他石破天惊的那句“玩笑话”吓到后,也一直心有余悸,母子俩维持着微妙的默契,互不干涉地在N市度过了一段时日。 其实想想,黄净之就是从小太懂事守规矩,除了当年一声不吭勇闯娱乐圈外,再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不过也正因如此,就给蒋婕一种这孩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感觉。她其实在乎的并非儿子可能是个同性恋这件事,她只是害怕好不容易拥有的平静又被打破,她像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希望赶在风波来临前,对任何可能给生活带来毁灭性破坏的行为赶尽杀绝。 不过好在还有大儿子从中调和,黄净之白天去深远航运总部考察加开会,晚上回市区那套公寓休息,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第三日傍晚,他在客厅刚跟总部那边的项目成员过了一个简短的讨论会,就接到了顾西恩打来的电话。 顾西恩这人讲话向来和风细雨,让听的人很舒服,因为他从不用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天大的事都是娓娓道来抑或先礼后兵,不过后者都是用在公事和外人面前,对内,他是出了名的无原则护短。 “我刚跟妈通完电话,你怎么样,刚回来黄董就甩给你一个大项目,还应付得过来吗?”顾西恩语气里带着笑意,半开玩笑地调侃:“有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可别不好意思。” 要说黄净之最不会跟谁客气,Bathory的另外两名队友算上,再来就是顾西恩了,三个人若要排个名次,顾西恩稳稳拿第一。 “放心,真有事我肯定开口,你做好随时过来帮我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顾西恩在那边笑:“黄董当初还担心你不能很好地担负起继承人的责任,看看现在,果真应了那句话,虎父无犬子。” 黄净之知道他打过来不是为了扯两句没营养的闲篇儿的,不然一上来也不会特意提一嘴说刚跟蒋婕通完电话,他想要循序渐进,但黄净之在这件事上没什么耐心,率先捅破了窗户纸:“是妈让你给我打的?” 顾西恩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弄得怔了怔,好笑又无奈道:“干吗,以为我是来当说客的?净之,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有点草木皆兵。” 这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几天确实被和深远航运的合作项目搞得有些心力交瘁神经紧绷,哪怕有助理从旁协助,还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情有可原的,他毕竟刚回来,很多东西都在摸索中,这世上没有谁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哪怕天之骄子也是花了比普通人更多倍的努力才能站上顶峰。当然,他也可以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反正有郑军平以及一大票的人收拾烂摊子,但他既然答应了黄淮笙,就一定要做好,就像他当初毅然决然地进入娱乐圈搞乐队,也不是简单的玩票而已。 “对不起。”黄净之压了压眉心,万分歉疚:“是我说错话了。” 顾西恩又怎么会跟他生气,“我知道你那天在车上跟妈说的话其实是想试水,但妈的心思向来敏感又脆弱,你在她面前提这个,还不如直接去黄董面前说。” “我爸病着,跟他说这些干什么。”黄净之深呼吸一口气,朝后靠倒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道:“其实那天我也是昏了头,他俩最近有点想给我张罗成家的事,说不定联姻对象都找好了,我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黄淮笙的病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这时候父母要求他尽快完成人生大事以了却长辈的心愿,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顾西恩显然也听出他话里的消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道:“你知道吗,昨天李济州给我打电话,聊了一阵子项目的事,然后突然问起你,你猜他说什么了?” 他是想用李济州这个人刺激一下黄净之,让他打起精神,黄净之维持着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没动,问:“什么?” “他问我你是不是叛逆期没过,官方年纪谎报了五岁,你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顾西恩的认知还停留在黄净之化名白桦在跟李济州谈恋爱,虽然看似闹了些别扭,但对对方还存着好感,加上之前李济州出事被搞上热搜,也是黄净之找他费劲巴拉地调出几个月前酒店监控打了一波舆论反击战,这种行为在顾西恩看来,跟帮男朋友找回场子没区别,至于俩人早已一刀两断,黄净之也仅仅是因为那五十万阴差阳错地导致了李济州被人污蔑贪污受贿才出手相助,他一概不知。 所以才会想着用李济州来唤回黄净之的好心情。 “没有。”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这时叮咚响了一声,是助理的新邮件进来,跟他确认明天过会的内容,黄净之直起身,弯腰点开邮件,瞳孔被电脑屏幕的光照得很亮,语气却很平静:“哥,我现在不想聊他。”
第五十六章 “追老婆。” “哥,如果有个人在和你分手后,一边看似痛彻心扉地苦苦挽留,一边又热情洋溢地去勾搭其他人,你会觉得他是精神分裂,还是纯粹的没有心?” 顾西恩把这段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个来回就懂了:“所以李济州目前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来向我询问你的事,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认识黄净之这个人,对吧?” 他还是委婉的,把别有用意的勾搭说成认识,但其实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目标鲜明,做出这种事的李济州也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根本不用黄净之多余解释,这人在顾西恩心里就已经定了性。 “好吧,我原本以为……抱歉。” “跟我道什么歉,你又不清楚我和他的事。”黄净之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心平气和许多,避而不谈反而证明心里还在乎,李济州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是很清楚么,他之所以肯低三下四地向“白桦”求和,不过是觉得被分手这件事让他自觉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曾经待过的圈子对于这类事早就见怪不怪,有些人甚至会把一往情深当成笑话来讲,华丽通常被用来掩盖糜烂,是道德观极低的一群人的狂欢,黄净之见识多了,换个地方想试点新鲜的,发现人渣放在哪里都很泛滥,偏偏又给他碰上最登峰造极的那个。 “你想对付他吗?”顾西恩的护短心理瞬间上线。 “对付他干吗,一个过去式而已。”黄净之无所谓地笑笑,声调低了低:“真心换真心,这种东西李济州又没有。” 顾西恩却突然叹口气,老父亲般地忧心忡忡:“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我直接给你介绍个靠谱的,真怕这件事会影响你的感情观。” “别开玩笑了,我之前又不是没谈过——” “你谈过?跟谁?” “……”黄净之默了一瞬,说:“有个电话进来,先不聊了。”末了不忘叮嘱一句:“我跟李济州的事就算翻篇儿了,你别因为这个影响跟方申那边的合作,不值当。” “放心。”顾西恩一字一顿道:“我尽量不跟他正面起冲突。” 话虽这么说,但顾西恩这个做哥哥的向来比他成熟稳重,黄净之把手机从耳旁拿下,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李熵容? 自从那日粥铺一别后,俩人就没再私下单聊过,工作上的接洽也基本由双方手下的秘书和助理代劳,他心思敏锐,对来自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目的的示好皆能猜得一清二楚,李熵容不必因为合作上的事私底下这样接近他,但若是其他缘由…… 他倒希望是自己自信过了头。 划开接通,电话那头李熵容温和道:“晚上好。” 黄净之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搁在怀中,边浏览会议文件边道:“容总,这时候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听出他声音里刻意的冷淡,李熵容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这个点不算打扰,再晚点就不一定了。” 他故意说的引人遐想,都是成年人,话不用讲太明,李熵容果然顿了顿,须臾后却笑着说:“这话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你不认识。”李熵容切回正题,“我打过来是想问,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出于公事还是私事?”黄净之问。 李熵容为他的直白忍俊不禁,笑了一声道:“私事。” 次日晚间六点多钟,中秋节后的第一波雨水袭来,黑云压顶,雾蒙蒙的水汽接天连地,不合时宜地给晚高峰的城市交通添堵,李济州早有预料,特地提前了半小时出发,还是被堵在CBD的中心环岛附近寸步难行。 距离餐厅地点仅剩几百米,李济州倒也耐心,抽空给李熵容去了个电话。 “你到了吗?” 他请客,李熵容拨冗出席,为了方便对方,特地定了距离深远航运总部较近的地点,电话接通,那边直截了当地说:“到了,你人呢?” “哦。”李济州丝毫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答反问:“黄净之也到了?” “他还在路上。” “我以为你们两个人会一起。” 李熵容默了默,“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李济州跟他打哑谜:“哦?难道是我误会了?” “你没误会。”李熵容也不藏着掖着:“我确实对他有好感。” 回答他的是李济州突如其来的一声国骂:“我操!” 李熵容蹙起眉:“怎么?” “——被后车追尾了。”李济州匆匆撂下一句,挂了电话。 雨天行驶缓慢的拥堵路段,特斯拉ModelX与迈巴赫GLS的亲密接触引来过往司机喜闻乐见的注目礼,还有乘客直接降下车窗举起手机兴奋地录起短视频。 砰——车门惊天动地地摔上,李济州气势汹汹地冲向后方肇事车,不怪他脾气这样大,那边饭局正等着,临门一脚又出这种事故,简直存心给他找不痛快。 用力敲了敲车窗,语气万分不善:“下车。” 驾驶座车窗降下,是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看表情还算沉着镇定,“我报警了,等交警过来处理吧。” 李济州倒还绅士,没跟女士为难,只板着脸道:“下雨天开车注点意,这不耽误事吗?” “抱歉先生。”司机女孩说:“我赶时间,有点着急了。” “行吧。”李济州摆摆手,指挥道:“先把车挪到路边,晚高峰别堵着道儿。” 人走了,特斯拉后座响起一道声音:“雨萱,车里有伞吗?” 罗雨萱边调转方向盘起步边道:“有的,在后备箱,等我把车开到路边下去拿。不好意思啊老板,耽误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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