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爽跟他一样,后背掉了一层皮,看得人直发麻,这下应笑侬有话说了:“也不知道是谁,看我涂防晒冷嘲热讽的,现在好嘛,花仙子变身了。” “花仙子”这仨字匡正熟,憋着没笑出声。 时阔亭没搭理他,把一个小塑料袋扔给匡正:“咱俩身材差不多,你试试。” 是替换的背心短裤,匡正有点意外,他跟时阔亭不过两三面交情,刚才电话里宝绽也没嘱咐,他却把这些小事都想到了。 打开塑料袋,果然是宝绽同款纯棉大裤衩,匡正笑了:“谢谢哥们儿。” 萨爽眼尖,瞧见吊瓶快见底了,跑到门口去喊护士,“小姐姐,4床换药!” 这帮人是真热心,看见了就帮一把那种热心,没有任何图谋、计较,他们是没钱,但善良,能把普通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宝绽提着米粥咸菜回来的时候,匡正都快吃完了,大伙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宝绽发现少个人:“小陈呢?” “她呀,”不提她还好,一提她应笑侬就乐,“小丫头也在这儿呢!” “别笑啊,”萨爽不乐意,“谁也不许背后笑话我姐。” “她怎么了?”宝绽担心。 “在楼上病房,”应笑侬扒了个香蕉,“和匡总一样,让小海鲜闹的。” 宝绽回想昨晚,她一个小姑娘没喝什么酒,更不可能吃大蒜,中招是难免的。 “唱歌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应笑侬边吃香蕉边说,“你们走了之后,我在厕所外头等她,她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我给背到医院……” “哎哎哎说谁呢!”门口传来响亮的一声,陈柔恩下来了,扶着输液杆进屋,六巨头终于在这间嘈杂的病房聚首。 “姑奶奶我错了!”应笑侬赶紧把椅子让出来,她一副拄着龙杖的皇娘派头,施施在床前坐下:“匡哥,怎么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匡正尴尬地点点头:“还行……”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从昨晚的海鲜聊到今早的豆浆,宝绽看一眼手机,快中午了:“师哥,别在这儿耗着了,你们没事儿的去玩吧。” 时阔亭不动弹:“你们仨都在这儿,我们还玩什么。” “就是,”应笑侬也说,“哪有心思。” “斗地主吧,”又是萨爽出主意,“我去买副牌!” 匡正不会斗地主,被如意洲的好一顿损,结果没玩两把人家就上手了,好歹干了十年金融,概率论博弈论烂熟于心,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直接在316病房封神。 小扑克一打一天就过去了,三瓶点滴输完,大伙一块回宾馆,匡正进洗手间洗澡,宝绽在外头收拾东西,时阔亭订的明天的高铁,返程回家。 忽然手机响,是匡正的,宝绽拿起来一看,“老白”来电。 “哥,”他去敲洗手间的门,“你电话,‘老白’。” 门里静了一会儿:“放假,不接。” 铃声断了,宝绽把手机扔回床上,没一分钟电话又响,他本来不想管,可“老白”催命似的打个没完,他怕有什么重要事,偷偷接起来。 耳边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小子,脾气不小啊。” 大领导的气势,宝绽被镇住了:“你好,匡正……他在洗澡。” 白寅午一愣,腾地从沙发上起来,一男的在屋里,匡正在……洗澡? “你是?”他有点不敢问。 “我是他朋友,”宝绽解释,“我们现在没在家,出来玩了。” 没在家,出来玩,白寅午更搞不懂了,什么关系度假住一间套房? 他问:“国内还是国外?” 宝绽直接报地点:“北戴河。” 白寅午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儿?” 宝绽重复了一遍:“北戴河。” 白寅午好半天没接上话,那个一条领带都要配半天的匡正,十年难得一次的假期,他去北戴河? “你们俩……住一套房?” 宝绽不是很明白这个“一套房”:“标准间,我俩一屋。” 酒店的廉价双人间……白寅午简直怀疑他这电话打到平行世界去了,匡正那么狂的人,居然和别人住一间房:“是匡正……要求住双人间的?” 这话有点刺探隐私的意思,但宝绽没听出来:“我们都是两人一屋。” “你们?” “我们六个人,”他照实说,“一起出来玩。” 白寅午意外,干他们这一行,二十五岁以后就没有真朋友了,匡正失意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伙一起玩的朋友,管他是北戴河还是夏威夷、标准间还是总统套,这他妈都是被雷劈了的好运。 匡正洗完澡出来,看宝绽拿着他的电话,啪地拍了他屁股一下,宝绽知道错了,赶紧把手机还他,匡正接过去懒洋洋一声:“什么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白寅午轻笑:“怎么不叫白总?” “放假,”匡正仍然冷冰冰,“没有白总。” 他还在怪他,白寅午试着缓和关系:“哪儿找的小男孩,傻乎乎的,”他开玩笑,“没安好心吧你?” “姓白的你别乱说话啊,”匡正狠狠顶回去,“我弟弟。” 白寅午的脸僵住了。 “那个顶账的私银,”匡正开始跟他谈工作,“独立核算的?” 白寅午压着火儿:“对。” “账上还有多少钱?” “我一会儿发详细资料给你。” “我要那家比利时银行退出时的全部历史记录,”匡正周身的气场陡变,尖锐、锋利,像一把刀,直刺问题的核心,“人员、账目、资产,还有成交记录和客户名单,我要看看你扔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第57章 回程时宝绽靠窗,匡正挨着他,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北戴河,忽然感慨,一个热闹的滨海小城,有些扎脚的沙滩,突如其来的烟花,烧烤、医院、斗地主,最奇葩也最难忘的三天,离别时竟有些不舍。 到家是下午四点多,宝绽门口摞着好几个生鲜包裹,匡正帮他搬进屋,顺手把箱子也拖进去:“菜不新鲜,别要了。” “扔了多可惜,”宝绽蹲在地上拆包裹,“烂的切了还能吃。” “跟我过不用这么省,”匡正去客厅收拾行李,“咱们吃好的。” 宝绽看除了叶菜有点打蔫,茄子土豆什么都还好好的,拿纸包起来放进冰箱:“我管做饭,不听你的。” 匡正打开箱子,宝绽的东西和他的混着,一时半会分不开,他一想在这边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多,干脆不分了,拎着箱子上楼。 “哎哥!”宝绽叫他。 匡正回头往门厅看,宝绽拆了个小包裹,里头是一只闪闪的银镯子,他拿着镯子看了看,居然问:“你给我买的?” “啊?”匡正蹙眉。 “这里头,”宝绽指着镯子内壁,“刻着个‘宝’字。” 匡正一下子想起来,是他妈,和小姐妹们去银搂,非要给宝绽买镯子,说什么替他家里人疼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怎么说都有点尴尬:“是我妈……”他把行李放下,过去蹲在宝绽身边,“给她未来儿媳妇买的。” 宝绽眨了眨眼:“那怎么寄我这儿来了?” 包裹上写的是匡正地址,但他总让快递员把东西放宝绽门口,一来二去,人家就直接扔宝绽家了。 匡正握住他戴镯子的那只手:“那次在烧鸽子,我不是把你照片发给我妈了吗,”他放轻了声音,“她说你这镯子样式有点老,给你买了个新的……” 宝绽微张着嘴,愣住了。 只是一张照片,匡妈妈就这么上心,宝绽忽然很羡慕,羡慕匡正有这样的母亲,不光关心他,还关心他身边的人。 “阿姨……”他垂下眼,“阿姨人真好。” 匡正知道他心里难受:“我比她还好呢,”他揉着宝绽的后脑勺,“你慢慢品。” 宝绽扣上包装盒,把镯子给他。 “干嘛?”匡正没接。 “阿姨给你媳妇买的,我拿算怎么回事。” 匡正逗他:“我‘媳妇’不就是你吗。” “那是骗人的。”这种便宜宝绽不占。 “你拿着吧,”匡正推给他,“我也没女人。” “这得好几百块吧,挺贵的,”宝绽摇头,“我不要。” “那你替我收着,”匡正硬塞给他,“搁我那儿过两天就找不着了。” “行,”宝绽这才松口,“等你定下来了,找我要。” 匡正蹲得腰疼,站起来往沙发扶手上一坐,看着宝绽收拾东西,一看居然看了很久,久得他回过神来蓦然发觉,他根本不想要女人,不想结婚,不想过人人都过的那种日子,他就想和宝绽这么下去,不明不白的,平平淡淡。 意识到这些,他慌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每个人都有不经意的脆弱,他想,这只是潜意识里对坚硬现实的逃避,他松了松肩,把行李搬上楼。 宝绽收拾完包裹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洗衣服被罩,洗完衣服又去做饭,做完饭草草吃一口,和匡正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也没看什么,就是腻着不想分开,十点多,匡正还不走,说要在宝绽这儿住,宝绽又给他收拾客房,好不容易收拾完匡正又不住了,被宝绽踢着屁股扫地出门。 接下来的几天匡正天天到宝绽家上班,穿着老头衫抱着笔记本,窝在主卧的床上研究万融臻汇的资料。宝绽回来了他也不挪地方,赖叽叽地蹭吃蹭喝还蹭睡,宝绽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翻身骑着他的肚子喊:“赶紧给我去上班!” 终于到了上班这天,一早吃过饭,匡正回家换衣服,宝绽收拾好屋子,拎上帆布包出门,转过身,见匡正西装笔挺站在anara旁边。 羊毛材质的威尔士格纹西装,墨绿色的变形虫领带,左领下是同色口袋巾,头发用发蜡拢高,鼻梁上架着一副纯银中金黑胶眼镜,香水仍然是气势夺人的“苔原”,和之前v时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现在是私人银行的总裁。 宝绽看呆了,傻傻地没动弹,匡正绕到车子这边,给他拉开门:“天天晚上一床睡,还不适应哥的美色?” 宝绽是真适应不了,这种男人他只在萃熙华都的大海报上见过,经过这次的波折,匡正好像更硬、更帅、更霸气了:“哥你都是总裁了,”他惶恐地坐进副驾驶,“天天送我上班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匡正挺拔地昂着头,语气同样傲慢,“我就是有亿万家财,一样接送你上下班,”他目视前方,单手转动方向盘,“等私银上了轨道,咱们换辆车,你跟我去车行,喜欢哪个挑哪个。” 他说的是宝绽没接触过的世界,那种做梦似的、不切实际的感觉又回来了。 “对了,”匡正侧身把宝绽那边的遮光板放下来,秋天的太阳低,他们一路往东,怕晃着他的眼睛,“你那套西装该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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