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等不起,就怕等不到啊。 “小狮子。” “你来啦。” 来师仰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眼角划过两行泪。 忽然间,来师站了起来,伸手拥抱住了他。 应同尘正感慨二位的不易,忽听得卓殊在耳旁惊讶道:“这、这就是医学奇迹?” 应同尘:“……”
第79章 夕阳下沉, 将两个紧紧拥抱着的人影拉长。 四周的病友们纷纷好奇地讨论了起来,似乎对来师的腿并不感到惊奇,而是指着劳司的身影好奇起身份。 良久, 来师才松开手,抚摸着他的脸, 眼神颤动,用视线将他的脸庞一点点勾勒出来。 “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了?” 劳司一愣, 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竟被对方率先问了出来, 不由诧异:“我写了,我每天都在写, 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回音。” 闻言, 来师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原来如此……一定是我妈妈做的手脚。” “阿姨她们……知道了?” 这些年劳司也有过各种猜测。 当年再也没收到来信后,他就闹着要出国去找人。 老妈却说她接到过来家的远洋电话,来叔的病很难治, 换了好些医院,辗转了不少地方,已经无人知道他们家到底去哪了。 他猜测过可能是来叔因病去世了,又或者是来师喜欢上了别人…… 原来真相是来妈妈知道了,那来叔的病是真的吗?出国的事又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 可凝望着对方的脸, 还是失而复得的心情更甚, 暂时将那些问题抛诸脑后。 “登记好了,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吧。”应同尘走上前,站在劳司旁边说道。 来师突然看向应同尘,又看看一同前来的卓殊,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是谁?你的孩子吗?是了, 你爸妈一直希望你生个大胖小子,肯定会让你结婚的……仔细一看,这俩孩子长得可真像你,是鼻子是眼的。” 劳司又好气又好笑,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年少时总喜欢吃醋的小狮子,笑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不跟我结婚,我上哪生孩子去。” 来师半信半疑道:“那他们是谁?” “我是他学生。”应同尘礼貌地点头示意,又拉过卓殊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卓殊。” 来师诧异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既是松了口气,又颇为羡慕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绍。 卓殊道:“您好,可算是见到您了,也算了了他们二人的一桩心事了。” 来师不明白为何这事还是学生的心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们先换个地方,我再好好跟你解释解释。”劳司笑着牵起他的手,刚往前走一步,却发现对方抽回了手,呆在原地不动。 劳司登时神色几变,惶恐又紧张地看着他:“怎、怎么了?” 来师迟疑半晌,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双脚,而后深吸一口气,主动牵住他的手,无视掉众人目光,蹒跚地牵着他走:“我走路有点……难看。” 劳司低头看去,只见他先是迈出左腿,才缓缓提着右脚跟上,有些僵硬。 劳司突然在他面前蹲下:“来,小狮子,我背你。” 来师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在梦中无数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笑了一下。 他趴在背上,心中又涩又甜,五味杂陈,半晌又苦笑了一下:“这次不是被螃蟹夹了,它是真的受伤了。” “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腿,你就再也离不开了我了。”劳司望着前面的路,身上的重量轻得很,不由红了眼睛,“你不是总说想去外面看看嘛,以后我就带着你四处转转,虽然这个约定实现得有点晚,但总归还是来了。小狮子,你想我吗?我好想你……” 来师扭头看了一眼跟着的几个年轻人,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局促,嘱咐道:“你别小狮子小狮子的了,多大的人了。” “那不然喊什么,老家伙吗?”劳司问。 来师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耳朵,劳司一边笑着喊疼。 卓殊后退一步,悄声问道:“你们那的人都喜欢揪耳朵的吗?” 应同尘扫他一眼,卓殊觉得耳朵有点痒,继续后撤到队伍最后方。 吕宗彩将他们送到病房后,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回去照顾自己的婆婆了。 病房里的陈设中规中矩,唯有桌上那一堆千纸鹤引人注目。 劳司偷偷打开了一个千纸鹤,见上面写着短短的几句话,却是在问“你那边的天气如何”。 大概是没有收到回信,就写在纸上叠成了千纸鹤。 来师没管他们,自顾自掀起裤腿,露出一根义肢,查看了一下膝盖,道:“我平时也不怎么走动,就没去做过康复练习,一直借助轮椅,习惯了也挺方便的。” “为什么不去做康复练习?”劳司心疼不已。 来师看着他,不说话。 劳司忽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如果见不到你,我连死亡都不怕。 来师不止一次地想结束生命,在他出国半年后,发现父亲的病情是假的,实际上是为了偷偷把他送进治疗中心的时候,他想结束。 在用绝食做无声抗议后,被送到了疗养院,不久之后就听母亲说劳司和别人订婚的事时,他想结束。 逃出疗养院,逃往却始终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在原地等他的时候,他想结束。 在车灯亮起,父母将他从车前推开,自己的右腿被压坏,而父母也治疗无效的时候……他却不能毫不负责地去结束这一切了。 三人听他平静地讲述着那些过往,俱是心痛难忍。 劳司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厕所,失声痛哭。 来师无奈地看了应同尘二人一眼,笑道:“看不出来吧,其实他才是最爱哭的那个呢。以前只要我多骂他几句,就躲在树下抹眼泪,就是故意哭给我看的。” “真的是看不出来。”应同尘笑道:“不过能找到您,真的是老天眷顾,万幸。” “你们大老远陪着他过来,关系一定很亲近吧?”来师笑了笑,眼角卷起岁月的痕迹,沉甸迷人。 应同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把老师当父亲看待的,起码在今天之前,他在我心里还是个沉稳温柔的老父亲形象。” 而后,应同尘将他和恩师之前发生过的事,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可卓殊依然心痛难忍,表情险些控制不住,马上找到了个躲避的好地方。 片刻后,厕所里响起两个人的哭声。 来师:“……” 应同尘:“……” 等往事说完后,那二人也哭得差不多了。 劳司擦干眼泪,打开门,说道:“小狮子,我没有订过婚。” 来师轻轻点了个头:“嗯。你要真订婚结婚了,也不敢来找我。” 劳司没有订婚,也没有人敢和他订婚。 到了适婚年龄,家人里催得紧,他工作又不错,在镇上有不少来说媒的。 他烦不胜烦,索性跟来的媒人说:“我是个阳.痿,治不好的那种。” 这话一出,自然是把媒人们吓退了,多少单身少女的心碎成了一片片,街上传出了关于他的不少笑话。 后来他升职调到市里面的学校,这才渐渐少了些笑话,再加之他教学效果好,慢慢受到了不少人的尊重。 只是每周往返镇上的邮局,再去来家打扫一遍,这事终究是没瞒过老妈的眼睛。 老妈临终前,也不催他去结婚了,忽然说了句:“你忘了他吧,他不会回来了,可你自己还要过日子的啊。” 劳司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也没没有时间去追问,母子俩抱着哭了一阵,老爸才催促着他去办理后事。 “那应该又是我妈骗我的了。”来师道。 “那你们慢慢聊,我和卓殊先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应同尘起身说道,走到卫生间将卓殊拽了出来,拉着他走出病房,并贴心地拉上了房门。 劳司缓缓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伸手摸摸义肢,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是假的。”来师提醒道。 “假的,才更疼啊。”劳司简直不能想当时他遭了多大的罪,一想就恨不得再去哭一顿。 “你来了,我就不疼了。”来师抬手抚摸着他的侧脸,视线落在他的鬓边,“都有白头发了。” “多好,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就算白头到老了?” 来师笑了笑。 劳司看得入了神,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而忘记了对方的样子。 可眼前人的一颦一笑似乎都没变过,渐渐与回忆中的人相叠在一起,更令人着迷。 “小狮子,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来师嘴角微弯:“好看个什么呀,我也老了。” “你才不老。”劳司双手撑着轮椅,忽然起身吻上他的唇,混杂着泪水,说不清是谁的。 劳司感觉心里那块空了的地方,圆满了。 他正欲离开,脖子却被来师又勾了回去。 劳司浅声笑道:“看吧,你果然宝刀未老。” “你倒是嘴越来越贫了。”来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缓缓睁开湿润的眼,目光飘向窗外的某个方向。 父母的墓地在那边。 有句话他想当着父母的面说很久了。 爸爸妈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爱的人,我爱他,不是我不听话,只是我没想到好多年依然如此。 * 后面的两三天里,应同尘和卓殊一般只在饭点才出现,其他时候不是在外面欣赏风景,就是和其他病友们以及吕宗彩的婆婆闲聊,反正就是坚决不做灯泡。 可时间也不能耽搁太久,这天吃饭的时候,卓殊道:“老师,来先生,我们明晚就要回去了。” 来师看向看向劳司,劳司立马摇头:“我不跟他们一起走。” 来师这才点头。 卓殊又道:“对了,正好来这里了,我们打算明天要去教堂举办一下婚礼,快到截止时间了,两位要不要一起去做个见证?” 劳司征求来师的意见,来师愣了半天,呆呆道:“结婚?结婚……需要什么流程手续吗?” “对呀,我们也可以!”劳司惊喜地站起来,原地转了转,突然跪下就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来师:“……” 翌日,四人在所有病友们的见证下,在教堂里分别举行了婚礼。 在看着他们郑重宣誓的时候,应同尘颇受触动,仅仅是在一起三个字,就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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