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屈尧还活着,甚至是放剑山庄灭门案的背后之人,他为此要夺回屠冤剑、替爱女报仇,却对贺兰固……赶尽杀绝,可见并没有把少年郎当成血脉亲人的意思。 以贺兰固的心性,知道此事怕是又要伤心了。 “你似乎并不惊讶。” 谭昭挑了挑眉:“因为我握过那柄三侠山庄的剑,如果你也见过,就会知道那是一柄还带着炉火的新剑。” 杨天霖很明显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奇遇客栈的消息虽然很灵通,但不可能全知全能:“这我倒是真没见过,看来这个消息不太够分量,我再补你一个。” ……你人还怪好的咧。 “补什么?” “有关于大儒辜鸿斐被冤下狱的真相吧,这个消息在江湖上卖不上价,送你也无妨。” 谭昭恍然大悟:“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有很多朋友了。”这么大方,脾气坏点怎么了,那只是剑客性格独特罢了。 “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吗?” 谭昭端起茶水:“当然。” 杨天霖又笑了笑:“辜鸿斐在儒林很有地位,但他的文章言辞激进,也被很多人讨厌,他去长水县隐居,也是因为写了一篇劝学的文章,名为劝学,实则暗讽朝中官员尸位素餐、毫无才能。” “仅是如此?” “当然不止,但朝中之事我奇遇客栈并不干涉,左不过为了地位和权势,辜家落败,连带与辜家交好的家族也开始没落。” 谭昭忽然意识到:“沈家?”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十九年前。 “嗯,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对付沈柔章了吧。” 杨天霖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饭,他甚至连吃了两大碗,现在他放下筷子提起了剑:“我该离开了,谭兄,我还能再找你比剑吗?” 谭昭当然没答应,但很显然对方没听进去,估计等对方剑术进步,肯定会满天下地找他。但管它呢,到时候他说不定已经跑回小渡口了。 杨天霖来得匆匆,去得匆匆,却带来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谭昭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屈尧一个人就可以办成这所有事,很显然有人与他达成了合作,或者说他背后还站着一群人,按照奇遇客栈的消息,甚至与官场倾轧有关。 自来江湖血雨腥风,但官场虽不见血,却可以兵不血刃杀死一个人,一个家族。 已知沈柔章的母族受辜鸿斐影响走向落魄,而屈尧当年要是没死,必然是有人相救,谁救了他呢?要么是侥幸没死的辜家人,要么就是与辜鸿斐交好的人。 十九年后的今天,屈尧以及他身后的人积蓄够了力量,开始报仇雪恨,先拿放剑山庄开刀,然后……谭昭的手“哒哒哒”敲在桌上,三侠山庄随舟,沈柔章,所以随家是第二个被针对的?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干预,悬水剑就会成为杀死玉侠随舟的凶手,以沈柔章的心性势必会查个一清二楚,届时随舟诈死之事怕是会被她翻出来,然后……就是随家。 如果逼死母亲、抛弃自己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唔,难怪三侠山庄的布置如此简陋了,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周恕之刚好在此时进来:“谭兄,你在笑什么?”怪渗人的。
第304章 江湖剑雨(三五) 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脸:“渗人吗?只是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周恕之已经听船上的下属说了,方才来船上的人是与柔章齐名的剑客杨天霖:“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有关于柔章的吗?” “嗯,有关,但并不是全然有关。”谭昭倒也没有隐瞒,只简单叙述了一下,“有关于沈柔章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你的意思是,此次引柔章入京之人,很有可能来自于沈家。” 谭昭却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不一定,周少东家出身富贵,必然知道世家名门之间姻亲关系复杂,利益关系更加复杂,当年辜鸿斐出事,就说明他所代表的一方处于劣势,因此不得不蛰伏。” 官场上的大人物们在博弈场上尽情厮杀,这个朝代可并没有“不杀士大夫”的规矩,就算是大儒犯了错,也必须以命偿之,一个文人不叛国不杀人,却被砍头夷族,连相交的知己邻居都被连累,要么是文字狱,要么就是……牵扯进了皇权更替。 一方落败,底下的人肯定也不会太好过,辜家一倒,沈家立刻不行,就是这个道理。但现在,旧事被重提,很显然……这波蛰伏的人,终于等到了机会。 “我听说周家曾经是皇商,有关于朝中之事,周少东家可否小言两句?” 若不是与柔章有关,周恕之绝不敢同人谈论朝中之事:“若柔章入京真与夺嫡有关,谭兄可会入京助她?” “她若开口,我必然星夜疾驰北上。” 江湖人的义气,是周恕之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却也令他心生佩服:“我家在镇州盘踞多年,虽也经历过磨难,但家业勉强也一直保存着,其实我的能力算不上太出众,周家之所以能有今天这般规模,多依赖于我父亲的眼光。” “但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过世了,周家从前确实是皇商,但那是我父亲在世时,后来他过世,皇商的名头就被人夺走了,我刚入商场时心高气傲,本想将皇商的名头夺回来,但我母亲告诉我,这个皇商,其实是当年我父亲故意不要的,也是他临死前对周家生意最后的安排。” “故意不要?” “嗯,我母亲说是宫里的贵人们相处不太融洽,从江南送过去的料子,往往会成为她们争夺的筏子,一次两次或可通过人脉避开,但那时我父亲沉疴难愈,我又年纪还小不足以支撑门庭,故而以保全家业为主。” 宫里的贵人们相处不太融洽,翻译一下,就是后宫争斗倾轧严重,甚至已经从后宫蔓延到了朝堂乃至于江南之地的商场上。 按照周恕之的年纪,其父应当是二十几年前过世的,也就是辜家出事的前几年。 “那么如今呢?” 周恕之沉默片刻,然后说了另一桩事情:“我听闻最近京中张贴了各大寻医启示,说是张贵妃娘娘得了急症,药石罔灵,召天下名医进宫,若能医好,重重有赏。” “张贵妃?” “她的父亲 ,是前太傅张川鹤。” 周恕之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的,再深入的消息就不是他一个商人该知道的了,而且朝中风波又起,最近周家的生意该收拢一些了。 ** 周家是镇州府众人皆知的大户人家,港口百分之八十的船只都属于周家商队,他们乘坐的商船一靠岸,周府的管家虎叔就急忙忙地迎了过来。 “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老夫人收到您的信,昨夜一宿没睡,今日我们好说歹说才拦下了,否则她都要来码头接……”虎叔说着,便看到了后头一蹦一跳的小阿辞,登时那眼神都要化了,“哎哟,这就是小少爷吧,跟您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凭着这张高度相似的脸,周家谁也不会认错小阿辞的身份。 不出所料的,阿辞获得了周府上下所有人的疼爱,那可真是要星星都不给月亮的,知道阿辞喜欢吃烧鸡,周老夫人甚至特意聘了两位专门做烧鸡的厨子,不论是北派的做法还是南派的做法,统统都端上桌。 至于亲儿子,抱歉,周老夫人眼里已经没有这个不孝子了。 小阿辞本来就讨人喜欢,而且他也答应娘亲会做个乖小孩,再说了,他第一次来爹爹家里,肯定不能讨人厌的呀。就是等晚上睡觉时,他还是好想娘亲和盛姨啊。 但小家伙不认床,船上都能睡,更何况是周家的高床软枕了。 说实话,要不是系统发消息过来请他去当名医,谭昭都快被金钱的力量腐蚀了。 “什么?谭哥你要北上?那我……” “你的经脉昨日才刚刚打通,正是养生固本的关键时刻,此次我不能带你入京。” 贺兰固也知道自己这个情况:“那我要不要离开周家?”周家虽好,但他本身跟周少东家没什么交情,一直赖在人家家里,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现下谭哥都走了,他总不能靠着小阿辞的面子留下来吧。 “这个看你,不过阿辞应该是希望你留下来陪他的。” 贺兰固点了点头:“嗯,谭哥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阿辞的。”他手里还有盛夫人送的盛家商行令牌呢,如果周家苛待阿辞,他可以立刻给盛夫人通风报信。 “哦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你或许应该知道。” 有关于屈尧还活着的事,谭昭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贺兰固,现下他都要北上了,再不说就没时间再说了。 果然,听说了这个消息,贺兰固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谭昭要离开周家,他才急匆匆跑出来,将一样东西交到了谭昭的手上。 “谭哥,如果有机会,可以请你把这把匕首还给它的主人吗?” 它的主人,而不是更为亲昵的“外祖父”“外公”之类的称呼,可见贺兰固虽然重情,却并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谭昭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好,若有机会,必然带到。” 说罢,他跟周恕之和阿辞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打马离开了镇州府。而从镇州府入京,快马最 快也需要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但谭某人不是普通人,唔,他御剑去的。 因为时间不是很赶,他擦着最后的皇榜期限来到了京城脚下,赶在日落之前填写了太医院前的报名名录。 当然揭皇榜也需要显露一些看家本事,谭昭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这才拿到了明日入宫的对牌,听闻这对牌只发放了十对,可见此次进宫的门槛还是挺高的。 “小谭大夫,明日午时,需持对牌到宫门口集合,过时不候。” 谭昭点头表示知晓,刚好此刻最后一丝日光坠入地平线,他找了家客栈住下,这才联系了系统。 系统: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吃了多少瓜! [……那你岂不是开心死了?] 系统:也没有啦,不如你猜猜,现在我的新宿主在哪里? [随家。] 系统:……没意思,你怎么总是能猜中啊! [因为你说吃到了很多瓜啊,与沈柔章有关的家族,一个沈家,一个随家,沈家不可能轻易露面,当初沈家要是真在乎她们母女的死活,随家不可能那么磋磨两人。] 系统:你说得对,其实沈柔章心里也很清楚,当年沈家还没落魄时,她们母女在随家的生活就不太好过,可见沈家从来没为她俩撑过腰。 [所以,让我猜猜,沈柔章是怎么混到随家去的?她临走之前,去见了一趟欧阳许,她是不是带走了随舟的骨灰和灵位?] 系统:……
277 首页 上一页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