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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鸥早已不记得阮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和阮凌握了握手，说：“节哀。” 阮凌神情复杂，两家人第一次碰面居然是在葬礼上。她客套了几句，然后道：“明红的外公在休息室，我们先过去吧。” 明红主动跟着去了，离开之前他看了眼尚暄。尚暄冲他点点头，道：“没事，你过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一等明红离开，陈卫国就道：“兄弟，聊聊？” “不好意思。”尚暄略微嘲讽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好聊的。” 陈卫国闻言气了个倒仰，他嘴太笨，找不到什么可反驳的点，只能抓着尚暄的态度说事：“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这样啊，那抱歉了。”尚暄态度傲慢，完全不掩饰自己对陈卫国的敌意，他已经猜出陈卫国是明红的初恋对象。情敌相见，他不可能给陈卫国好脸色。 说完尚暄便自顾自地给外婆上香，然后找了个地方坐着等明红出来，全然不管陈卫国是何表情。陈卫国拿尚暄没办法，在心中鄙夷尚暄性格恶劣不懂礼貌。 - 休息室里的氛围称不上融洽，两家人有事要谈，明红在里面不方便，坐了会儿就出去了。 天色渐晚，宾客陆陆续续离开。陈卫国次日还要上课，和明红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尚暄大获全胜，却也没高兴到哪里去。明红守在灵前，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尚暄真想好好抱抱他，但场合不对，他只能陪在明红身边，轻声问：“还好吗？” “对不起啊。”明红开口就是道歉，“本来答应你一起过元宵节的。” “不怪你。”尚暄说：“而且你也已经道过歉了。” “……”明红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没什么话题可聊，思绪也变得迟钝。外婆去世对他的打击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严重，明红像是自虐一般反复地回想和外婆生活的时光，越想就越觉得煎熬。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离开小镇前往海市。要是留在县里读书，他就能陪外婆更长的时间了。 尚暄在旁听着明红喃喃自语：“我有点后悔了……” “……要是不去海市，我就能陪您更久一点……” “我不走了好不好……” 虽然知道明红是伤心过度，可尚暄本能地不愿听这些话，就如同他本能大于理智，先斩后奏来了小镇。 今天上午八点，尚暄坐在教室，没有等到明红。他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明红请假的原因，中午就上了和明家同一班的飞机。 明鸥在飞机上见到他非常讶异，“阿暄，你今天不上课吗？” 尚暄拿尚云峯当理由，说：“我爸工作忙，没时间，他就让我去一趟。” 这样拙劣的谎话明鸥当然不信，而不知为何尚云峯帮尚暄圆了慌，在明鸥问他时说确实是他的意思。尚云峯只给尚暄发了条短信：【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明红。”尚暄斟酌着道：“介不介意和我讲讲你的外婆？” 明红张了张嘴，眼眶先一步红了，“……我说不出来。” 年少所有的记忆都与外公外婆有关，过早去世的母亲在记忆中都只剩照片上的模样。 尚暄便换了个问题：“那你还想去海市吗？” “去的，外婆的心愿就是我考上个好大学。”明红哑着嗓子道：“我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尚暄只能略有些苍白的安慰道：“一定会的。”即使他觉得明红说得十分违心。 与此同时休息室内也说起了此事。 明家人态度摆得很低，毕竟当年阮心未婚先孕离开，说什么都是明家不在理。至于明红，阮家愿意让明红回明家已是最大的让步，别的都不好再谈了。 明爷爷说：“当年的事我们很抱歉，我们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补偿。” 外公握着拐杖淡淡道：“补偿什么的就不必了，明红是我们家阮心唯一的孩子。你们不养，我们家也会养。” 阮城闻言没忍住，嘲讽了句：“反正明家我们高攀不起。” 明鸥脸色有些不好看，清楚阮城在说些什么。 阮心和明鸥恋爱时并不清楚明鸥的家世，直至后来才知晓。两家差距实在太大，门不当户不对，几乎一个天一个地。明鸥当然有走到最后的勇气，阮心却十分犹豫，一度想要分手。两人就此问题争论了许久，但总是不欢而散。 两人吵得最激烈的那次，明鸥气得口不择言，说：“你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怕别人觉得你是攀高枝。” 阮心气极反笑，“对，我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矛盾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两人决定分开一段时间。 明鸥道：“我本该负担起抚养明红的责任，是您承担了去，这个补偿无论如何都要给。” “现在说又有什么用，我姐去世你不闻不问，等明红快成年了你再跳出来说要孩子。”阮城冷笑一声：“行，你是他亲生父亲，我们不拦着明红跟你回明家。可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好像我们家受了不少委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明红是我姐的孩子，我们乐意养，不要你们的钱！” “阮城！”阮凌厉声喊道。 有阮城唱红脸，阮婷便出来唱白脸：“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确实没有再给钱的道理呀。抚养费给了，房子给了，您这白白送钱我们也不好意思收。” 阮凌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母亲做手术走了明家的关系，您要补偿但我们真觉得够了。” “你们说的对，是我们考虑不周。”明奶奶服了个软，把错揽到了自家身上，道：“明红是我们两家的孩子，确实应该共同承担抚养的责任。”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过年时听明红说他这些年的日子，我们真的很感谢您把他教养得这么好，懂事乖巧，样样不比别人差，所以我们才想着再补偿。” 外公说：“明红能上个好大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这也是当初让明红回明家的条件。” “可还有以后呢。”明奶奶轻声细语地道：“找工作，结婚，您肯定希望他能顺顺利利的。” “那些事我也管不了了，也没精力管了。”外公道：“他成年就让他自己选择，这也是他母亲阮心的意思。” “但您是怎么想的呢？”明爷爷得知明红外婆去世后就有这个念头，“我们都是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人了，能多看儿孙两眼就是两眼，看着儿女幸福比什么都好。” 阮凌猜出了些什么，问：“您二位的意思是？” 明鸥回答说：“把外公接回海市和我们一起生活。” “不用了，我在这儿生活得挺好，老了也四处不愿动弹。”外公摆了摆手：“心意领了，其他不多说。” ---- 本章剧情占比多，明红尚暄含量少
第33章 === 停灵三天，明红守夜就守了两个晚上。 外婆下葬时他双眼通红，不知是熬夜熬出来的，还是悲伤过度。等所有仪式结束，他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日落。 树叶被风卷起拖动，在水泥地上沙沙作响。太阳落入地平线，还残留着光在没开灯的房间。屋外有交谈声隐约传来，说话的人似乎是外公和二姨妈。 明红翻了个身，眼睛酸涩且胀痛。 尚暄是昨天走的，离开前他叫明红出来，非常短暂地抱了他一下，“明红，我得回去了。” 他好像还想和明红说些什么，不过明红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察觉，只说：“好，阿暄你回去注意安全。” 挂在项链上的指环被体温焐热了，尚暄的叹气犹在耳边，“我在海市等你。” 房门被小心推开一条缝，有光泄了进来。 “明红，还在睡吗？”二姨妈放轻了声音问。 床上窝着的一团答道：“刚醒。”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只有三个人吃饭，饭菜便摆在小矮几上，一盏半亮不亮的小灯在三人头顶晃荡，菜色也很普通，却是明红吃惯了的味道。 二姨妈弓着背给外公夹菜，外公说：“你吃你的就行了，不用管我。” “您手不太方便。”二姨妈道。 “又不是完全动不了，以后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做。” 二姨妈：“您别给我犟，帮您还不乐意了。” 说完二姨妈又给明红舔菜，“明红你也多吃点，熬两天夜气色都变差了。” “二姨妈。”明红大着胆子道：“要不我再请几天假留在家吧，过了外婆头七再去学校。” 最伤心的时候明红想过要不要再转学回来，可这一提议绝对会被两家人否决，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明红便只想着再多陪陪外公。 二姨妈知道明红的想法，她觉得再请几天假也无可厚非，正想着答应时外公就道：“胡闹！开学好几天了都不去上学，你像什么样子！” 明红：“……” 二姨妈无奈道：“爸，您凶明红干什么，他也是一片好心啊。” “葬礼都结束了，等过了头七再过二七三七？”饭桌上外公给明红留了几分面子，但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算不上特别开明。“我不知道明家平时怎么管你的，但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清楚。你还是个学生，身体情况你自己明白，现在不想着好好学习就学别人谈朋友，将来有你后悔的。” 二姨妈也没料到话题一变，跳到了明红早恋这件事。本来外公没打算提，但明红不去上学又偷偷谈恋爱，让外公生气了吧。 她咳了声，赶紧给明红打圆场，“校园恋爱都还是很美好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别耽误学习，也别闹出事了哈。” “来来来，吃菜吃菜。” 尚暄追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明家那边有尚云峯给尚需打掩护，因此只是有些猜测，而阮家太熟悉明红，几眼就看出了端倪。 明红心绪起伏，颈间的指环像在硌着他。“……我有在好好学习。” 二姨妈抢在外公发话前开口道：“嗯，我听你爸说了，你刚去海市不适应，第一次月考没发挥好，后来主动找同学补习，一直在进步——” “他就是那个帮我的同学。”明红轻声说。 话语中的“他”不必多言，在场三人都知道明红说的谁。 “我多请几天假，不是为了休息，也没说不去上学，只是打算陪着外公。现在课程任务重，我再回来可能都暑假了，所以想再留几天。” “我和他恋爱，没有耽误学习，也没闹出事，我就是喜欢他，然后和他在一起了。” “……没怪你啊，明红。”二姨妈有些讪讪地说：“就是提醒你嘛。” 而后又招呼明红吃饭，“快吃快吃，吃完了我好去洗碗。” 外公面色仍不好看，却也只道：“明天你爸过来接你，你跟着他一起回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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