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稽雁行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闻声如面》,我看过这个节目,流程不是很复杂。” 听到稽雁行的话,夏彤放下心来,笑道:“那正好,过两天会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系你,确定录制时间,估计半天就能完事。” “我没问题。” 跳动的数字定格,厚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门外,预想中的黑暗没有到来——客厅亮着灯,连带电梯口也亮堂了起来。 难道他忘记关灯了? 不可能,稽雁行回忆道,距离他上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可客厅的灯是亮的,这就说明,有人来过这里,或者是有人正在这里。 会是谁?临川小区安保很好,绝不可能是盗贼,稽雁行不着边际地想,难道说,阮钰把这处房产借用给其他人了? 不对,在几十分钟前,他和阮钰通话了的,阮钰听到他要来临川住,并没有阻拦。 他和阮钰说了……他要来临川。 这么看来,灯亮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稽雁行抬脚走出电梯厢,又走过玄关,在客厅停住脚步,一眼看见了沙发扶手上的灰色西装外套,西装的金属胸针让稽雁行觉得眼熟。 客厅很安静,安静到稽雁行能听见主卧传来隐约的水声,就在他纠结自己该做些什么时,水声停了,片刻后,稽雁行又听见了开门声和脚步声,有人从主卧里走了出来。 稽雁行没有扭头,他已经确定夜访者是谁了,身后响起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会比我先到。” 大约二十分钟前,阮钰来到这处房屋,查看了两间卧室后,他意识到稽雁行还没回来——但稽雁行明明说了,他在回临川的路上。 “被突发事件耽搁了。”稽雁行转过身,阮钰穿着浴袍,没什么表情,发尾湿漉漉的,看上去还没来得及吹干,只是简单擦了擦,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您怎么来了?” “来找你。”阮钰难得直白一回,他暗中打量起稽雁行,情人的脸依旧好看,但显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头发也有点乱,像被大风席卷过的鸟巢,阮钰的视线往下移,注意到了稽雁行上衣下摆被刮蹭的痕迹,他眯了眯眼,问稽雁行,“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车被追尾了。” “你们?” “我和我的经纪人。” “问题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解决了。” “有受伤吗?” “没有吧。” 阮钰颔首,仰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越过十一,徐徐转向新的一天,“明天有早戏吗?” “有的,我明天要早起,所以我待会得去洗澡。”稽雁行答得毫不犹豫,像在刻意强调什么,“阮总,您不吹头发吗?浴袍……已经被滴湿了。” 挂在发丝的水珠坠在浴袍上,阮钰肩上的布料颜色明显加深,湿乱的黑发衬得阮钰像刚潜出水面的大妖。 “好。”阮钰同意了,在稽雁行放松神情前,他注视稽雁行的眼睛,补了一句,“洗完澡来主卧找我。” 说完,阮钰缓步走回主卧,稽雁行在原地愣了愣,他住惯了次卧,也下意识地觉得主卧是阮钰的地盘。 阮钰让他去主卧,就好像是让他离开能够遮风挡雨安全屋,走进阮钰的荆棘领地。 不过结合以往的经验,阮钰面上不显,但多少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他说了明天有早戏,想来阮钰也不会为难他……吧。 “嘶——”热水溅到右手手背的瞬间,稽雁行快速缩回手,他低头一看,手背已经红了,伴随着不容忽视的痛感——这大概是追尾带来的伤,不严重,会自动好转,但在痊愈前,会疼。 在接下来的洗澡中,稽雁行小心地避开泛红的手背,洗完澡后,疼痛感减弱不少,稽雁行就没有在意,直接穿上浴袍吹干头发。 在去主卧赴约前,稽雁行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睡衣,趿着凉拖,敲响了主卧的门,在手和门接触的瞬间,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门没有关,阮钰说了进来,稽雁行听得很清楚,他走进主卧,同样没有关门。 主卧内,法兰绒窗帘半拉半掩,阮钰半倚着床头,手边放着本散落的书,封面淡粉,是黑塞的《精神与爱欲》。 这是稽雁行买回来的书,他还没看,甚至已经忘记把这本书放在哪了。 原来在阮钰家里。 阮钰收起书,轻轻地拍了拍床边,像呼唤宠物一样呼唤稽雁行:“过来。” 稽雁行眨眨眼,挪动着靠近床边,他垂眸,准备说点什么获得主动权,但阮钰忽然握住他的右手腕,皱着眉问:“手背怎么了?” “追尾的时候碰到了。” “你不处理吗?”阮钰语气生硬,宛如质问。 “……过两天就自动好了。” 这当然不会是阮钰满意的回复。 像要证明什么一样,阮钰伸手按了一下稽雁行手背的红肿处,毫不意外地听见稽雁行从口中泄出一声“嘶”。 “疼吗?” “……疼。” 怎么可能不疼,稽雁行不明白阮钰又在发什么疯,他把手藏在身侧,不给阮钰再次偷袭的机会。 阮钰沉默了一会,走下床,语气不容置喙道:“跟我过来。” 虽然不清楚阮钰的意图,但金主的话不好拒绝,稽雁行跟在阮钰身后走进客厅,看见阮钰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简易医药箱。 后面发生的事就超出稽雁行的认知了——阮钰用药水给他的手消毒,再贴上创可贴,尽管阮钰的动作相当生疏,涂药水的动作也并不轻柔,让稽雁行屡屡想缩回手。 那块破损的皮肤被小心地保护了起来。
第47章 心乱如麻 处理好稽雁行的伤口,阮钰从沙发上起身,嘱咐了句“别沾水”,慢悠悠地往主卧走。 稽雁行应了一声,整理好医药箱,把它放回茶几下,做完这些,稽雁行抬动了动左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右手背上的透明创可贴。 他垂着眼,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稽雁行再抬头时,阮钰已经走回了主卧,稽雁行拍拍自己的脸,吐出一口气,也站起来往卧室走。 主卧门是敞开的,稽雁行看了眼床上的阮钰,正欲走进去,脚步一顿,往回一退,改朝次卧走。 “还要去哪?”阮钰喊住稽雁行,用半命令的口吻说,“过来睡觉。” 稽雁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去关一下灯,刚刚过来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其实不是忘记,稽雁行有意留下次卧的灯,在十分钟前,他还在心里排练怎么婉拒阮钰,好能自己一个人回次卧睡。 但现在,稽雁行改变注意了。 最近和阮钰相处的种种走马灯一般在稽雁行的脑海中复现,他后知后觉,阮钰本质没那么可怕,也鲜少强迫他,只是习惯了居高临下。 一如今晚,一如昨夜。 关好灯,稽雁行踱进主卧,和阮钰说了句我回来了,又拿起顺手放在床上的手机,把屏幕对准脸,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着一通未接来电,源自五分钟前。 稽雁行瞄了眼阮钰,阮钰正躺在床上划动手机,没留意他,但稽雁行还是告知了阮钰:“阮总,我打个电话?” “好。” 得到回应,稽雁行没有离开主卧,直接坐在床边回拨了电话。 他隐约觉得,走出卧室打电话多少有些刻意,或许还会惹得阮钰不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稽雁行搞清了一些阮钰的忌讳,也多少了解了阮钰的性格。 手机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大大咧咧的男低音从听筒传到稽雁行的耳朵里:“嘿,雁行啊,还没睡呢?” 稽雁行客客气气道:“还没有呢,准备睡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问下你这部电影什么时候拍完。” “就快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杀青了。”稽雁行说得自然,没注意到阮钰听见“一个月”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尚导,您那边进度怎么样啦?” 尚光飞哈哈两声,乐呵呵道:“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女一也定下来了,和你一样是个学生,眼神灵得呦,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稽雁行跟着笑,说好嘞,事实上《雾起坪里村》女主的戏份并不多,重头戏大多在男一和男二身上,也就是他和安阳夏,章安志和徐飞尘。 “诶,对了,和你唠件事。”尚光飞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说阮总是不是特喜欢咱这部电影啊。” 听到“阮总”两个字,稽雁行一惊,啊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疑惑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他助理前段时间联系我,说选角、场地方面的事,要是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我还挺惊讶,又给钱又出力的,这是有多看好我们啊。”说到这里,尚光飞陡然提高音量,“咱必须好好拍,不能辜负了阮总的期许!” 稽雁行干笑两声,应道:“……好、没问题,我一定好好拍!” ——他并不知道严特助联系尚光飞的事,而且阮钰也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阮钰会这么做,多半和自己有关。 也不一定,稽雁行试着找出其他可能,阮钰眼光毒辣,投资的几部电影都算大卖,说不定他只是觉得《雾起坪里村》有潜力,毕竟是尚光飞的心血。 挂断电话,稽雁行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走到墙边把灯光调暗,他需要休息了,只是…… 稽雁行动作很轻地躺上床,眼神落在珍珠白的天花板上,缓声问阮钰:“阮总,您要睡觉吗?我准备睡了。” 说罢,稽雁行阖上眼睛,一边酝酿睡意一边等阮钰回答他。 阮钰“嗯”了一声,说我也要睡了,过了片刻,灯被按灭,主卧陷入黑暗,阮钰重新躺回床上,今晚安宁得不可思议。 但阮钰心里却不像他脸上这么平静,也正是因为不平静,他才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心情。 心底的乱麻斩不断理还乱,根源就是身旁懵懂天真的情人。 被包裹在乱麻里的冲动横冲直撞,这些冲动无非是欲念——亲吻的欲望,占有的念头,甚至是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 指针掠过十二点,稽雁行呼吸均匀,已然睡着,阮钰的却睡意迟迟不来,思维也愈加清晰,他睁开眼,接受自己失眠的事实。 “一个月”,这是阮钰失眠的直接原因,稽雁行的话无异于提醒阮钰,他和稽雁行的关系即将过期,两条短暂相交的线要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行进,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这有又什么呢?阮钰不明白自己的异常,一时兴起包养的情人而已,一纸合同形成的关系而已,为什么能够一次又一次影响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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