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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外围的居委会蒋主任在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脸色变幻不定，实在是想不明白丁大国居然就是这段时间山城市传的轰轰烈烈的灭门惨案的凶手！ 地上的丁大国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甘霖心中猛跳，和陈光明对视了一眼，忙走进了几步，喊了几声“丁大国”，好似把他从遥远的天边给拉了回来，他慢腾腾地“嗯”一声，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甘霖。甘霖道：“麻烦你出示下你的身份证。”他开始走既定的流程，陈光明和其他人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站在后面等着陈光明下达指令。 丁大国两手撑着地，甘霖上前扶了一把才将他扶起来，他这才艰难地站起身，晃悠悠地走到茶几边，众人的目光移向茶几时，才愕然发现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证件，有红色房产证、红色户口本、绿色低保户证件、医保卡等等，最上面就是身份证。这样呈现出来，似乎是丁大国在交代后事一样。他拿着最上面的身份证给甘霖，目光却是看向周启贵：“都见过几次面了，还不能确定我是丁大国嘛。” 甘霖没说什么，核实以后，陈光明开始说道：“丁大国，这是我的警官证，还有他们的警官证”，身后的侦查员都在丁大国面前出示了警官证，然后陈光明继续道：“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在传唤证上签字，并跟我们到枫林区刑侦大队接受调查。” 丁大国微笑道：“为什么传唤我？” 陈光明神情严肃，简洁地道：“你的行为涉嫌刑事犯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 丁大国想了想，而后干脆利落地点头：“那就走吧。”出门的时候，丁大国正巧看见蒋主任愕然的神色，温和地冲着他一笑：“蒋主任，很感谢你多年来的关照，我到公安局走一趟，麻烦你帮我把家看好，尤其是我家丁玲的东西。” 陈光明仔细观察着丁大国的一举一动。他脑中原来就有丁大国的各种资料，包括视频资料、调查笔录、邻居走访等等，此时面对面观察丁大国，往日平面的形象顿时变得立体多变了起来。 带走丁大国以后，社区居委会干部蒋主任看着满屋的警察，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警方告知了蒋主任情况后，立刻正式开始对丁大国家的搜查。拍照和录像结束之后，就开始在房间里搜查与案件有关的物证和生物检材，其中沈明非的外套、氰化钾都是此次搜查重点。农机厂家属院位置偏僻，楼上住户不多，多以老年人为主，此时楼下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群众，在社区民警的配合下，这些围观群众只是远远盯着进进出出的警察，并不敢围过来。 陈光明在丁大国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农机厂以前是国营企业，丁大国也算是技术干部，后来因为为了照顾丁玲就从农机厂辞职了，但农机厂先前分配给他的这套房子并没有收回，反而低价卖给了他，也让他晚年有了安身之处。这套老房子两室一厅，约五六十平方米。陈光明在房间里连转了三遍之后，来到周启贵身边，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周启贵作为曾经的一线老刑警，他的逻辑推理能力确实很值得参考与借鉴，他说道：“丁大国的家很简单啊，电视就这么一个老牌子的电视机，还长期没有打开过，上面灰厚的很，柜子里都些药品，还有一张存折，上面只有两万多块钱。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吃得也很简单，日子确实过得相当简朴，和一般的孤寡老人没有什么两样。” “我也看了下，丁大国家里最多的就是丁玲的物品”，每个老刑警都有自己熟悉的侦查套路，周启贵最喜欢查找犯罪嫌疑人的日记、影集和社交网站，他先前去过丁大国的卧室，除了墙上那一面的丁玲照片，还在卧室衣柜里找到了丁大国珍藏的十分完好的影集。影集里几乎全是丁玲的生活照，多数是她的单人照，但所有的照片都停留在1995年以前，那个时候丁玲才二十出头，正是人生中最富有朝气的年岁。另外还有一些家庭照，除了丁大国和妻子意外，还有丁大国的父母，但那些照片都因为年长久远，照片严重发黄，许多五官表情都被岁月模糊掉了。从这些影集中可以看出丁玲明显跟丁大国的合影最多，与父亲的关系更为亲近。 周启贵把影集放回原处，继续对陈光明说道：“影集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样子丁大国不一定会将沈明非的大衣带回来，那双鞋子就算是意外了，可惜被他察觉很块就烧到了。” 陈光明不置可否，他刚才就发现丁大国跪坐的旁边有一个铁盒子，此时拿起来打开铁盒子，铁盒子装着丁玲的私人物品，其中有不少是丁玲小时候用过的小玩意儿，还有丁玲读书一块来获得的奖状已经一些信件。看样子丁大国确实很爱这个女儿，可想而知丁玲的去世对丁大国而言确实是一击重锤。 甘霖走进卧室里，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发现了一些安定药片和一些止疼药，其中安定药已经空了好几个盒子，应该是服用过，我查了查，肺癌晚期的骨转移全身都会很痛，应该用来缓解疼痛和帮助入眠的。” 陈光明“嗯”了一声，继续道：“病历找到没有？”甘霖点头道：“找到了，就和那些药品放在一起，上面写的和我们的调查结果一致，确实是肺癌晚期。” 陈光明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低头继续翻看铁皮盒子里的那些信件，十几分钟后，陈光明眼中闪烁着亮光，他从中拿起一封信件，指着上面的嗯地址道：“这一封信藏在这些信件中间，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遗漏的，你看这个地址，城东新区大平小学，熟悉吗？这是大坪小学统一印制的新年明信片，感谢一年来对学校教育工作的支持关心，丁大国怎么会和城东新区大平小学扯上关系？说明这里面有我们没有掌握到的信息。” 周启贵也拿过明显片，看着明信片上的地址拧眉想了想，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就想到了：“向晚意！大平小学的前身是城东煤矿厂厂办小学，向晚意以前就在这里读的小学！” 陈光明神情顿时振奋起来：“丁大国为什么和大平小学有关系，我不相信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有熟悉这里的人才会下意识地选择这个地方，这是人的本能。这张明信片面上是和丁大国有关系，说不定恰恰是向晚意和大平小学有关系。”他顿了下，稍微理了理思路，迅速对周启贵道：“贵叔，立刻联系大平小学，这是个没有指向性的问题，只能让了解案情的人亲自跑一趟，弄清楚丁大国对大平小学做了什么，当时的情形是如何？务必搞明白这个问题，否则即使抓捕了丁大国，但还有问题就像是被雾遮住了一样，看不清楚。”周启贵没有耽误，立刻叫上周民立刻开车前往城东新区大平小学。周启贵离开后，现场的搜查也进入了尾声，陈光明和社区主任交代了几句，主要是提醒她不要引起社区群众的谣传，稳定住大伙的人的情绪就行。
第53章 讯问 一个小时后，现场搜查结束，从丁大国的家里既没有找到沈明非的外套也没有找到毒药氰化钾。正值晚场时间，陈光明安排刑侦大队外面的家常菜餐馆送了盒饭进来，一行人驱车返回刑侦大队大楼，直接就在会议室一起吃盒饭。大家忙了一个下午，体力消耗很大，肚子早就饿瘪了，众人将脑袋埋进盒饭里，风卷残云般地将盒饭消灭地干干净净。 勘查室内主任李暖来到陈光明的身边，他打了一个饱嗝，说道：“丁大国的厨房里有一个铁盆，结合上次调查发现他有焚烧鞋子的可能，我们从中提取了一些残留物，看能否断定焚烧的是何物，另外向主任这里取走了十八份检材，我这里有十七枚男性脚印，回去和现场发现的指纹脚印作比对，应该就可以拿死丁大国了，这应该可以算是直接证据了。” 其他人闻言都望向了陈光明。陈光明站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走动，目光在窗外的依旧满目绿色的黄桷树梢上停留了片刻，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丁大国被传唤时的轻松表情，停下脚步，道：“丁大国似乎就等着我们找他，我们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他一定都不吃惊也不害怕，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害怕。我从他的神情、身体语言看得出来，丁大国不在意我们要对他如何，也不在意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就好像他已经放弃了他自己一样。” “这才是最恼火的！”周启贵拧着眉头，接过了陈光明的话头：“能够成为灭门杀人案的凶手，精神肯定有与常人有异的地方。以前我参加省里面犯罪心理学的培训时，授课的是一名犯罪心理学老教授，他曾经说过预谋性杀人案件的凶手动机明显基于一些心里满足的需求，比如解脱、控制、支配、个人兴奋点等等，从丁大国的经历来看，他的个人兴奋点显然是报复。”周启贵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丁大国的精神会不会有问题？” 陈光明也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此时他却不这么认为，他摇摇头道：“不会。虽然从今天的状况来看，丁大国面对警方时的表现太过于超然，似乎沈家灭门案和他没有关系，似乎他即将遭受到的惩罚也与他无关，他没有对警方的传唤表示惊讶，也没有表示出抗拒，这种状态在其他犯罪嫌疑人身上都没有出现过，我们平常抓捕归案的犯罪嫌疑人表现都非常疯狂，与丁大国被捕时的平淡表现形成鲜明对比。我认为他会有这种表现，不是说他精神有问题，而是正因为他的时日不多，沈家也死了，所以他已经没有遗憾了，病死和在监狱里等死，或许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结果殊途同归，他又何必对警方的动作表示抗拒。” 陈光明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再多说两句，大家也都想一想，待会儿我们将会对丁大国进行正式讯问。丁大国这个人，自从丁玲去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整天阴沉沉的，但是他的内心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丁玲所遭受过得一切，或许她从未放下过要替女报仇的想法，只是种种客观因素阻碍了他的实施，终于他得了重病，时日不多，这让已经归于平静的念头重新沸腾起来，身穿重病成了第一个触发点，但还有一个隐藏的触发点加速了他计划的布置与实施，待会儿在审讯的时候就要多注意挖一挖这另一个触发点事件。他的计划都在医生给他判定的一年生存期内，尤其是在最后一月生存期内他终于完成了心愿，对他来说，他得到了解脱与满足，今天我们去找他，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已经看淡了自己的生死。” “但是我觉得丁大国并非真的超然生死，否则他不会如此提前对作案路线进行踩点，事后又对警察的调查来访如此警惕，立刻烧毁疑似沈明非的鞋子，还有藏起沈明非的大衣。目前虽然指纹、脚印、作案路线都可以指证丁大国，但更为详尽的动机、作案经过还需要他交代，我认为接下来的审讯是一场硬仗，丁大国依旧不能真把他当做一个看淡生死的重病老人来看待，而且我总觉得他与向晚意之间的联系在本案中显得很奇怪。”周启贵取出香烟，准备抽一支，自从“流放”到村镇派出所之后，他已经很少抽烟了，借调进专案组后，烟瘾又不知不觉地增大，特别是在开会讨论研究案情时，只要抽起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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