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打起来了。之前他还对我留点手,之后便不再手下留情了。”展禹宁用平和沉缓的语调撕开自己,徐徐向他陈述命运曾对自己设下的陷阱: “我一直觉得我是因为没钱才去被迫接受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后来有人告诉我,不是我选择了出卖自己,是金主挑中了我,无论我是否会因为可怜的理由选择去卖,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找第三方拉皮条,和谢云暄开始的手段如出一辙。但展禹宁此刻想说的不是这个,他一笑了之,继续说道:“即使那个男的找的人不止一个,我也事先不知情,但我做了小三的事实不会改变,我间接破坏了他们的家庭也不会变。我只是没被抓到,否则,那个女人可能就是第二个李珊洁。这样一来...原因就变得不重要了,我都是个无法辩白的糟糕烂人。” 即使残酷,但客观事实是不以主观想法为改变的。展禹宁在此之后就很难对什么下妄断,所以纵使是谢云暄当时将他压在学校会议室里强上。他咬紧牙关,也没将那句强奸犯骂出口。 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呢? 力有不逮时还担心别人的结果往往是伤害自己,展禹宁也很想嘲笑自己和圣母一样,但当他从张警口中得知可能性的那一刻,心里绝对是庆幸的。 就像做了件可以赎罪的好事。 脸在发烫,展禹宁伸手撩起垂下的头发,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谢云暄,他黑沉着眸子一言不发,显得孤僻和抗拒。展禹宁也没指望自己一两句话就能让人产生多大触动,只是酒劲上头,有些压了很多年的话想一吐为快。 展禹宁看出了神,忍不住站起身向他靠近——他想要给谢云暄一个拥抱,这是他一开始就有的念头。 因为展禹宁才发现,他们竟是如此相似。 “关越。” 展禹宁喊谢云暄,他还想着他骨折的手臂,于是跪坐到地上,去钻进他的臂弯。物理距离这么近,是不是心里隔阂也没那么远了呢?展禹宁听着胸腔里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囫囵地紧抱着他,就像是隔着时空拥抱到了也曾孤立无援的自己。 “我是这样被对待的,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这样,关越。”展禹宁不觉哑了声音,像失意人的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没关系的,你还年轻,你会有自己的活法的。” “...老师。” 谢云暄轻轻推开靠在他怀里发酒疯的展禹宁,却恍然发现老师在掉眼泪。谢云暄不是没少见展禹宁流泪,但没有一次比眼下让他心口来得慌乱,不停地嗡嗡作响。 又来了,仿佛灵魂乍被拉住撕扯了一番,眩晕得叫人恍惚。原本他只是想逼着展禹宁坦诚的,现在不适的却成了自己。这感觉就好像他已经麻木已久,早就习惯了摔在地上的滋味,以为这次坠落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不料想落地一瞬间尖锐的疼痛从胸口呼啸而过,麻痹的五感失了效,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谢云暄目不错珠地看着他的眼泪,抬手替他拭去。透明的液体濡湿了指节,灼烧着皮肤上细碎划痕,传来轻微的刺痛。他碾了又碾,怔怔地想:好神奇。 不是因为他流泪,而是为他流泪。 谢云暄早就已经从那些脱离出来了,被当作强奸犯也好,被当作神经病也好,甚至是关楚死了也没什么,毕竟死亡是一定会降临的节日。他是恨过关楚,但当这些更大更沉重的东西以压倒性的态势倾覆下来时,恨意就变得虚无了,他甚至觉得之前的恨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但老师觉得这些相当有所谓,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安慰他。 病态而又自虐般的快感从头劈下,谢云暄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空前的喜悦与满足,以至于笑意淹没进喉头,丝丝缕缕地发痒。他把手向后扣住展禹宁的腰,将他拉起来,埋在他的颈间安慰道: “知道了,老师。好了啊,不要再哭了...” 啊,真好啊,真的是这样啊,以退为进是对的,因为可怜最能让你听话。 他们两个好奇怪。谢云暄让展禹宁不要哭,而展禹宁也在一下下拍着谢云暄后背,他已经醉成一滩烂泥,借着谢云暄拎起的力东倒西歪地靠着。他迷迷糊糊地强撑着那一点清明道: “我是不是还有一个问题?” 谢云暄心情好到快笑出来:“你想问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回去?”展禹宁呢喃道:“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和你回去?” 就这么喜欢我吗? 心脏从未这么难以自持地剧烈跳动起来,谢云暄贴着他滚烫的额头,展禹宁的脸颊已经红透了,殷红的嘴唇水光莹莹的,又滚烫又柔软。谢云暄笑了一声: “那你吻我一下吧,好不好?” 展禹宁慢慢将手搂上他的脖子。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谢云暄接吻。展禹宁很小心地用那片温软的唇瓣去贴他的嘴角,缱绻小心又克制珍重,浅尝辄止,绝不敢张开唇用酒气冒犯他。 这样的清纯的吻越亲心越痒,谢云暄没有耐心磨蹭下去,直接扣住他的后脑勺深吻进去。体温急速飙升,热度从脖颈烧到耳尖,舌头被不断追着舔吮,带着氧气被剥夺的快感和窒息的迷醉,好像这不单只是个吻,而是要将他融化吃掉。 展禹宁腰都发虚,他本就呼吸困难,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应,理智和情感生生拉扯,最后败在酒精的怂恿上,准许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谢云暄放开他的时候,展禹宁就像是要蒸发了,含着泪的目光湿漉漉的,像是要亲吻他,又像是要摘取他。 他已经醉到底了,浅棕色的眼瞳里粼粼地闪着光,就像是有什么破土生发而出—— 人都是善变的,感情很容易稍纵即逝,倘若不去捕捉并表达出来,再顿悟可能要很多年。像是福至心灵,电光石火间谢云暄就突然抓住了一个预感,并且这个预感越来越大,大到他的心脏发疯一般鼓噪起来,听不进其他声音。 眼下是盖棺定论的绝佳时机,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谢云暄抓住展禹宁的手腕,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展禹宁疑惑地看着他:“?” “...老师。”谢云暄定了定神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 展禹宁虚弱地嗯了一声,静候他的发问。 问什么呢?展禹宁想,谢云暄可以问任何一个他没提过的往事,自己都会欣然回答,但他说的却是: “你爱我吗?老师。” 所有的感情在那一刻急流勇退,展禹宁幡然像是醒了酒,浑身发冷。他用手撑在背后的桌子上,狼狈地看着谢云暄,霎时间为刚才一刻的情动而羞愧不已。 他给了谢云暄这种错觉吗? 这个词对他这种人来说太崇高了。展禹宁怎么会爱人呢?纪少慈说了,他从头到尾都爱的只有自己,李珊洁也说他自私不顾母亲死活。从没人说他拥有的是爱,所以他变成了一个没有爱的人。 他不可能去爱,也不能去爱谢云暄。他们是师生啊。 “不...”展禹宁头慌乱地摇了又摇,惶惶开口道:“…我——“ 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填补几秒前的缺口?用什么才能保住他摇摇欲坠的感情防线?警铃大作,展禹宁心提到嗓子眼,他知道感情上自己绝不可逾越雷池,否则作为大人的自己必须买单负全责离开。 “...那不是爱,关越。”灵光乍现,展禹宁脱口而出:“我不爱你,我只是同情你。” 咚,谢云暄要的盖棺定论落下来了。 啊,太好了,我还可以可怜你啊。展禹宁在这一声落定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为自己的多余感情找到了合适的去处,找到了还可以停留的余地。 “老师。” 展禹宁来不及看谢云暄的表情,因为他忽然抬手捂住展禹宁的眼睛,伏在他耳侧一字一句将他逼上绝路: “可如果我说我爱老师,那老师该怎么办?” “关...” 展禹宁没说完,吻忽地覆盖在他的唇上。谢云暄用力狠狠一咬,细密的血珠就从皮肉里渗出来,滴滴顺着喉腔滚进嗓子眼。 铁锈味在舌齿间蔓延开,展禹宁将血腥味吞咽下去,惶恐不安地试图再次开口—— “关越,你听我说...” “三问三答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不要你的回答。”谢云暄再次打断他,“既然老师说同情我,那就让我看看吧,老师到底能同情我到什么程度。” ---- 绝非故意嘴硬,老师是三十多岁有过心理创伤的成年男人,如履薄冰久了;而且他们还是师生关系,即使谢云暄可以不负责任随便说,展禹宁也不可能跟着放纵自己的感情,所以没那么容易就说爱的。 谢云暄这里说的爱也没那么真心
第39章 === 同情。 谢云暄把展禹宁的话像颗话梅似的含在嘴里颠来倒去地品味,酸涩从舌根里蔓延开又来涌进喉咙,心口一阵发闷,他想起小时候一氧化碳中毒时的感受。不得已张开口将大片冰冷的空气吸如口中,直到那些紊乱的气流汇聚在喉腔里,碰撞出一个自嘲般的滑稽声响。 多好的一个词。 他将头发撩上去,反手将湿淋淋的展禹宁摔进床榻里。本就没系上的浴袍全然张开,未合上的两腿间透着不自然的粘腻。 展禹宁薄薄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眼前一片昏黑。泡太久了,本就在酒精的作用下不甚清醒,更别提谢云暄有意压着他一寸一寸洗净。在那种空气不流通的密闭空间,湿热逐渐演变成眩晕和窒息,面对面的呼吸交缠,一如第一次谢云暄将自己压在学校厕所的探索,而最大的不同之处,恐怕是自己一次比一次的情迷意乱。 白酒后劲大,更别提他喝得那么猛,比起刚开始那会还能和谢云暄讲几分道理,展禹宁现在舌头都发麻,看什么都觉得天旋地转。 他定了定神,想要翻个身爬起来,浴袍滑落,背对着谢云暄露出消瘦的背影,在昏黄灯光下透着晦暗的色彩。 展禹宁忽然一抖,难耐地扬起头。 谢云暄从脖颈开始,一节一节摸过他弓起的脊椎,虔诚得如同信徒细抚每日祈祷的念珠。他扔掉毛巾,从背后环抱住展禹宁。他的头发长长很多,谢云暄用鼻尖推开发尾,凑近吸吮着颈后的软肉,好似捕食者撕咬住猎物那样问: “你想去哪?” “不是...”展禹宁下意识地向后推他的额头,谢云暄却来者不拒地咬住他的手指,同时把手揉进展禹宁的腿心,再次探向那隐秘的肉口。 展禹宁浑身瘫软:“等一下...” “等什么?”舌头穿过指缝细细舔舐,口腹之欲都太直白,喷薄的吐息里全是湿气淋漓的暗示,雾障似地困住展禹宁。谢云暄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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