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的呼吸围绕在阮文卓后颈,那里被咬出来的牙印还没好。他向阮文卓撒娇,和他说今天的工作,和他说今天的天气,和他说今天带回来的玫瑰,像大学时一样。可阮文卓一点也不想听,他只觉得吵闹。他想推开尹泽,可又舍不得他的信息素。 孕后期,阮文卓的肚子比头胎的时候更大,更往下坠,肚皮的肌纤维都被拉断,变成妊娠纹盘踞在上面,看着很吓人。莫舒云仍旧每天晚上都帮他按摩,他曾说过不用了,都长了这么多,可莫舒云还是坚持,因为这个,阮文卓没少单方面和他吵架。 整个孕期就这样很平静的过去了,尹泽依旧没怎么出现,同上次一样。 37周的时候阮文卓办了住院,随时待产。每天例行的检查,阮文卓连着三天脐带血流偏高,第四天早上的时候胎动明显,他疼得脸都白了,没破水但是见红,胎心停跳,医生怀疑是脐带绕颈,立马安排了紧急剖腹产。 被推进手术前,莫舒云守在边上,眼睛微红。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还想着这孩子就这样死了也好,可事与愿违,孩子还是救回来了。 又一个不是期待的生命诞生了。 昨晚看漂亮姐姐上头了,一个字没写。大概还有一两章就会完结的样子嘿嘿 三十条小鱼 生好了以后阮文卓还在icu里观察了24小时。过了以后转到普通病房,麻药劲过了,刀口开始嘶嘶拉拉地痛。 周围只有一个护工,尹泽和莫舒云都不在。他说自己想下床走走,护工搀这他,在病房里走了一会。外面天气依旧很好,蓝天白云还有高楼下形形色色的人,不过和他好像都没什么关系。房间里很安静,他这才意识到孩子并不在这里。 “孩子呢?” “先生,孩子一出生就有呼吸困难,还在icu里呢。先生要去看看吗?” “不了。” 阮文卓又被搀着躺在床上,腰和上次一样,什么姿势都很难受。 ... 孩子一出生,莫舒云便又去找了尹泽。 “孩子也生了,你能放人了吧?” “我放不放跟你有什么关系?莫舒云,你手别伸得太长。” “北郊那个项目,资金很紧张吧。你要不要猜猜你放他走,你们家会怎样呢?” 尹泽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看向莫舒云。“只要这东西还在你手上一天,你就摆脱不了干系。莫舒云,你也是同谋,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 生完以后阮文卓从医院转到月子中心,工作人员都很贴心,身体恢复的很好。他一眼孩子没见,一声哭声有没听到。没了莫舒云藏药,他的激素药打得更凶,即使没了孩子,体内混乱的激素仍在作祟。 直到他回到那个房子里,也没有再看到莫舒云一面。说来也怪,他在孕期巴不得寸步不离,一生完人影都抓不到。说不想还是假的,习惯了经常有个人在自己身边絮叨,突然间安静下来,未免觉得落寞。阮文卓一胡思乱想就给自己打药,打完脑子里就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依赖这药,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怀孕残存的激素彻底消失已经是半年以后,他身体不太好,期间一直小病不断。最后一支药也打完了,好在激素也没剩多少,靠这自己调节也差不多。阮文卓基本没离开过床榻,一场接一场的病,身体亏空太多一下子反噬。成日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一天里除了吃饭喝药就是昏睡。 有天早上他一睁眼,看到莫舒云在自己身边睡着。他颈上缠着绷带,面色苍白,眼下青灰一片,嘴唇皲裂没有血色,像是大病一场还没恢复过来。他拉着阮文卓的手,睡得并不安稳,阮文卓一动,他便醒了。他没松手,睫毛还扑腾了两下方才缓缓睁眼。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被精心设计来展示主人的美貌,但是他现在极度憔悴,一点都看不出来。阮文卓本是想笑,但想起来他这些日子不见人影,提着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板着脸问他。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去做了个小手术,你看,”他指了指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后颈。 “我以后再也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了,和你一样。应该也勉强算是个beta啦。” “你把腺体给割了?”阮文卓一下子清醒,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还把自己呛到,咳了好一阵子。 莫舒云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解释。 “是啊,小少爷你也知道,我以前就不喜欢自己omega这个身份,现在有了孩子也不需要这个腺体了,它留着只会党务事,不如直接摘掉。小少爷这么激动,不会是是在关心我吧?”他笑着把脸凑上去,想讨一个吻。 “谁管你。”虽然嘴上这样说,可也没躲开莫舒云。莫舒云如愿在阮文卓脸上亲了一大口。他一离嘴,阮文卓便很嫌弃地用手不断擦揉刚才被亲到的地方。 “小少爷我好喜欢你啊,嗯...我带你走好不好?”莫舒云环抱着阮文卓的腰,脑袋靠在他腿上。 阮文卓没有回答,揉了揉莫舒云头发。 “要注意身体啊。腺体又不是路边的传单,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的。” “别担心我啦小少爷,我以前也一直打抑制剂的,它本来用处也不大。对了小少爷你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都挺好的。” 莫舒云得了允许爬上了床,把阮文卓圈着,头放在他肩膀上。 “辛苦了小少爷。再睡会吧,还早,一会药熬好了喊你。” 等阮文卓呼吸平稳,莫舒云轻手轻脚下床,去厅里抓起药瓶倒了一把药就往嘴里塞。他还是不适应,摘除腺体带来的影响有许多,头痛盗汗这些都还是小问题,分泌的激素没有受体,在血液里乱窜,没根血管都充斥着激素,顶撞着血管壁,很痛,可越痛,他便越觉得亏欠。他的小少爷,在地下室那段时间,是不是也这么难受,也承受着这些莫须有的罪。他本该有很好的一生的,可全都背毁了。好好的青春年华被关在这里,可他手里没有权利,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做助纣为虐的旁观者。他恨,可改变不了什么。他捂着眼,泪从脸庞滑落。 猫也回来了,但是一直被关在客厅,阮文卓也没见上两面,猫很关心他,一见到他就想往身边凑,但它一靠近,身上的浮毛就会让阮文卓咳嗽,很剧烈,几乎要把肺咳穿。莫舒云一看见就飞奔过来,不顾猫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喊把它抱开,所以就算现在阮文卓情绪稳定了,他身上仍是伤痕不断,都是猫挠的。 调理了快一年,才终于好些。终于有一天他找到尹泽,直接问他,他的利用价值没了,能不能放他走。尹泽看着他,沉默了好久,同意了。 一会还有一章! 归海(结局) 他在洗澡的时候,终于有勇气直视他肚子上的两道疤。 一横一竖,像个船瞄,正正好好钉在他身体中心,而他,也总算可以靠岸。这锚总算要沉下去了。 莫名其妙的被抓过来,莫名其妙被放回去。在这群权贵手里,他向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离开前很想问问尹泽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他。但是觉得太矫情了,没有问出口。也可能是觉得这问题的答案他接受不了。心里清楚不意味着接受。所幸不问了,也不知道了。 尹泽如同小说一样,给他留了一张签好字盖好章但是没写数额的支票,阮文卓没拒绝。 离开那天,尹泽依旧没出现,只有莫舒云在旁边站着近乎哀求般看向阮文卓,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挽留,他也知道阮文卓留在这里只会受罪。 “小少爷,头发长了,走之前我再给你剪个头发吧。” 阮文卓的头发一直没剪,如今已经快到腰了。 “好啊。” 莫舒云搬了凳子,放在院子里,给他围了一块布,准备开始剪头。他拿着梳子握着头发,从发顶一路梳到发尾,一共梳了三下。阮文卓还在小声哼着歌,看着留了这么久的头发一点点落下,和不堪的几年一起从身上落下去了。 “剪完了吗?剪完我走喽?” “好,一路顺风。” 阮文卓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除了那张支票,阮文卓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孩子,包括猫。他在门口,最后把猫抱起来一次,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放下,挥手告别,然后离开这里,走向他自己的人生。 回家的日子是一个平常的春天的周三,路上人还不是很多,可风已经没有冬天那般凛冽,春风拂面,不错的。 他先去了地铁站,买票的时候恍然想到自己手里没钱。他在服务台借了只笔,把支票填上了。七块,是他回家的票钱。拿去银行换了七个钢镚。在裤兜里哗啦啦地玩着。 心情很好,像小朋友去春游。 这些年像一个漫长的雨季,潮湿黏腻,好在终于过去,一个欣欣向荣的春天就要来了。 他坐上地铁,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多的人,他稍微有些害怕,站在角落偷偷去观察他们。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事做,没有人在乎他。 到站下车,刷票出站,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果断选择了一旁的电梯。 同乘的还有一对母女,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站在妈妈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阮文卓。 阮文卓看到她正在看自己,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谁知小女孩突然跑到她腿边,一把抱住了他。阮文卓愣在原地,小女孩朝着她妈妈的方向很高兴地喊到。 “哥哥好看,我喜欢哥哥。”说罢还亲了一口。 阮文卓再此之前还没有接受过如此赤诚的爱意,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得呆呆地回道 “小朋友不能再叫我哥哥了哦,应该叫叔叔啦。” 女孩疑惑,“可是哥哥还很年轻啊,为什么要叫叔叔呢?” 她母亲在一旁招呼她回到身边来,整好此时电梯也到了,小女孩和阮文卓告别,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小女孩和他第一个孩子差不多大,他好像突然有些遗憾,最后没能看那孩子一眼。 阮文卓在原地,还在消化小女孩的那句话。是啊,他还很年轻,只不过是走了一段弯路,人生的容错率很高,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已,没什么的。 他到了家门口。却不敢敲门,他担心门口早已不是父母家,这些年的突然消失,他也没想好该如何解释。近乡情更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颤抖着敲响了那扇门。 “谁啊?”他听到门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妈,是我,阮文卓。”开口的时候,泪流不止。 开门那刻,他和母亲面面相觑,一切像是被放了慢动作的影像,母亲骤然变红的双眼和她不自觉张大的嘴,她甚至来不及把阮文卓迎回家门,父亲听到声音也冲了出来,三口人在家门口哭作一团。回家以后,他看父母头上花白的发,看到他缺席的几年父母迅速的衰老,骤然感觉时光飞逝。其实这五年一直没有被放弃,父母竭尽全力去寻找他,几乎用了一切关系和手段,不计代价。可每次一有点线索就被迫中断,父母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是不放弃。因为他们知道,儿子只是被藏起来,一定会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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