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幸川被那四个“次”字刺激得眉毛一跳。 “你别这么看我。”秦邃道:“咱这是大学城,遍地都是创业者,就隔壁文传院那个逼,开个游戏直播都要租办公室招仨助理,正经写字楼哪那么好找,广德这间都是我抢来的。” 蒋幸川点了点头,侧眸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身走近了路边超市。 秦邃:“哎,你干嘛去啊?” 两分钟后,蒋幸川从超市出来,拿着一瓶冰冻过的矿泉水,拧开了放到了明绪手里,“别多喝,小心拉肚子。” 明绪接过来,乖乖抿了一口冰水,凉意沁润皮肉,浑身的毛孔都舒服了。 这会儿是中午,日头正晒,柏油马路上被晒出热腾腾的雾浪,蒸得人快要化掉。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明绪脸就晒得发红,他白,皮肤也嫩,经不住晒。 喝了冰水才好点,脸上的红下去了,也不怎么烫手了。 蒋幸川才拧紧水瓶,放进包里,“走吧。” 秦邃全程呆立,他说错了,蒋幸川哪是养仓鼠啊,这分明是养崽子! 跟别人说话就公事公办,连个笑都没有。 但目光对准明绪,就会自动调整出最柔软的温度,完全是一汪缱绻的春水。 秦邃莫名有了中被秀一脸的错觉。 ---- emmmm……也有可能不是错觉呢? 接下来有5章左右的大学回忆,时间线两年,回忆写得比较快。
第7章 妖精 广德大厦17层和秦邃描述的一样,明亮宽敞,水电齐全,上一任租客遗留下来的桌椅也还有七成新,一言概括,那就是拎包入住,极致体验。 明绪一进门,就被铺满两面墙的玻璃吸引住了,办公室两面墙体镂空,做成了全景大窗,站在窗边朝东看,还能看见他们学校的操场。 明绪站在窗边看了一眼,17楼的高度,让他的心咯噔一下就空了,全玻璃的墙壁给不了人安全感,明绪先是脸色一白,情不自禁往里退了一点。等缓过来一口气,心里没那么怕了,窗外惊心动魄的高空又魔盒似的吸引着他再看一眼,明绪轻轻吸了一口,慢慢靠近玻璃,试探着朝下看了一眼…… “小壁虎,趴着看什么呢,不恐高啊。”秦邃突然拍了拍明绪肩膀,不到半小时又给他取了个新外号。 明绪给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精神已经先从17楼摔下去,变成了肉饼。 “不是吧,真吓着了?”听听这贱兮兮的语气。 明绪拍拍胸口:“难不成我是自己吓成这样的?” 秦邃不肯背这个锅:“明明心里害怕,还在这里探头探脑,你不是自己吓自己是什么?” 明绪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剜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哎别过去。”秦邃一看就知道他要去找蒋幸川,连忙拦了他一把,“幸川跟中介砍价钱呢,你别过去捣乱啊。” 办公室另一面,中介小哥正跟蒋幸川比比划划地介绍办公室的优点。蒋幸川静静站在一旁,面容凌厉,脸孔精致,但眉目间尽是一派冷淡的沉凝之态,微垂着眼,听得十分认真。 明绪稍稍犹豫了一瞬,站住脚不动了。 他知道这间办公室对于蒋幸川来说意味着什么,怕自己贸然上去截断他讨价还价的节奏,但他又不想跟秦邃待在一起,于是一转头,坐到了几米外的办公桌边,支着下巴,只拿一双圆碌碌的眼睛看蒋幸川,直到视线被挡住了才稍微移开。 秦邃远远打量着明绪。 他敏锐地发现只要不在蒋幸川身边,眼前这个小男生就不对劲了,一下子变得沉默、孤僻。 像一朵双面开花的向日葵,对着蒋幸川就露出向阳的一面,又乖又软,让人不知道怎么疼才好,除此之外,对其他人都是少为人知的背阴面。 秦邃走了过去,眼睛里像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啧啧道:“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变的,怎么还有点邪性呢。” 明绪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反正不是大乌龟。”有毛病。 “啧,”秦邃抬手没轻没重地在明绪额头敲了一记,“好好说着话,怎么还突然人身攻击了呢?” 明绪疼得要飙泪:“我说你了吗就对号入座!” 秦邃:“……”啧。 “说实话,”秦邃吊儿郎当地靠在明净的玻璃上,像倚着看不见的空气,“是不是我兄弟收留了你,你感动了,打算给他当一辈子牛马?” 明绪:“……你是想说当牛做马吧?” 秦邃一窒:“差不多这意思,你能听懂就行了,你是新华字典吗,这么能纠错。” 明绪嘴唇动了动:“文盲。” 秦邃:“…………”啧。 “你还真是,人小,脾气不小。”秦邃笑了一声,“去年要是有这个性子,犯得着被人欺负成这样吗?” 明绪就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没被欺负。 他只是被忽视。 一年前,他怀着满腔的期待,背井离乡来到京华,本以为等待他的是自由无羁的大学生活,可真的过来了,才发现身边都是大他三四岁的“大哥哥大姐姐”,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报道当天,全班同学都远远地对他行注目礼。 明绪在这种团体里太突兀了,性格腼腆慢热,未发育的身体瘦瘦小小,四肢都细伶伶的,长得还特别白净漂亮,谁往他跟前一站都糙得像个大马猴。 男生们都嫌他娘气,不想“带娃”,于是谁都不想跟他深交。 很无奈的遭遇,明绪并没有遭受暴力、歧视,更没有遭到同学们排挤,他们只是单纯地选择无视他,只保留表面上的点头之交。 明绪像个局外人,永远游离在班级团体之外。 直到大二开学,专业里分了四个方向分出小班级,明绪选了三维动画方向,才意外被分进了蒋幸川所在的宿舍。 第一次看到这位新室友时,明绪是有点害怕的。 蒋幸川一看就是一副凉薄的长相,帅是帅了,但冷漠得很,一看就不好惹。 可明绪一个人大包小包搬着铺盖杂物过来的时候,只有蒋幸川对他伸出了手:“要帮忙吗?” 对没有朋友,长时间没人说话的明绪来说,这简直是天籁之音。蒋幸川是学长,是朋友,是他整个大学时期永不磨灭的光。 明绪正神游天外,耳边突然传来秦邃硬邦邦的声音,“你可别哭啊,不然幸川又该以为我在欺负你了。” 很蹩脚的安慰。 明绪却一瞬间从酸涩的回忆里被抽离出来。 他海懒似的搓了搓脸,安慰自己。 都过去了,他现在很好。 没必要一直被过去影响。 “聊什么呢?”蒋幸川迈步过来,手里拿着新签的合同。 “签了?这么快?”秦邃急忙拿起了翻看,“租金多少?” “八千。” 秦邃被这低价刺激到了,突然鬼叫:“卧槽,还是你蒋扒皮厉害啊,这地段这配置这环境……你给八千,那中介怎么没把你大棒子打出去呢?” 明绪转头看他,目光幽微,仿佛在看个痴呆。 蒋幸川被震得耳膜生疼,觉得他这朋友绝对是有病:“不是长约,只签了半年,半年后重新谈价钱。” 秦邃欣喜若狂:“那也很不错了,一个月八千,我敢保证,比这栋楼里任何一间办公室的租金都要便宜。” 蒋幸川轻轻笑了声,转眼看明绪,忽地一愣,“你额头怎么了。” 秦邃翻合同的动作就是一顿。 明绪抓了下刘海,低声说:“不小心……撞到的。” 秦邃松一口气。 蒋幸川皱眉,并不信他的话:“撞哪了?” 秦邃提一口气。 明绪犹犹豫豫,看一眼秦邃,低头,再看一眼,摇头,一副我被欺负了但我不敢说的怂样。 秦邃一颗心直坠谷底:“………………”白莲!绿茶!告黑状不要脸! 蒋幸川慢慢把脸转向秦邃,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德行,好像下一秒就能抬起翅膀把他扇得亲妈不认。 虽然确实是挺吓人的。 但秦邃还是懵逼。 “卧槽,就红了那么一小块,比小指甲盖儿都小,你眼睛里装放大镜了这都能看到?”秦邃跳脚完,又去指着明绪骂:“还有你,小白莲!绿茶!告黑状真厉害你。” 明绪皱眉:“是你先动手的!” 秦邃太阳穴疼:“你还骂我大乌龟了呢!” 明绪全身的毛毛刺儿都冒出来了:“我又没指名道姓,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 秦邃:“小妖精!” 明绪:“大文盲。” “行了。”蒋幸川阻止两人隔空吐口水。 手指微微挑开明绪额间的刘海,光洁的额头被打红了一块。 其实不严重,只是明绪皮肤白,一有点什么伤就特别明显,红彤彤的,像是被凌.虐的伤痕。 “没事,明天就好了,先回去吧。” —— 原定一下午的看房任务提前结束了,秦邃留下来打扫整理,并带人把办公区网络和设备安装好。 蒋幸川则带着明绪回了宿舍。 因为又耽误了时间,明绪被关在寝室里补了一个周末的作业。 原本,一个课后作业不该拖这么长时间的,但明绪一做作业屁股就坐不住。 期间不是要喝水就是要上厕所,手机铃声响一声都能让他心神不宁恍惚上半小时,一点都不专注。 磨磨蹭蹭一个周末,课后作业终于做完了。 第二天,周一。 明绪周一有早八,却不调闹钟,习惯性的等着蒋幸川叫他起床。 蒋幸川照例晨跑回来,带了豆浆和小笼包,床上的明绪还在睡懒觉。 蒋幸川看了眼时间,先去洗漱换衣服,等小笼包稍微凉了一些,他才出声:“明小绪,起床了。” 被窝里的鼓包动了动,伸出一个睡得乱蓬蓬的脑袋,眯着眼,还迷迷瞪瞪的,“几点了。” “七点半。”蒋幸川捏了捏他微翘的鼻尖,“再不起没时间吃早餐了。” 明绪就一脸游离地爬起来,下床的时候踩空了一段楼梯,差点滚下来。 蒋幸川眼疾手快,半道上把他摘果子似的摘了下来,稳稳放到地上,“清醒没有?” “醒了醒了,”明绪点头,呼呼直拍胸口,“吓醒了。” 蒋幸川就一巴掌把他推到阳台,“去洗漱。” 吃过早饭,明绪和蒋幸川一道出门,然后在教学楼分别,蒋幸川要去三楼,明绪则要上五楼。 大一时明绪是祈祷上课的,因为寝室里没人跟他说话,班上人多,热闹,偶尔也能跟人说两句。 但自从搬到了蒋幸川那里,宿舍成了他新的乌托邦,班级就不再是明绪期待的了。 因此每次上课都磨磨蹭蹭,非要踩着最后一分钟才从后门溜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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