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手机里的其他,只打开电话簿,第一个标星的就是朱丽丽。 靳言叹了口气,顺便呼出了一些堵在心口的酸涩。 拨通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没人接听,也难怪,现在才早上七点。 就在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嘟”声停止,换成了一个男声。 “谁……”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睡醒,靳言听声愣了两秒,确认没有拨错电话,接着又传来了声音,“不说挂了啊,困死了。” “等等……”他越听这个声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很想确认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地问,“Goofy?”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静默,隔着电话也闻到了一丝尴尬。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句石破天惊:“卧槽……不好意思,我拿错手机了。” 靳言揉了揉眉心,果然没认错人,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啥,靳哥,你等等,等等让她给你打回去。”说完苟飞飞就挂断了电话。 挺好,现在又多了一个想逃离这个星球的Enigma。 这么看来Enigma这个性别,倒还挺团结。 没过几分钟,靳言手里的电话响起,这次终于是朱丽丽本人的声音。 “喂,靳言,怎么样,昨晚开心吗?” “……” 靳言有几秒以为自己有听觉障碍,他实在惊讶于这传说中的先发制人。 不愧是金牌影帝的助理兼绯闻女友,总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如既往沉稳的音色:“Julia早,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有时间的话还请麻烦你来一趟公寓,有很多事情我想当面问清楚。” “嗯哼,没问题。”朱丽丽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树哥睡了?” “嗯,刚睡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行,看来你也感受得差不多了,别的先不说,总之为了你好,千万先别吵醒他。” 靳言本想问为什么,但还是忍下,说了声“好”。 挂完电话,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是靳言妈妈打来的。 “喂,言言,你昨晚没回家呀?” “嗯,妈,昨晚和两个朋友去酒吧,太晚了直接在酒店睡下了。” “哦哦,没事就好,再休息一会就回来吧,别忘了今晚还要跟周伯和梁姨吃饭。”靳言妈妈说,“今晚你哥也来,你们都五年没见了,可以好好叙个旧。” “嗯……”靳言心想,他已经见过了,还叙了一晚上旧,而且他哥正在自己十步之外的房间里睡觉。 挂了电话,大脑终于获得了片刻宁静。 生物钟每天十点就要睡觉的人,居然硬生生熬到了自己起床的时辰。 靳言有些头疼,他还是很想再看几眼屋里的人,但朱丽丽说别吵醒他。 细究从昨晚起发生的一切,靳言想,可能醒了会有更多的“惊喜”吧。 他拿起周树的手机,轻声开了卧室门,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坐到床边。 看着周树的睡颜,想到刚刚那个软乎乎的,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周朵”,心脏像被无数柔软的棉絮包裹,蹭得他心口也跟着酥痒。 他翘了下唇角,轻轻握了握周树的手,帮他把胳膊放进被子里。 等到再抬头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惊喜”要醒了。 这次周树醒的征兆和昨晚差不多,都是缓缓复苏,睁眼速度很迟缓,以至于靳言误以为醒来的还是周朵。 于是,他放轻声音唤着:“周朵?”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哄着在襁褓里的孩童。 然而,这次得到的却不是一样的反应,如果再给靳言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撤销刚刚说出口的两个字。 屋内沉默片刻,换来四个字:“你在叫谁?” 这句话来得汹涌,冷漠得像是对待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甚至是有些敌意的陌生人。 靳言这才明白朱丽丽说的,千万不要吵醒周树的意思。 想来五年后的第一次重逢,周树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在叫谁”,靳言心底的酸楚又涌了上来。 “哥……”靳言声音小了下去,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柔。 周树十分短促地皱了下眉,接着他撑着身子起身,靠在床头,冷眼瞥了瞥靳言:“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周树的话像一簇带有攻击性的浪花,毫不犹豫地直直拍在靳言心脏上,让他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 见人没说话,周树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果然是和我没话说。” “不是,哥,”靳言马上否认,“我怕你不想跟我说话……” 我还怕你没消气,怕你不想再见我…… “怎么舍得从A国回来了?”周树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口,明明不是冰水,话语的温度却像是嚼了冰。 “嗯。”靳言沉了沉心,纾了口气,“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周树听完这句话眼神动了一下,神态也放松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发现。 房间气氛依旧冷得可以,最后是周树掀开被子往外走去,屋内的空气才开始继续流动。 他去阳台点了根烟,日出的光影跟着落下,靳言在周树呼出的烟雾中看到了丁达尔效应。 刚抽了几口,屋内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秒,周树身上多了件衣服。 “哥,早上还是冷。” 周树侧了侧脸,没说话也没躲开,像是披了一层阳光,自然却也无所谓。 许久,他才跟着烟圈吐出几个字。 “行了,你走吧。” 靳言呼吸一顿,心里苦笑一声,果然,这才是周树。 但他没走,两人立在阳台两边,像是有意平衡了一个跷跷板。光落到跷跷板的一头,而另一头便自觉地暗了下去。 朱丽丽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揉了两下太阳穴。 她走到阳台,看到烟灰缸里摆满的烟头,回屋里倒了杯水,晃着杯子递了过去。 “行了,别抽了,再抽嗓子要坏了,下周跑通告还要唱《胭脂醉》呢。” 周树瞥了她一眼,接过水喝了大半杯,这烟抽得是有些口渴。 “你怎么回事?”周树说,“你就这么放心把我随便扔给别人。” 靳言听到“别人”这两个字时,心脏抽了一下。 即便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面对这个人时还是这么力不从心,所以当年他也只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朱丽丽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短促笑了声,完全不理会周树充满警告的眼神:“你这眼睛有些肿呀,看来昨晚睡得不好,赶紧先进屋吧,别吹风了。” 周树眼神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抛出了一个更甚的眼神警告给朱丽丽。 朱丽丽当作没看到,挑眉扭着身子先进了屋。 几分钟后,三人一起坐到沙发上,形成了一个全世界最稳定的形状。 朱丽丽跟周树简单聊了几句下周的工作,周树开始还会回应几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眼睛都睁不开了。 直到旁边的声音彻底熄灭,靳言才侧头看到已经在沙发上熟睡的人。 “这……”靳言转头看朱丽丽,“是周朵又要出来了?” “哦,不是。”朱丽丽弯了一下眼角,媚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给他水里放了点安眠泡腾片。” …… 朱丽丽忽略靳言的脸色,撑着下巴看他把周树摆成更舒服的姿势,还给他盖了条毯子。 “好了,别折腾他了。”她有点看不下去这个气氛,于是开口问靳言,“对周朵你都了解了吧。” 靳言摇头:“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个18岁刚分化的Omega,叫我哥哥。” 朱丽丽轻笑一声:“那你觉得,这个桥段熟不熟悉?”说完靳言倏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朱丽丽感受到了一瞬的压迫。 这种冷冽的压迫感像是来源于动物的本能,好似被人侵入地盘的什么危险生物,浑身充满警惕。 如果这是来源于Alpha的气场压制,那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Alpha。没有一般Alpha的攻击性,却可以让你连呼吸都觉得堵塞。 “收一收你的气息,你也不用这么惊讶。”朱丽丽依旧笑着说,“你们小时候的事我都知道,不过别担心,只有我知道。” 靳言听到这里,眉头蹙了起来,周身的气场转而降温,像是突然熄灭了跳跃火焰的烛光,只剩了一缕可怜的白烟。 朱丽丽也在这刻看到了这人冷静沉着外表下的另一面。 慌乱、无助,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于是她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猜测:“你喜欢树哥。”窗外有鸟飞过,它们闪了闪翅膀,羽毛上的绒毛跟着风动,“你之前走,也是因为他。” 鸟群盘旋几圈,接着飞走,像是知道了目的地,离窗越来越远。 看到面前人故作镇定的眼神,朱丽丽又多了几分同情。 明明想留,却不敢伸手。这两个人倒还真是挺像。 她没得到回应,权当是默认了:“你放心,周树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猜的。”她拿起另一个杯子,喝了口水,鲜红的唇印也留在了杯子边缘,“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朱丽丽,周树心理医生的女儿。” 靳言用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短暂去消化这些,最后刻到骨子里的沉稳还是让他理顺了一些头绪:“所以,周树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他21岁,你走的那年。”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那年,你18岁,刚分化成Alpha。” 靳言猛然抬头,眼里掺了一些血红,嗓音也因刻意压制而变得沙哑:“那周朵……” “周朵是你走了以后没多久就来的。” 朱丽丽说,“他是为你而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树哥真的太别扭了,但是只要弟弟一哄就马上好了,马上甜给你看~
第5章 想把你藏起来 “如果有人下意识地对你好,所有看到你时的喜形于色都是本能反应,那么这个人你一定要把他藏好。” 小时候的周树不知道在哪看到这句话,回家后便写到便签纸上,然后跑到对面的房子,贴到了一个小朋友的房间门上。 那时的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当下看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赶紧把自己对门的弟弟藏起来。 弟弟比他小三岁,更不懂这些,只会乖巧地把这张便签纸收好,然后认真听着哥哥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言言,我以后一定会分化成Alpha,你一定会分化成Omega,等你分化了之后我就标记你,好不好。” 小时候的靳言对分化和标记的概念也很模糊,但哥哥告诉他,只要标记了,他们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听说被标记之后,只有伴侣可以闻到你的信息素。 这是独一无二的绝对占有,相爱的人都向往这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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