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淮,下课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稍微聊一聊。” 单子淮心口一沉,也只好答应下来。 但单子淮更没想到,一同在办公室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生。 “这是我家闺女,正巧我种的花都要焉了,她来帮我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见单子淮惊讶了一下,张院长解释道。 “你们院长基本就是辣手摧花,没什么花可以活过一个月的。”女生很熟练的把土铺开来:“你看这个吊兰根都烂了,你浇了多少水啊。” “不是还有你吗?这些花啊草啊全靠你吊着一口气呢。” 女孩子笑起来的声音很清脆,单子淮见女孩穿着职业风格的小皮鞋,一条很素的连衣裙,感觉也不是学生的年纪了。 单子淮忍不住地想到了单然,如果他们也有一个正常的家,有父母,那么这个年纪的单然一定也还会在父母身边快快乐乐,永远有一个温暖的港湾,而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漂泊到遥远的异乡。 或者说,他自己也可以有一个港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 “小淮呀,叫你来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你不用紧张。” 单子淮紧张地点了点头。 “小淮你是S市人吗?” 见单子淮又点点头,主任似乎挺满意的样子:“S市是个好地方呀,水乡养人,那儿人性子都挺好的。” 本来单子淮还以为是很简短的聊天,聊点工作内容,结果工作内容是几乎一点都没谈到,全在聊自己的个人生活,甚至聊完都快到吃完饭的时候了。 单子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碍于对面是自己领导,加上感觉对方也完全没有恶意,就一直保持这礼貌捡一些不重要的回复。 “所以小淮你从小就带着你妹妹长大的?这么不容易啊。” 听到单子淮没有父母,拉着一个妹妹,就连那个一直在办公桌后面移盆的姑娘都抬起了头,似乎在细细观察单子淮。 “是的。” “在川呆了五年,这个决定也不好下啊,太苦了。” “主要还是想要增加一点实践本领吧,当时比较迷茫,就做了这个决定,现在回看一下也挺好的。”单子淮模糊着回答道,院长似乎露出了挺满意的神情。 出办公室的时候,单子淮感觉自己都快出汗了,主任简直是在政审自己, 刚没走几步,办公室里的姑娘忽然跑上前来 “单子淮。”姑娘叫自己的名字:“我叫沈张梧,正好多栽了一盆,这个你拿着吧。” 说着,伸手递来一个小陶罐。 “啊,谢谢你。”单子淮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接住那盆翠绿的吊兰。 “下次见哦。” 这句下次见彻底让单子淮摸不着头脑了,草草说几句跑得飞快,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再被张主任给问上一通家长里短了。 = 细雨连绵,单子淮独自走过长而陡峭的石阶,侧边是浸在雾气里的林子,另一侧则是密布起伏的石碑。 陈林的墓前已经站了两个女孩子,一个女孩相当熟练地把折好的纸元宝点燃。 “借下火可以吗?”单子淮蹲下来,和女孩子齐身高,柔声问道。 见女孩有些怯生生地点点头,他便取出了收在公文包里的复印件,里面是博士录取通知书和超大稀有矿产认定证明。 清烟袅袅,单子淮想告诉陈林自己仍然在这条路上往前走。 “你是......陈林姐的妹妹吗?小喜是吧?”单子淮还能依稀记得女孩的小名。 “是的。”姑娘牵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子,紧张地手不知道怎么放:“您是?” “你大概记不得我了,我是陈林的朋友。” 陈林的妹妹应该正是上中学的年纪,纤细的身形让单子淮很容易想起自己的妹妹。 “上次见到你,还是个小孩呢,这是陈林姐的孩子吧。”单子淮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女孩和陈林长得像,有柔和的脸部轮廓。 “姐姐离开时候,我还小。”陈小喜说着,抬头看墓碑上陈林黑白色的照片:“你说,她一个人在里面是不是很孤单?” “回归土壤本身,对陈林姐来水也是一种幸福的归宿。”单子淮笑着安慰年轻的姑娘,姑娘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陈林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头枕着《基础地质学》,很安静,好像雪花落下后消融的过程一般安静。 单子淮知道每一个地质人对于土地的爱是多么深厚,当所有人都在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看去的时候,他们选择慢慢俯下身子,倾听大地的气息吐纳。 大地温柔地包容她的孩子。 陈林会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吧,包容又温柔。 沿着很长的台阶从山坡走下来,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清明节来扫墓的人很多,因为细雨,很多人撑着伞,狭窄的台阶有时候挤不过来,单子淮只能侧着身子站在一旁等一家一家的大部队通过。 单子淮没有这种家庭扫墓的概念,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母亲去世后生活又太过于艰辛。一直到自己上了大学,才意识到扫墓对生者而言也是一种美好的寄托。 走到最下一节的时候,单子淮有些走神,石阶落落雨实在太滑了,他一个没注意就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摔得太突然,所幸没再崴到本来就很脆弱的脚腕,单子淮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想着借力站起来。 头顶的细雨忽然停下了。 单子淮抬头,看到一顶藏青的雨伞遮住了白茫的天,还有一双伸来的手。 “小孩儿,坐这里干嘛呢?” 对方伸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手上落了层薄雨。 “听说,你清明节会来这里。”苏哲聿说道,仍然是笑吟吟的样子:“我就来遇你了。” “就喜欢搞这种巧合,吓人得很。”单子淮假装无奈叹气,但没忍住笑了笑,然后伸手抓住了苏哲聿的手,站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回到N市之后,好像很久没有做那些真实到可怕的梦。 苏哲聿十八岁的容颜也变得不再那么清晰,成为了记忆里应有的那种模糊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此时站在他面前,二十七岁的苏哲聿,仍旧张扬,仍旧让他,心跳不止。
第113章 相亲 “小淮啊,最近有什么,相好的吗?” “啊?”单子淮正在实验室边上的水池洗手,听到这话抬起头,想了好几秒才弄明白韩彬的意思,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吓死我了。” 单子淮觉得老韩这话有鬼,转头严肃问道:“怎么了?” “小淮今年是不是虚岁二十八了?” 见单子淮点了点头,韩斌更加情真意切地暗示了起来:“自己的事情也该稍微着急一下了。” “老韩,你就有话直说呗。”单子淮立马明白了韩彬在暗示点什么,表情无奈地说拒绝道:“我这人成天去野地蹲着挥锄头挖石头,你给人家姑娘介绍过去,不是纯纯坑人家吗?” “我一同事家的女儿,体制里的,工作稳定,而且人家对你也挺满意的,说想见一面。” “老韩,不地道啊,是不是把我照片给人家看了。”单子淮连连摆手:“我不去,就说我不想结婚。” 单子淮说完,没想到韩斌还在边上一脸为难地盯着自己, “其实我也没有给人家看照片,就是上次张院长来问起我了,我说新来的单老师人挺好的,这孩子挺吃苦的,有前途,人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都特别的好。” 单子淮洗手的动作慢了下来,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腾起来。 “咱主任家女儿不是年龄正好吗?主任一听就来兴趣了。” 这下,单子淮才想起来前不久主任忽然找他过去谈了一通心,本来还以为只是主任关心年轻新老师,结果居然是在考核新女婿。 “主任对你真的挺满意的,说你长得也标志,人家女孩子也有这个意愿,你总不能不去吧。” 韩斌话还没说完,抬头只见单子淮人还愣在原地呢,只有水龙头的水还哗啦啦地流着。 “小淮,为了我们俩前途,拿下啊!”韩斌说着,猛拍单子淮的肩膀警告单子淮不许不识大局。 “韩老师,你要我的命吗?”单子淮哭笑不得,心想着被老韩坑好惨。 晚上下班之后还算早,正巧周锐来N市,说好久没见单子淮了,想要一起聚一下,单子淮便约了他们大学时候常去的烧烤店叙旧。 周锐毕业没多久就忽然结婚了,现在孩子都满地乱跑了,单子淮见到面前这个愈加圆润中年气质拉满的周锐,心里想着婚姻绝对是青春的坟墓,男女统统逃不过。 “我的亲兄弟呀,你在山里天天吸收日月精华吗,怎么都不见变的?”周锐一下车,就用颇为夸张的语气招呼单子淮:“妈耶,成妖精了。” “你最近吃得不错啊。”单子淮见周锐啤酒肚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也开玩笑道:“快去减减吧。” 两人进店比较早,选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周锐先点上了两大杯啤酒,可能是见到单子淮衣服心事重重的样子,周锐伸手在单子淮眼前晃了一下:“哎呦,有啥心事,和哥说说。” 周锐语气轻松,但是表情却很认真,毕竟单子淮调去这么偏远的生产项目,背后真正的原因周锐都很清楚。 苏哲聿对单子淮来说实在是世界全部那样的存在,一旦失去了,世界也几乎快崩塌了。 “我在川的时候又遇到苏哲聿了。”单子淮抿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啤酒,语气淡淡道。 “那挺好哇,这么巧......等下,苏哲聿?啊?”周锐反应迟钝了半拍。一口啤酒给呛了出来,:“啊?这还能再遇到?” “对。” “那他现在......” “没对象。” “真好啊,兄弟,抓住机会,一举拿下旧情人。” 单子淮没有什么回应,但是嘴角往上扬起了些许:“再说吧,都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 “管他呢,人活着主打一个当下。” “行,我录下来给嫂子听听。”单子淮说着,摁亮了一下手机,还真把周锐给吓到了,连连说别别别。 单子淮给逗笑了,又喝了一口啤酒,摇着头说:“主要吧,最近还有个事情比较烦人。” “哦?” “老韩逼我相亲呢。” “你不是最擅长拒绝了吗?” “院长的女儿。” “啊?”周锐又一次愣住了:“妈呀,兄弟啊,旧情人和攀高枝,你兄弟我啊没啥出息,建议你还是选择后者吧,这样就不用努力了。” 单子淮早习惯了周锐嘴里没谱的样子,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周锐:“正经点,我正儿八经在想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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