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不接他的酒,低声骂他,两人便在雪地中以梅代剑打作一团,等我再醒来时,太傅正坐在我身侧翻看奏折,我问他是不是不喜皇叔。 他不直接回答我,只是垂着头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我撑起头,盯着他漂亮的侧脸看,“太傅总是和皇叔打架。” 他轻笑道,“不是不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我看见他的耳朵泛起微微的红,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事来。 我真切意识到太傅和皇叔关系很好是在永平三年,那年西南起了战事,皇叔亲自领兵前往平乱留太傅稳定朝纲,可他刚走没多久便有人以巫蛊之术构陷太傅,联合我的另外两位皇叔将我软禁,逼太傅入诏狱。 好在皇叔及时赶了回来,听人说,他领兵回长安那天盔甲上的血迹还未干,城门口的驻军不愿放他进门,他便挨个杀,一直杀到诏狱前才脱下铠甲,亲自将太傅从里面抱了出来。 再后来我的那两位皇叔都死了,死在金凤的刀下,他们死前曾诅咒他此生必万劫不复,但金凤并不在意,他只是淡然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咒骂然后割下了他们的头。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 一次见到他动那么大的怒,母后同我说他们触及了他的底线,我问母后皇叔的底线是什么。 她笑着回答,“就是你太傅啊。” 我起初并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爱着彼此的,这份爱意与我父皇母后,与我见过的这世间所有的痴情怨侣都并无差异,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他们都是男子。 我曾问过太傅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皇叔却不去问他讨个名分呢,我是皇帝完全可以赐婚给他们。 太傅摸着我的头说,他所求的并非名分,世人也不会接纳他做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 那时的我还很小并不理解他的话,只是觉得他们能这样彼此相伴,度过余生,有没有所谓的名分也并不重要。 可上天终究是不顺人意的,永平四年西北蛮族来犯,皇叔再一次穿上战甲领兵亲征。 那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几乎将整座长安城都染成白色,太傅同我一道为皇叔送行,临走时皇叔将肩上所披狐裘裹在了太傅的身上,他们在雪中亲吻彼此,皇叔用刀割下一缕发丝交到太傅手中。 他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西北苦寒,蛮族凶恶,皇叔一去便是整整两年,这两年间太傅每到月圆之时便会站在高台之上对月独饮,我知道他在想皇叔,想那个与他结发的人。 我曾问他,他分明知道皇叔此去凶多吉少为何不阻止他。 太傅说皇叔在黎民与他之间选择了黎民,可他又何尝不是,他们是爱人也是知己。 永平七年冬,西北边关传来捷报,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可皇叔却没能回来,他永远留在了边关。 回朝的将领说他与那蛮族的王一同跌落冰崖,他们在山崖下苦寻三日也没能找到他的尸身,只寻到一只他随身携带的锦囊。 我将那锦囊交予太傅,他看着锦囊中捆在一起的发丝出神,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可泪水却落了满脸,我听到那哀嚎的声音,是从他的灵魂里传来的。 片刻后,他低声呢喃起来,我听不大清楚,却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分明是最怕冷的人,怎么就死在极北苦寒之地……” 皇叔死后的几年里,太傅像是变了个人,他的额间生出许多白发,行为言语间满是皇叔的影子。 他的凤凰没能飞回来,可那凤凰的魂魄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永平十年,我已然长大,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帝皇,我的太傅依旧像以往一样教导我,替我答疑解惑,处理朝政,只是他的头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全白,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我去看望他,他说他终日为梦魇所困,梦中有一只凤凰不栖于梧桐,只栖于芒草之上。 这一年的除夕,他终究还是去了,太医查不出他的死因,我也并未责难他们,我只是有些难过…… 太傅的案头放着一页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我看到上面写着那几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将太傅同皇叔的衣冠葬在一起,在沉重的棺木合上的那一刻,我恍惚间看到两只蝴蝶从中飞出。 我知道那是我的皇叔和他的妻…… ---- 老公们,七夕番外来啦,虽然晚了一天但还是希望大家喜欢,啵啵啵 # 黎明 卡西莫多的钟楼
第83章 80. 我们逃吧! 在正式接触到楚洛前,江遇野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不是冲着他来的,多半就是冲着江家来的。 倒不是他江遇野自恋,自打他成年以来的确有不少人争先抢后地往他床上爬,男的女的,ABO都有,他们怀着各种目的,嘴里都说着爱慕他,心悦他的话,兴许里面有些人是真的爱他,但他听多了便觉得这样的真心倒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以至于就连做|爱这件事都丧失了其本来的意义,变成单纯抒发欲望的工具,不过在江遇野看来周芒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也带着目的,但在他们确定那种关系之前,他从未和江遇野谈过一句真心,也不曾用这些话糊弄过江遇野。 哪怕现在他已爱上周芒,回忆起刚认识的那段时光时,江遇野还是有些食髓知味。 当他打开相机相册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猜到周芒的意思,但他还是被吸引了,这与那些赤身裸体带着挑逗意味的直白勾引不同,在相机里的人不是触手可及的,他总是能勾起你无限的想象,想象触碰那柔软腰肢和富有韧性的腿部时的感觉,想象那种征服一切时的成就感,总而言之周芒这一招的确切中他的要害。 于是他开始约周芒见面,然后两人在酒店的沙发上做,浴室,床上甚至窗台边,那是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在交融的时候江遇野能切实感受到那压抑在周芒皮肤下身体里的强烈恨意,他知道周芒在恨什么,知道自己也是被其仇视的一员,可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无比享受这种感觉。 江遇野没法形容他当时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态和周芒一次又一次上床的,但他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完全沉溺于欲望,屈服于动物的本性,追逐最为纯粹的快感,忘却一切痛苦的感觉,在这样的欢愉之下有没有爱意都是无关紧要的。 但后来江遇野还是沉沦其中,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只知道等他察觉到时,他的爱意已经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只是他不敢面对便欺骗自己说那也是仇恨的一部分,直到死亡切实靠近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已不再坦荡…… 回想到这江遇野下意识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点燃,又是薄荷口味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放打火机都动作都轻柔起来,薄荷与烟草的微妙结合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用手撑着头地,垂眸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事,直到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才回过神来。 苍白的灰烬落在他指尖,江遇野轻抚几下,隔着红木屏风朝门外望去,楚洛穿着一身相当正式的西服,正凝眸看着他。 江遇野对那带着些挑衅意味的眼神没什么反应,只是抬手将烟按灭在玻璃缸中,“头一次见摆鸿门宴的主人家迟到的,也不怕人跑喽?” 楚洛盈盈一笑,扯过一张椅子坐到江遇野对面,“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给三少爷摆鸿门宴啊?” 江遇野眉眼轻蹙,不耐烦地用手敲击桌面,“你们要是实在无聊就去路边捡垃圾去,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遇野,你现在是连我的面子也不愿意给了吗?” 清洌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江遇野指尖一顿,意味不明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他站起身帮刚进来的人挪开凳子,“我也没想到,会是……您。” 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从容坐下,一起进门的谢静宜冷冷扫过江遇野,沉默地坐到那人的旁边。 江遇野轻吸一口气,退回自己的位置,他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最后将视线留在正中间那位身上,房内点着名贵的香料,可它现在却让江遇野联想起古代县丞审判犯人的高堂,他是那跪在堂下的罪犯,在他面前的分别是衙役,“青天大老爷”以及师爷。 用青天大老爷这个词来形容中间那位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但江遇野确乎是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词来。 在秋意怜离开前,他很少呆在弥南,除了邵家兄妹以外对其他人很是陌生,时常因马虎大意喊错人名,但眼前这位他却从未叫错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顾衿身上那种奇怪的气质。 按血缘来说顾衿算是顾临川的堂姐,他们的祖父放在古代算得上权倾朝野,但生的几个孩子都不太行,不是私生活混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孙子辈虽然人数不少,但多为私生子,没几个上得台面的,唯有顾衿与众不同,称得上鹤立鸡群。 顾衿也不算是婚生子,只是顾老爷子见她可怜便一直将她养在身边,而她也没有辜负老爷子的期望,哪怕分化成普通的Omega也能在权力场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他们这一代里走得最远的那一位。 她年长江遇野四岁,长得不凶还生得一双漂亮的凤眼,但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板着脸不说话,因此江遇野他们年少时总是很怕他,就连顾临川也不大敢和她多说话,私底下开玩笑还会称她为“包公”。 还不等“包公”发问,江遇野便已开始“招供”。 他神情依旧淡然,但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却格外璀璨,“衿姐费这么大劲找我是知道那件事了吗?” 顾衿不管是看人还是说话都喜欢板着脸,她的表情像是雕刻上去的,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们在查你家的事。” 江遇野的手有些发颤,他摩挲着指间刻有凤凰纹路的银戒,“哦。” 顾衿见他没什么反应,沉声道,“天……要变了。” 江遇野的眼神黯淡下来,“早晚的事,只是有些迟。” 顾衿向来不喜欢感慨,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江遇野没回答,视线再一次从面前的人身上一 一扫过。 顾衿道,“自己人。” 江遇野回答,“我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但是缺一个关键性的证据。” 予衍′ “什么?” “当年民泰实验室对T-309,就是美诺康定做临床实验时的测试者名单。” “名单?”楚洛像是想起什么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名单在哪了?” 江遇野冰冷地对上他的视线无声念出那个名字。 “可是……”楚洛神情复杂地回答,“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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