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姐朝着周边看去,再确定没有什么嘛可疑的人后才悻悻开口,“我丈夫叫许哲远,三年前他从学校毕业后就进入民泰上班,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就在半个月前我接到了他们厂打来的电话,说他死在了生产车间里……咳咳……” 张小姐话音未落,突然捂着嘴急促咳嗽起来,全身发颤,周芒原本想上去帮她,她猛地摇头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从包里拿出药品,就水吞服下去以后才缓和过来。 “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及时吃药就行。哲远出事以后,我按照他们说的去了医院,医生说他是突发心脏病离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让我见哲远的尸体,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就把他拉去火葬场火化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 周芒把纸巾递给张小姐,“那后来药厂那边是怎么和您说的?” “他们一口咬定我老公是因为心脏病离世的,不是因公离世,不但不愿意赔偿,还找人上门威胁我和我婆婆。”张小姐越说声音越哽咽,“但是我老公的身体很好,他们家也没有什么遗传疾病,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其实我找到你们也不是为了赔偿金,我只是想要知道我老公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洛说,“张小姐,如果您对这件事有异议,应该报警处理才对。” “我报过警,但是尸体已经火化,工厂和医院又一口咬死他是因为心脏病离世的,警察说证据实在太少,我实在没办法了。” “张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只是记者,如果警察都办不到的事,那我们……” 周芒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注视着面前眼眶通红的张小姐。 “我知道。”张小姐把眼角的泪水擦干,颤巍巍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页递给周芒,“他出事的这段时间我找他在厂子里的朋友都问过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真相,我真的没辙就去求和他一起值班的那个人,他虽然没说哲远是怎么死的,但是他给了我这个说这个可以让我知道真相。 我的身体不好,医生说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也知道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查出真相,所以我找到了你们,至于其他人……我信不过他们。” 周芒没拒绝她,轻声问道,”能冒昧地问一句您的身体是什么问题吗?” “癌症。”张小姐慢慢把裹着头的那部分头巾拿下来,露出因为化疗而变得格外稀疏的头发,“哲远他之前其实不在民泰工作,后来听说那里工资高,才辞掉药检所的工作过去的……他想多赚点钱让我多活几年,可是现在他却比我先走了。 这段时间我也想过就这样去陪他,但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他是被人害的,我得活着,我得替他报仇,我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楚洛的眼睛也泛起红,“那您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或者您要是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您。”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其他地方,至于线索……”张小姐从包里掏出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递给楚洛,“这是当初他们给我的详细调查资料,还有哲远留在家里的两本工作日志。” 楚洛郑重地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如果有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咳咳……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把张小姐送走之后,周芒深吸一口气,打开她塞给自己的那张纸,那是一张通知单,“关于撤销姜尚民泰制药研究室主任的通知”。 姜尚…… 看见这个名字,周芒嘴唇微微发颤,后单薄的衬衣几乎要被后背的冷汗浸透。 “这张纸有问题吗?”楚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周芒镇定自若地把通知单展示给他看,“没什么,就他们药厂的一张通知单,没准是给错东西了。”
第70章 68 此恨绵绵无绝期|海星加更 离开咖啡馆以后,周芒没有再回弥新,直接打车回了江河印象。 江遇野上午飞澳洲去拍广告,说是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周芒一个人。 午后金黄的太阳透过阳台洒满整个客厅,把金白色的地板晒得温热,周芒换掉衣服,倚在阳台边上抽烟。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他身心俱疲,耳朵里聒噪的嗡鸣声几乎就没有停过,只是他已无心再去想这个,精神上的疼痛远比肉体上的要折磨人。 烟草的味道让周芒一直紧绷着得神经放松下来,他慢步走向阳台角落的吊椅,旁边的花盆里种着几株玫瑰花,是某一个午后他和江遇野看电影的时候他说想养的,当时江遇野半开玩笑说要送他一个玫瑰园,他说他种不完,买几盆回来养养就好,第二天江遇野就喊人搬来这两盆花。 因为当时已经是七月,玫瑰的花期已过,江遇野便安慰他说可以慢慢养着等明年六月再一起看他们花开。 回想起当时的承诺,周芒心里有些酸楚,一年的时间实在太长,足够改变任何事,任何人…… 周芒伸手想要触碰玫瑰的枝叶,却又在即将碰到时收回去,他无声笑起来,坐上藤条编织的摇椅盯着午后的弥南出神。 在以往的无数个日夜里他都曾站在高处注视着这座城市,他很难形容自己对弥南的感情,算不上恨也算不上爱意,只是觉得无比的惆怅。 一根烟在他指尖燃烬,周芒把烟头丢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那本红色的笔记本,在中间的一页里用红圈圈着“姜尚”两个字,旁边贴着的几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寻人启事,家属要找的人正是姜尚。 姜尚是在两年前的秋天失踪的,覃文出事后的一个月,家属至今都没有找到他或者说他的遗体。 至于失踪的缘由,周芒隐约能猜到,姜尚就是覃文说的愿意向他透露内情的线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事被江家上面的人得知,他们找人处理了姜尚,顺带着买通当年那个卡车司机撞了覃文。 但姜尚已经失踪两年多了,为什么许哲远的同事会说许哲远的死和姜尚有关系,难道许哲远也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被灭口的…… 周芒将许哲远的名字记在旁边,强烈的不安感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找出真相替覃文报仇,可当他越接近真相就越感到恐惧。 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抹杀,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留下。 第二天周芒和楚洛仔细分析了张小姐给的那袋资料,里面没有任何有用信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许哲远是自然死亡的。 “我记得昨天张小姐说那张纸是许哲远的同事给她的,那这个同事应该是知道内情的,要不我们直接去找他这个同事?”楚洛举着那张通知单看了半天忍不住和周芒吐槽,“你不是说这个姜尚已经失踪好几年了,总不可能是他害得许哲远吧?” 周芒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突破口,至于许哲远的那位同事,他应该不会告诉我们真相,如果他真的想说大可以直接告诉张小姐,没必要在这当谜语人。” 楚洛长叹一声,撑着头看向一直在翻看许哲远工作日志的周芒,“芒子,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有点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芒抬起头认真地回答,“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楚洛伸手搭上他的肩,“等处理完这件事一起去休假吧?” 没等周芒回答钱浅突然从办公室门口走进来,对周芒喊道,“周老师,那个……大老板让你去901找他。” “谢乾?”楚洛 额头一皱,“他不是要退休?” “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芒把工作日志合上,快步上楼,他心里隐隐猜到谢乾是因为什么事要找他,但在推门时还是有所迟疑。 901一直以来都是谢乾的办公室,虽然他上次开会的时候说过要退休,但每周还是会来公司里呆几天,办公室也没有挪给谢静宜。 周芒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给发财树浇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谢乾看着老了许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头发便灰了大半,身体也佝偻起来。 听见推门的声音,谢乾放下水壶转过身,“周芒,你来啦?” “谢总。” 谢乾将鼻梁上的眼镜推上去,神色阴沉道,“坐吧。” 周芒拘谨地坐在深黑的沙发上,谢乾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撑着身子坐在他对面。 谢乾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注视着周芒,一阵沉默后他叹口气,“你知道我今天找你过来是因为什么吗?” 周芒垂着头,不回答他的问题。 “听人说你在查民泰制药厂的事。” “您要制止我吗?”周芒问他,“还是说像两年前一样把我赶出弥新?” “咳咳咳……” 谢乾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眯起眼睛,严肃道,“周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 周芒厉声打断他,“那我就该眼睁睁看着覃老师去死,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去死?” 谢乾的神色变得复杂,他张着嘴,停顿片刻后才说,“那些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最强大的Omega,只要你不参与这件事,你功成名就只是迟早的事,何必为了一些毫不相关的人毁掉你自己。” “我不在乎什么功成名就,我在乎的只是一个结果。”周芒苦笑着对谢乾说,“覃老师一直以来都把您当成最好的朋友,原来在您这他就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不一样!”谢乾激动地用手敲击着玻璃制成的茶几,“周芒,他和你不一样!你不能为了他,不能为了一个死人毁掉你自己!” 周芒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辩驳谢乾,“如果没有覃老师,我这一辈子早毁掉了,我从小就没父亲,在我的心里他不仅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昧着良心,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我没有想毁掉自己,我只是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你会死掉的。”谢乾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几乎绝望的哀求,“你要知道如果这些事被爆出去,影响的不仅仅是江家还有整个制药行业,就算江家放过你,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你想要救的那些人的确很可怜,但那些会因为这件事失业下岗的人就不可怜吗?和整个产业比起来,他们只是一小部分。” “因为他们只是少数人,只是贫穷,落后,困顿的少数人,所以他们就因为被吸血,被折磨,被变成疯子?”周芒质问他,“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做错了吗?” “周芒……” “你不用再劝我了,哪怕你再把我赶出去我也一样不会放手。” 周芒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转身离开办公室,和站在门口的谢静宜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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