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从景没有带很多人过去,只带了几个精锐,人一多便显得合作的诚意不足。更何况,他既然敢来就不会畏首畏尾,早已做好布置。 码头的风很大,风衣猎猎,半夜的海漆黑如墨,偶见浪潮。在微弱的光线下,卢从景的侧脸看上去轮廓分明,眉骨高,眉毛循着眉骨的轮廓延展,山根清晰,鼻梁高挺,眼神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唇角不带笑。 “卢三少,请。”一个马来西亚人走过来以蹩脚的中文说道。 卢从景稍稍颔首,随他一道上了船。
第六章 撕毁交易 船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个子不高,典型的东南亚长相,他拿着个金烟斗,正在吞云吐雾,船舱里弥漫着淡淡的烈性烟草的味道,有些呛人。 见到卢从景进来,他吐了一口烟,以非常流利的粤语同卢从景问好:“卢三少,晚上好。” “牙爷,你意向如何?”卢从景坐到龙尾提前安排的座位上,单刀直入问道。 “卢三少何必如此心急,可以慢慢谈。”龙尾轻敲两下烟斗,舱门打开,穿着薄纱的几个美女进来,柔如无骨似的缠上卢从景的胳膊,卢从景低头就能够看到她胸前的风景。卢从景不动声色,于是那女子便从桌上的果盘里取来葡萄喂给他吃,本来她想嘴对嘴地喂,但是卢从景不喜有人如此亲密接触,只好作罢。 忽然,龙尾起身,说:“卢三少,我有事暂且失陪片刻,稍后就回来。”说完这话,他就走出去了。 卢从景不悦地皱眉,他以前同龙尾见过几次,之前卢家同龙尾的交易都是卢老爷子在做,但是他对龙尾的为人还是有了解的,像这样在交易过程中出去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不知道龙尾此举何意。 卢从景等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突然,他蓦地站起来,甩开身上缠着他的妖娆女人,沉声道:“下船!”反手掏枪点射,女人额头中间出现一个碗大的血洞,眼睛还睁着,向后倒下。 邓鸣闻令去开舱门却发现被从外面锁上了,急忙喊:“三少,被锁了。” 卢从景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他紧接着下令:“撞门,如果撞不开,直接用掌心雷炸。我觉得……”他的话音未落,邓鸣便试着撞开舱门,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直接炸!” 南辰掏出像口香糖一样的微型炸弹,贴到舱门内侧,引子一别,火光猛地蹿高,一声巨响。浓烟之中,舱门左侧出现了个大洞,他们几人从洞口躬身钻出来。 卢从景又看了一眼腕表,说:“来不及了,跳船——” 他们刚刚跳下船,方才待的那艘船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条船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火光映亮了近海的海面,爆炸带来的巨量的热量的释放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冲击波,把卢从景几人推向了更加远离海面的离岸方向。 落入水中,长风衣成为了极大的负担,卢从景干脆地脱下风衣扔在海里,向岸游过去。即便是热带地区,在夜里海水也是凉的,待的越久体力流逝越严重。即便知道岸上也是危机四伏,也得赶紧上岸。 “三少!” “三少!” 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看样子邓鸣他们落水的位置离他不远。 “我没事。”卢从景冷静地喊了声,“芯片进水了吗?” “没有!”远远地传过来回话。 “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提供火力支持!” 卢从景稍微迟疑了一下,又喊了句:“问一下主宅那边。” “收到!” 卢心尧今天学习的穿指,上课的时候他因为手太小总是会连带着摁到旁边的琴键,老师下课前叫他再练习一下,卢心尧就吃过晚饭坐在这里练琴。 突然他被地上的红点吸引了注意力,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寻找红点的来源。 在没有开灯的琴房,他坐在钢琴凳上,还没有三角钢琴的音板高,几乎在夜色中完全隐匿了身形。 他刚想踩着旁边供他上下的小矮凳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视线之内充满了如同炸开的烟花一般的碎玻璃,四处飞溅,还有几块扎到了他的胳膊和腿上,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卢心尧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还太小,这时候害怕到说不出来话,条件反射地想要叫姆妈。 走廊逐渐出现了有人快速跑动发出的声音还有枪击的声音,动静越来越大,混杂着惨叫声和戛然而止的说话声,砰地几声,重物撞到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一个人猛力踢开琴房的门,一个黑衣男子敏锐地看到了坐在钢琴凳上扁着嘴要哭的卢心尧,先是厉喝一声不要哭,然后把他夹着抱起来,翻滚着躲开子弹,便反手瞄准射击,边对对讲机说找到了。 地毯已经被血浸湿了,浓重的血腥味闻得人头脑发蒙,熟悉的那些家仆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卢心尧手上、腿上都是血,被男子夹着很不舒服,小声地在呜咽。 不知道对讲机那边说了什么,男子粗鲁地擦了擦卢心尧的眼泪,刻意说话温柔了些,“我带你去找你叔叔。” 卢心尧默默掉眼泪,小声问:“……小叔叔?” 黑衣男子反应了一下,点点头。 大约半小时后,卢从景上岸,没多久另外几人也上了岸,衣服直往下滴水,露出紧实的肌肉的轮廓。一旦他们上了陆地,GPS就能够发现他们的行迹,龙尾肯定不会放弃弄死他们的机会,卢从景的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先进眼前的丛林。 卢从景确认了一下他们现在手头有的枪支弹药,都是轻量级的,杀人可以但是对上猛兽杀伤力不足,拧了拧衣服下摆的水,皮鞋有些碍事,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阵嘶啦嘶啦的电流声,邓鸣倾耳听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低声说:“三少,他们派人去港城主宅了,小公子受伤,好在已经被带出来了。” ——小公子说的是卢心尧。 卢从景眼眸深处闪过一股狠戾,谁允许他们去卢家了,还敢把卢家主宅当战场? “让狸猫把阿尧送过来,不放在我眼皮底下我不放心。”卢从景从牙缝里挤了个微笑。 古代的人都把钱串子挂在腰上,而他的一半财产卢心尧,也应该放在目光可及的地方。万一他的财产被别人窃取了,他要到哪里找他这一半宝贵的财产呢?
第七章 反杀 这里是位于越南中部的丛林,这里植被茂盛,四处可见热带地区常见的树种,且多有毒的虫子和蛇。当地人将其称为“吃人的森林”,便是说丛林内部情况极端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断送性命。 卢从景一行人进了丛林。 进到丛林里面,高大的植被遮天蔽日,就算是毒辣的阳光也无法穿透如同密网一般的叶片,地上覆盖着极厚的腐殖质,一脚踩上去仿佛是没有硬的地面的软泥,带来一种莫名的危险的警告。 他们没有合适的作战服,只能尽可能地注意避免毒虫叮咬,虽然不会直接致命,但是会很难受。相对来说,几位属下的衣服还是便于活动的;卢从景只剩黑色短袖T恤和黑色西装裤,脚上穿的还是尖头皮鞋。 突然一枚子弹划破空气打在他们右手边的一棵树上,远处传来了零星的射击声。 邓鸣小声问:“三少,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比了个射击的动作。 “不用,他们没发现我们,不然不会这样地毯式的搜寻。从这个港口上来就是这个丛林,龙尾不用猜都知道我们要进这个丛林。他派的人只能扫射,没有办法精准点射。” 卢从景声音听上去丝毫不见慌乱,他听上去就好像还是站在卢家大楼顶层给出指令那般从容。 他们带的子弹少,要用在刀刃上。 枪声听起来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卢从景对枪声非常熟悉,判断出来对方弹药补给充足,但是人却不多,最多在这个方向上有六个人在追杀他们。 “一直被耗子追着跑也有点烦人,那就一个一个解决吧。” 卢从景低下身子拾起几枚石子,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往前走。 吕伯受命来追杀一个中国人,他在出发前草草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中国男人,照片上他微微皱着眉,他看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向下四十五度,很明显是久居高位,表情冷淡又严肃,立体得不像个亚洲人,嘴唇薄,故而疏离而不好接近。 吕伯无聊地一寸寸搜查丛林外沿,距离船只爆炸还没有一个小时,要他说,那男人单枪匹马,身边就带了那么几个人,肯定早就被炸死了。而且就算那男人命大没有被炸死,进了鬼林也不可能讨到好处。 被夜幕笼罩的丛林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恐怖,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挂在树枝上的藤蔓拖出来长长的阴影,时不时能够听到野兽的吼叫。 比起白天,夜晚更需要打起十二分警惕,谁也不知道这个鲜少有人涉足的丛林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一个同伴问道。 吕伯不耐烦地解释道:“你在疑神疑鬼什么?鬼林不是一直都有这样的声音,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那就是风吹过藤蔓发出的窸窣的动静……” 又是一声响动,而这一次吕伯也听到了,他望向声音的来源,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一片死寂中只有他与同伴的呼吸声就好像被放大了一万倍似的,吕伯深呼吸了一下,伸手压了压太阳穴,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就在此时!他只听到一声惨叫,一颗子弹穿过同伴的眉心,鲜血簌簌流出,还是热的,溅到了吕伯的脸上。他目眦欲裂,架起狙击步枪环视四周,寻找藏在暗处的目标。 又是一声细微的声响。 他猛然扭转过去,右手扣动扳机,连发几枚子弹,一时只能听到连成一片的砰砰声。而突然背后一凉,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心脏,他直直倒下,到死都没有看到杀死他和同伴的凶手。 卢从景从树后面走出来,用皮鞋踢了踢吕伯的尸体,确认他是真的死了,捡起掉落在旁边的狙击步枪。 他感慨道:“知道什么叫做声东击西吗?”只不过他询问的对象再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眼神都是直的。 刚才卢从景不过是设了一个最简单的局,作为很有耐心的狩猎者,他等待着风吹过藤蔓发出响动,这时,追杀他们这两人必定会高度警惕,但是这是自然发出的声音,他们自然是寻找不到特别之处。第二次的响声,是卢从景的简易机关弹射其石子发出的声音。他找了根有韧性的茎,像弓一样绷紧并且以另一个石头压住,另外取了半条藤蔓当引线,一旦时机成熟,他踩过那根引线,机关装置就会自行弹出石子,发出第二声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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