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没想到陆洺会如此直白地提出来，他在练习册上写下的字。那些藏在他心底深处的情感野蛮又疯狂生长，仿佛下一秒就呼之欲出。
用尽的笔芯写出的爱意注定是不会被发现，但是陆洺看到了。
“我......”程时动作生涩艰难，明明否定这件事轻而易举，但他还是犹豫了。他狂乱的心跳声，在陆洺平静的声音里无处掩藏。
“写给我的？” “不然呢，写给我自己看的。” 黑夜里，谁也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想也知道，这种对话内容并不适合让人听见。
万一呢。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好下去。陆洺极少告诉他家里的事情，他不说，程时便也不会多问。
“那你下次，能不能写得不要那么彪悍。”陆洺被程时的理直气壮气笑了。
陆洺看到的：敲，陆某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的心思。 算了，还是别知道了。陆某要好好学习，陆某要好好的，陆某要前途无量才好。
啊啊啊，我要发疯了，陆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原本还扭捏又惶恐的程时顿时大脑宕机，他说：“还有下次，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 “我不是古代封建迷信的老头子。”陆洺指尖点了下程时的额头。“不过，下次记得写给女生。”
程时关掉录像，他上前一步，拽住陆洺的衣领，落下了一个克制又冲动的吻。少年莽撞的吻落下，在他嘴角盖了一个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章。
“我不是因为性别而喜欢你，为什么要写给女生，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我的喜欢就如此见不得光么？”
“我一没有违法乱纪二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陆洺，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感到困惑或者不舒服的话，我会转学，不会让你因为这件事为难。”
程时耳朵胀红的说完这段话，他心脏跳得突突快。一时间，被拒绝的负面情绪如同深渊般拉扯着他，让他顿时觉得喉咙发涩。 黑暗中，他看不清陆洺的神情。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先吃蛋糕吧。生日快乐，哥。”
“没有为难。”陆洺说。 他拉住想要后退的程时，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不要转学。”
小时候的陆洺，热爱着这个世界到恨不能将五光十色全都装进心里留存。后来他渐渐长大，发觉当初本该装满整个明媚世界的心只是一块跳动的血肉。
直到程时出现了。
许是大礼堂的晚会正式结束了，校园里热闹起来，叽叽喳喳到处都是人声。
教室外的路灯斜洒到两人身上，投射出歪歪扭扭的两道影子，他们在无人知晓的废弃教室里，彼此亲昵。
程时觉得，他成了他和陆洺的矛盾体，克制又冲动，热烈又谨慎。
在班里同学眼中，他俩是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是最形影不离的兄弟。 在隐蔽处，他们会在墙角拥抱，在校服下牵手，在昏暗里亲吻。
南城很少下雪，许多年以后，程时依旧记得那一幕。他有时会赖在春归处里不走，漫天飞雪落下，周围的昏暗的灯，他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吻了刻骨的爱人。
“南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梧桐树枝干上的雪支撑不住开始往下滑落， 凌晨，陆洺陪着程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压马路。
“陆洺，我们堆雪人吧。”
你不愿说的秘密，我帮你藏好。 他的荒诞，亦是场盛大。 他的破碎，亦是完整的他。 ----
第28章 岁月
时间过得很快，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程听和陆洺化学竞赛的集令营，集训刚结束，就被刘远带着去参加了模拟联合国大会。
高一的时候总有老师在念叨着，高中三年会过得很快，如今程时信了。
闹钟响的时间越来越早，他将手机里的游戏和娱乐软件都卸载，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学习。以往晚上还会做几场梦，现在再次睁眼就该起身去教室了。
宿舍里的氛围也变了，10；30熄灯后，宿舍里的灯光不灭，姜铮和薛正皓也整日整日学到凌晨。他们都不是意义上极具天赋的人，但勤能补拙。
程时爬上床后，还会再刷会英语单词。他刷得很专注，以至于每次都是陆洺伸手掰过他的脸，让他睡觉。
程时没吃过苦，高三是苦的，但陆洺是甜的。
说没有压力不紧张是空话，程时在卯足劲向前冲，他得考上京大。
他规划好了他和陆洺的未来，只要不出差错，只要他能力足够强，强到有向家里人坦白一切的底气，有能在所有流言蜚语面前为自己和陆洺筑起一道墙，坚不可摧的墙。
高三一开学，班里气氛瞬间与以往不同，就连平日里最吊儿郎当的方一涵也正经起来。
刘远在班里分析了去年高三的保送和高校录取情况。高三总是最累的，是铺天盖地的卷子，一支又一支用完的笔芯，充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来续命......
如今高三的学生睡眠时间少得可怜，从堆得漫天高的试卷里挤出可怜的四五个小时时间休息。
在上数学课时，台上陈荞讲着出错率极高的附加题，台下程时困得直点头。
“你掐我一下。”程时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他昨晚整理完理综错题后是被他哥催了半响才睡的。“困了？”
“马上快给我困升仙了。” “给。”陆洺把他的水杯递给程时，“咖啡。” 程时结果，一口气炫了大半杯后，试图用美色让自己清醒。
还没等程时摸到他哥的手，“咔哒”一声，教室陷入漆黑一片。 停电了。
停电，程时大着胆子拽过身旁人的衣领，随之落上如羽毛般的吻。
“清醒了没？”陆洺轻捏着他的下巴。 “嗯。”程时如同小鸡啄米般直点头。 “等会把这道题做一下。”陆洺将错题本递给程时。
黑暗中，两人手紧握。
某天，体育课结束后，程时瘫在陆洺身上，焉了吧唧的走过通往体育场的那个小横桥，往下走的楼梯右侧有一面映射人影的反光镜。
“陆大学霸。”程时站在台阶上，高出陆洺半个身子，他顺势将胳膊搭在陆洺的肩膀上。 “嗯？”陆洺不知所以。
“回头。”程时按下手机相机。 一大面的镜子映出了霓虹般耀眼的火烧云，两个少年站在镜子前，照片定格在这一瞬间。
南城总是一瞬间从夏日步入深冬，寒露那天，下了场阵雨。冷风嗖嗖地灌进前后排学生的裤腿里，程时手中笔不停，腾出的那只手在桌下握着陆洺的手。
笔尖在纸上勾勾划划，发出阵阵沙响。 一套理综大题还没做完，程时就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到后来直接被陆洺裹成了球。
到下午雨便渐渐停了，散学后小操场内有低年级的学生在打篮球。在班里老实了半个多月的程时手顿时痒了起来。
程时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他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倚在围栏边朝里看去，反倒跃跃欲试起来。
“诶诶诶，干什么，陆洺，扯我衣领干嘛。”程时话还没说几句，就被陆洺扔来的外套糊住了脸。 “别别别，让我看完这场，欸，哥，慢点，你慢点。” 后续就是，程时老老实实地被陆洺拎走了。
二月，春寒料峭，保送结果出来了。 在填报志愿那晚，程时下意识瞅了眼他哥的填报界面，在确认是京大后安心了，他点了确认的界面。
万锦和邓边扬被保送到了南城大学。 上午大课间，七班门口异常热闹。
“阿程，干嘛去了，不见你人影。”邓边扬问。 “喂天鹅去了。”程时舔了下亲破皮的嘴角，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虚。 天鹅在楼上看着他，招手让他上来。 “快去快去，万万快来了。”
班里女生过生日，18岁，付听和许淮之以及几个玩的好的男生在楼上吹泡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急忙跑下楼的钱程送给了万锦一套高考冲刺卷。
“邓边扬你是不是有病阿，谁家成年生日送高考卷？” “今年的，有纪念意义。”
万锦打开鼓囊囊的理综真题，首页封皮处，画有七班合照的卡通画映入她眼，画中她和邓边扬站在一起，身边是玩得好的那帮朋友，陈荞和远哥坐在他们前面，手里捧着束花。
一张张试卷，贴满了便利贴，干花，合影......万锦翻着翻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万万——”楼上传来一道女声，万锦抬头，尚佳手肘倚在三楼栏杆处，朝她招手。尚佳手里拿着泡泡机，被光反射出五彩的泡泡从三楼飘出。
“生日快乐。”
突然，她身后冒出一堆人，又被推着站在最显眼的刘远，也有举着相机拍照的陈荞，方一涵不知从哪弄来的竖幅，从三楼一溜烟的滑下“恭喜万锦仙女成年，祝所求皆所愿，我们永远是好哥们。”
楼下的学生驻足看着这一幕，隔壁班班主任倚在门框处，“你们班要飞啦，要不要给你们班拍一张合照？”
七班门口“要”声一片。 “我要扔书。”方一涵激动的像个猴一样， “你敢，你要是扔的话，扔多少给我捡多少。要疯回家疯。”刘远举起手中的教案作势要打他，“班里还有学生呢。”
被保送的那帮学生在北中闹了好一阵，不是去窜办公室就是去找最好的朋友，道一声诚恳的告别。
程时以为高中结束，他和陆洺便可以天长地久再也不会畏手畏脚。但事实证明，不被认可的感情，得不到家里支持的关系，长久不了。
他最后一次和陆洺交谈，也是在高三离校这天。 在出校门的路上，程时倒退着走，“哥，我们解放啦。”
“给你牛奶，记得趁热喝。” “知道了，你比我妈还要督促我。” “我爸说要来接我们。”那时的他低头发着信息，全然没有注意到氛围与以往截然不同。“时间过得真快。”
“我等会还有事，就不一起了。”陆洺说。“这次就算了。” 那便是他们少年时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程时被程宇拉扯着进家，没收了一切与外界沟通的电子设备。 “你在家反省。”程宇的力度很大，程时被他推搡撞到门把手尖棱处，一瞬间，痛感从脊椎处密密麻麻涌上。
38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