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爸例行问起秦沐川工作如何,找没找到对象一类,秦沐川还没说话就被祁妈白了一眼,“一天到晚都说这些,烦不烦哟。” 祁爸觉得好笑,“一天到晚和深深打电话说这些的不是你吗?还贼喊捉贼了。” “哦哟,贼喊捉贼?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哦,我可担待不起。”祁妈没好气,又说,那平时深深也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了就轮到你来说啦? 他们家氛围倒是一如既往的温馨,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又深深羡慕。 饭桌上两家人,就差一个祁再深,祁爸理所当然要打电话问他怎么过节不回家,被秦沐川阻止,“叔叔,祁再深他最近工作忙,就别打扰他了。” 祁爸一挑眉,“工作忙不回家,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啦?” 秦沐川一阵心虚,却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着老师般不怒自威的祁爸更不知道如何糊弄过去。 他不想祁再深知道他来了他们家,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只是他觉得,或许祁再深现在不想听见自己的名字。 祁妈看他一眼,倒是有些了然地点点头,“好啦,小辈的事自己知道呀,你管那么多干啥呀,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祁爸一阵无语,心想平时三天两头要和儿子打电话的不是你吗? 这茬就这样掀过去了,秦沐川却忍不住低落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和对方打电话,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心就好像安宁下来,像这么多年每次难过失意的时候,翻着聊天记录,脑海中就浮现对方的样子。现在他有了更多的聊天记录,许多语音,点开好像就能回到那天,祁再深总喜欢聊很多没营养的,上班路上看到路边的流浪猫要和他说,今天中午吃的火鸡面辣的要死要和他说,茶水间里听到的八卦也要和他说,有时候他懒得打字,一发就是很多人不喜欢的六十秒语音,可秦沐川如获至宝,不厌其烦一遍遍听着,好像就能亲临那些时刻。 那么开心的样子,那么无聊又温暖的时光,一层层堆叠起来,加码了爱,他本该为终于有所得而高兴,可通向的却是看不到尽头的关系,秦沐川想,他从没有这样一刻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饭后找了个机会,祁妈把秦沐川单独拉过来聊天,嘴上说着带你重温一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其实秦沐川并没有忘记那些记忆。 但门一关,祁妈转过身,眼神忧虑起来。 “川川啊,和深深吵架了嘛?”她随便掀开祁再深的被子坐下,示意秦沐川坐他的书桌前。祁再深以前上学时候的东西,都还堆在书桌上,他不爱收拾。 秦沐川惊诧地抬头和她对视,又匆匆别开眼去,“没有啊……阿姨,怎么会这么说。我都好久没跟他见面了。” 祁妈笑着摇摇头,“深深都和我说了。你们,”她顿了顿,很轻松地讲出后半句,“在一起的事。” 秦沐川吓得一抖,下意识就要否认,“我们没……”但接触到祁妈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突然哑火了。 “他什么时候和您说的,我都不知道。”秦沐川苦笑了下,感觉自己回家后的惊喜一个接一个,目不暇接了都。 明明是祁再深说的,他不会告诉家长,现在却又丢个定时炸弹过来,是什么意思啊?而且看起来,分手的事他还没和他妈说,让秦沐川无法开口讲现状。 祁妈叹了口气,“我天天催他结婚,话赶话就说了,也就两三个月前吧,还很不耐烦呢。” 秦沐川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按时间推算,那时候他还在医院躺着,祁再深忙于工作,满打满算他们不过在一起不到半年。 祁再深就这样为了五个多月的爱情斩断了所有退路,甚至事后也没告诉他,只这样冲动而决绝地做了,意料之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娱乐圈的夫妻虽然也聚少离多,但好歹有一本结婚证绑住关系,他们这样的同性爱人,毫无保障,被拍到又是比塌房还严重的事情,可是祁再深就这样做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以为对方还没有很爱很爱他,却在这一刻意识到,那种程度之深,早已超越他的想象。 他一直觉得自己更爱对方,因为那毕竟是在时间的跨度上,长达十几年的爱。现在才知道,祁再深的爱,是不看长度,而看深度的。 谁说后来人不如他爱的深。更何况,祁再深的爱,比他勇敢很多很多。 “那您……接受我们了?”秦沐川小心翼翼地问。 祁妈顿了顿,没说话。 怎么可能立马接受,在电话里都要吵起来了,祁妈恨不得立马飞到儿子面前质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祁再深语调冷静,他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声音有些哑,却依然冷静,“妈,我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你儿子我这么多年没谈恋爱,是没遇着喜欢的。现在遇到了,您不该为我高兴吗?” 语气明明很淡,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 因为祁再深从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从高考填志愿开始,全部自己做主,他心里有杆称,别人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正是因为知道儿子的个性,才能听得出那种语气下的坚决,令人心惊。 祁妈调理了两三个月,才勉强强迫自己接受了,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走到最后。她还不敢告诉祁爸,对方可跟她不一样,感觉是真能把祁再深腿打断的。 所以现在祁妈看着秦沐川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只是秦沐川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人品行知根知底,倒不怕祁再深被骗。 若是让她知道秦沐川硬要和祁再深分手,不晓得还会不会这么想了。 “也谈不上什么接受不接受吧,毕竟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难能默契的,祁妈说了和秦沐川妈妈同样的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秦沐川跟着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他突然开始想念祁再深,不知道对方如果知道这些,会不会和他一样不是滋味。 回到家后秦沐川思绪万千,在窗前倒了杯红酒。他伤没有完全好按理说是不该喝酒的,但过节不是么。他一如既往的任性。 他看向窗外的圆月,那一轮玉盘真的晶莹剔透,不知道祁再深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在赏月。 古人写,千里共婵娟。是相隔千里,只要心向一致,就能体会到的思念。 可是如今…… 他看向手机屏幕,犹豫再三,还是拨打了电话。 既然退回朋友关系,那也应当是比微信里的群发祝福更进一步的,打个电话说句祝福再正常不过吧。 就算对方其实现在不想和自己说话,但反正他都任性多回了,不差这一回。 秦沐川想,自己还真是仗着对方的纵容,没脸没皮了这么多年啊。
第25章 二十三. 23. 很意外,祁再深很快就接了。 那边有些嘈杂,秦沐川还没说话,就先一步听到对面的爆炸性的音乐和嬉笑声不绝于耳。 “你在哪?”他下意识提声问。 祁再深语气有些散漫,嘟嘟囔囔的,明显是喝了酒,“当然是在酒吧啊这还要问。”他明显没看来电人,见没有回答,喂了两声开始问,“你谁哦,打电话又不说话,我挂了啊。” “别挂,”秦沐川说,“林既在你旁边么?让他接电话。”他语气冷下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脸吃醋的。 林既的酒吧他去过几回,每次都觉得装潢太轻浮,哪哪都看不顺眼。他不喜欢祁再深和这位花花公子接触,不管是出于朋友身份还是恋人身份。 祁再深酒量一般,喝醉了也很乖,闻言哦了一声,推搡了下身边搂着女友调笑的人,“林大公子,找你的,别贫了。” 林既的酒杯差点被他推翻,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祁再深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他松开搂着女友的手接过手机一看,嗬,硕大一个秦沐川,怎么可能是找他的。 他看了眼祁再深,没说出对方的名字,“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找我啊。” 秦沐川语气冷冷的,“麻烦你记得送他回家,别让他再喝了,喝多了胃痛。你们没吃晚饭的话给他煮个醪糟蛋暖暖胃,他爱吃这个。” 林既继续翻白眼,感觉自己欠了这两口子的,大过节的祁再深过来当电灯泡也就算了,秦沐川隔着老远还在跟他指手画脚,他林公子上赶着给人当保姆啊? “你有病吧,要煮怎么不自己来,在这指挥起我来了,语气还这么差。” 秦沐川:“……” 林既当然不可能真的不管祁再深,只是对于他来说把人送回家就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后面的照顾,害,也轮不到他来做这种事啊。 他见对面没说话,也觉得没趣,这俩人不知道在纠结个什么毛病,看着就嫌烦,正要挂断,秦沐川却又开口了。 隔着嘈杂的喧闹声,和手机电流处理过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又低又哑,听起来难得疲惫,又认了命似的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态度不好。请你好好照顾他,”顿了顿,“就当是替我。以后请你吃饭。” 妈呀,的确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一直莫名其妙仇视自己的这尊大佛,居然有一天还会跟他道歉啊。 林既再三确认来电显示的确是秦沐川,嚣张的气焰也弱了下去,“我只把他送回家,其他的,你自己来呗。” 秦沐川一噎,林既却已经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下祁再深就缠了上来,睁大眼睛问他,“谁啊,你们还挺能聊。” 林既完全适应了喝醉就变得难得可爱的另一尊大佛,只是脸色古怪,“不知道,应该是撞鬼了。” 祁再深看他半晌,安静下去,抄起酒瓶要一口干,被林既夺下来,他颇为糟心地和女友打了个手势,把人扯着站起来。 “算啦,既然答应了就送佛送到西,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好了。” 祁再深喝多了又不会吐,睡一觉就好了,谁费那心思还给煮东西吃啊,把人送上床后关上门的时候林既越想越无语,大男人活得糙点不蛮正常,也就他秦沐川紧张兮兮。 半夜五点过,祁再深渴醒了。 他头还有点晕,但勉强清醒,爬起来找水喝,没开灯,出门就对上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在黑暗中差点吓了一跳。 “是我。”秦沐川低低的嗓音响起。 祁再深想,的确是撞鬼了。 他倒没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前一天晚上喝酒的记忆又没断片,用脚想也猜得到是谁在和林既打电话,其实他昨天晚上不清醒时也隐隐猜到林既讲电话的人是谁,只是他还没想好作何反应,也没想到回回都让这人赶上晚班飞机,以及这个人是真不嫌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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