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我,一个是发爷。”小丫头叹口气,“我们俩永远都不看表演的。” “为什么?” 小丫头说,“发爷其实不爱看演出,他只是一个很纯粹的明星商人。我……我倒挺想看演出的,但从前所谓的大舞台,其实只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她演出时,我在后台为她化妆更衣,准备下台后的一杯酸梅汁,所以我都是不看的。她自己也说,希望我不要成为她的歌迷,歌迷们很好,但她也需要一个其他什么人陪着她。” 千梧闻言沉默,小丫头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没解释明白?对不起,我嘴太笨了,但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她是这样说的。” “我明白。”千梧笑笑,把杯子放回她手上的托盘上,“原来这杯酸梅汁,是雪柔姑娘当年喜欢喝的。” “是。”小丫头点头笑道:“她很怕热,每年酷暑季节时常会发脾气。她发脾气时我就给她喝这个,凉快下来后,她又变回可爱的阿九了。” 她说着笑容忽然一顿,低垂下眉眼掩盖哀忡,低声道:“我说多了。” 千梧看着她离开。 四千七百九十四人,有两人没有位置。小丫头不该死,而发爷,要用别的方式杀死。 玩家不能对发爷或任何居民出手,只能实现阿九的心愿,借阿九之手杀尽曲京,一洗仇怨。 冰冰凉凉的酸梅汁下肚,终于纾解了暑热。千梧重新躺下,片刻后便睡着了。 这是一个安静的梦境,没有阿九,也没有留声机声。 他仿佛只睡着了五六分钟,但当他被走廊外的声音吵醒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落日奄奄,光影昏暗。 江沉站在他门口,他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照片冲洗出来了。”江沉顿了下,“我看报纸上的照片仍然是很正常的,但彭彭他们看到的不是。他们只能看到我们八个人,还有,阿九。” “报纸呢?我看看。”千梧平静伸出手。 江沉递来的报纸上一共九人,九名候选人中,唯独不见了千梧,取而代之的是旗袍阿九。 千梧轻轻抚摸过阿九的眉眼,又指着她问道:“这里,你看见的是我?确定吗?” “嗯。”江沉无奈叹气,“似乎只有我看见的是你,所有人——看来也包括你自己,看见的都是她。” 有着九人舞台照的报纸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整个曲京炸了,房子外围满了人,发爷把所有的车夫和下人都调到门口去拦着。千梧走下楼梯,透过洞开的门看向外面蜂拥而至的人。 “千梧!你认不认识阿九?” “为什么你的照片拍出来是阿九,阿九是不是借着你的身体回来了!” “我们很想她!我们对不起她!让她回来再为我们唱一首吧,请告诉她!” 那些人的脸上再次露出极度的癫狂。 他们前几日伪装的兴奋和快乐消失殆尽,十分急切地呐喊着。即便用敬语请求,神情里仍旧是近乎冷漠的命令姿态。 “让她回来!唱完九回艳!” “把曲京的快乐还给曲京!” 千梧站在台阶上,神色冰冷。 他开口的一瞬,外面的人自动消音。 “她会唱完九回艳的。”黑眸中一点冰冷,随即他又收回视线,垂眸轻笑,“九月九日我登台,你们,一定都要来啊。” 穿着素淡衬衫的男子立在台阶上,眉目清俊,红唇却艳丽如血。 那一点艳,像极了昔日风华绝代的歌姬,站在舞台之上,冲底下的山呼海啸柔情甜笑。 “一定来!一定来!” 人群再次癫狂,“我们一定都来的!” 千梧笑笑,又说,“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可别把票都投给了我,回去后街坊邻里商量商量,也给我朋友们每人投上几票。他们要是被淘汰,我可不想登台了。” “没问题!”那些人喊道:“只要你开心,什么都行,我们这就回去商量投票!” “有劳。”千梧笑着望他们,“那,九月九日,不见不散。” 外头的人喜极而泣,他们掏出选票,一边大声讨论着一边跑到前院去投票。 千梧眼神扫过大厅里其他玩家,另外七人都在,只少了彭彭。 下午时江沉把选票要走,交给了彭彭。发爷盯他们两个盯得太紧,唯独彭彭一直在生死线边缘徘徊,最不被关注。 千梧收回视线低笑,站在那里看那些人疯抢着把写好名字的选票丢进投票箱里。 “怎么回事。”发爷忽然站在他背后,语气阴冷,“为什么你的照片会变成那个女人,你见过她?” 千梧回头笑道:“做第一名这两天,我每晚都会梦到她,发爷和她熟吗?” “还好。”发爷探究地看着他,又说,“只是梦?你们有对话吗。” “当然有。”千梧笑着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站在发爷面前,笑道:“她托我转达一句话。” 咫尺间,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千梧笑得更盛,轻声道:“她说,她同意您的意见,退出舞台,提携后人。” “什么……”发爷愣住,但转瞬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大。 千梧笑道:“她准备提携您这个后人,就从今天开始。” 话音落,黄昏将至。 外头的下人拖长声音喊道:“截票——清点——” 千梧笑着踏上台阶,在发爷耳边轻轻呢喃。 “你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酸梅汁是什么味道。 小神经舔舐着地板,会比血还香吗?
第53章 九回艳 餐厅里的气氛与平日不同, 下人在外面清点选票,发爷难自禁地不断望向外面,放在餐布上的手指焦躁地点来点去。 “不必着急。”千梧舀着一盅甜软的蛋羹,“该死的, 一个都跑不了。” 发爷猛地回过头, 鹰隼一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撕掉你。” “你不敢。”千梧垂眸笑着, “曲京渴望大明星,渴望一个像阿九那样的大明星。规则赋予你随心情撕票的权利,但你不敢撕我, 我可是被阿九半附体的第一名。” 四下静谧,唯有千梧手中勺子轻轻碰撞杯壁的声音, 他愉快地挖吃蛋羹,手上动作飞快而不失优雅。彭彭在一旁拉着钟离冶的衣服, 低声道:“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感觉坐那儿的像他又像那个女人。” “你没花,我也觉得。”钟离冶神情严肃,“像两个人影在来来回回地变,太诡异了。” 屈樱轻声道:“之前竟然没发现, 他们的五官如此相似, 变起来时细微得很难察觉。” 千梧听着他们的低声讨论, 抬眼瞟向江沉。 江沉正盯着他, 眉心微蹙, 眼神中带着点困惑,似乎很难融入别人的讨论。 千梧忽然放下勺子。 “结果还没出来吗?”他眉眼冷然,看着发爷说, “要不先把生死契拿出来点一点。” 发爷放在桌上的手在发抖,他颤抖着把手伸进怀里,捋出那叠生死契的一瞬间,千梧忽然勾唇笑了。 “数数。”千梧说,“看这个厚度,不像只有七张。” 发爷眼神空洞,执拗地呢喃着:“一定只有七张,不然还会有什么。” “不然打个赌吧。”千梧笑着靠在椅背上,“我赌八张。” 发爷朝他看过去,恍惚之中,那里坐着的已经彻底变成了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她言笑晏晏,眉目明动,白皙的手臂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撩拨似地用指尖撑着头。 翠绿的领扣衬得红唇娇艳欲滴。阿九如是美艳,艳而不妖,眼角眉梢柔情似蜜。 “赌什么呢。”发爷无意识地发问。 外面下人的脚步声响起,女人笑意更盛,“赌你的命。” “发爷。”下人将一张纸递过来,神色有些犹豫,“今晚多了一位候选人。这里,是他获得的唯一一张选票。” 随着他话音落,发爷刚刚翻过第七张生死契,凭空出现的第八张赫然摊开在桌上。 那张崭新的生死契上写着大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下方书着两行字—— 曲京明星候选,不成名毋宁死。 “给我们看看。”坐在不远处的人又变回了千梧的样子,笑着朝他伸出手,“今天的选票结果如何?和大家分享一下。” 发爷脸色已灰成一片,他颤抖着捏着那张结果统计单,片刻后把它翻过,看着被下人专门挑上来的新明星候选者获得的唯一一票。 她永远是艳绝曲京的大明星,即便狼狈惨死,人们记住的也都是她风光无两的容颜。就连她的选票,都比别人的多了一种温柔的质感。 选票上笔锋细腻温柔,写着阿九的名字,又写了大发。 一个含笑的女声忽然响起:“我亦愿提携后人,曲京如此追捧明星,发爷,不如和我一同遭遇吧。” 话音落,那张新生的生死契忽然自动钻入指间。发爷眼神空洞涣散,有些苍老的脸皮上已经失去了表情。他仿佛一个被命运操控的傀儡刽子手,终于在这一刻将剪刀伸向了自己身上的线。 嗞啦声响,木浆纸断裂的声音悦耳美妙,坐在不远处的千梧发出愉悦的轻笑,他笑着望向上首处,那个男人骤然仰倒在地,落地时后脑砸在地砖上,鲜血砰然四溅。 蒋阳阳惊叫出声——发爷不像前几日淘汰的玩家那样安静死去,那尸体离她最近,她清晰地看见男人死不瞑目的眼中逐渐染上脏污,浓重的臭味从那双眼中散发出来,而后他的喉咙忽然爆开,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拿着一柄刀挥砍,血花随之迸射。 千梧仿佛事不关己,他从桌前起身,回头间看见小丫头站在门口。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地上的发爷,仿佛已经入定。 “喂。”千梧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小丫头猛回神,立刻低头道:“您有什么吩咐?” 千梧掏出今天的报纸,展开递给她说道:“今天的照片拍出来我才知道,我这件衬衫领口都这么皱了,你今晚帮我把衣服熨一熨。” 江沉闻言不作声地走过来看着那张报纸。 在他看来,报纸上千梧衣领平整。而据彭彭他们说,这张报纸上压根没有千梧,照片上站在他身边的是穿着旗袍的阿九。 小丫头看了一会,皱眉道:“哪有褶子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报纸,又盯着千梧的衣领,“熨一熨倒是不费什么事,但您差使我直说就完了,也不能无中生有啊……” “哦?”千梧挑眉笑,“你看这张报纸上是我吗?他们都说是阿九。” 小丫头脸色一变,像被吓了一跳。 她立刻说道:“不要总提她的名字,给她个消停吧。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后面干活回来,所有下人都在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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