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店老板喃喃道:“为了我们村里人的命,只能牺牲你们这些外来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脸颊赤红的店老板手中木棍痛砸在他背上,上前一把狠力将他推进了油锅! 巨大的滋啦声衬着男人歇斯底里的痛叫炸响,空气中转瞬漫起一股浓郁的焦臭和油香。 烈火烹人,用人的脂肪熬出油来。 店老板带着狠戾阴险的笑容用木棍狠狠地搅拌。 别西卜手都拍红了,“就是这个味儿!” * 混杂着尖叫和焦臭,死亡的压抑再次笼罩了所有人。 那口深锅中源源不断地滚出黑烟,一只焦黑的不成形状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扒住锅沿,拼力挣扎,然而锋利的边缘卡进焦炭般的骨头,随着那人用力,一只手就那样碎了。 黑黢黢的块状物掉落,添进锅下的柴。 浓郁的焦臭中,女玩家们吐了好几个,进副本这几天没吃什么,把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江沉沉默地往千梧身前挪了一步,挺拔的背影遮住了那口油锅。 千梧未发一言,他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浓烟灼烫,他却觉得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刺骨的寒。 店老板用一个巨大的木盖盖住了冒烟的油锅。 “人油要炼一宿,明天你们随便谁来取就好了。”他抹了把汗,冷笑道:“别怪我,村上的人都太了解别西卜了。他要吃的东西必然是这个路数,只能牺牲你们这些外来人啦。” 彭彭脸色森冷,“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别啊。”老板冲他笑,“杀了我,谁来炼油呢?你以为这人油是随便谁拿着尸体就能炼的吗?” 玩家间一片死寂,眼看着即将日落,他们连体会恐惧的时间都没有,不得不再次离开油店立刻返程。 别西卜仍然赖在千梧肩膀上不肯下来,千梧背着他和江沉走在前面,身后的人大概因为害怕,和他们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五个了。”江沉沉声道:“才过去两天两夜,死了四分之一。” “要想个办法。”千梧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空洞,“没有尸体,接下来的每一样材料都还要从活人身上出。” 江沉顿了顿,“要么有玩家死去,要么杀村民。” 千梧沉默不语。 前四个人被吃掉时,他没有太大感觉。进入这种死亡副本,言行不慎触发条件,只能自认倒霉。 甚至刚才那个头脑简单不听劝的兄弟被推入油锅,他也能努力铁石心肠。 但此刻情势不一样。 没有下一个材料的获取方式,玩家间要么相互残杀,要么虚伪地企盼着别西卜再杀死一个队友。 这是千梧进入神经至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到恐惧。 他垂眸看着地面,轻声问,“下一个材料是什么?” “酒浸葡萄干。”江沉说,“酒已经有了,不知道葡萄干是什么。” 话音刚落,千梧头顶的别西卜就兴致勃勃地扭头看向身后的玩家,活灵活现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众人。 千梧心里忽然一毛。 很快,别西卜的眼神又朝江沉看过去。 小鬼看人时很真诚,不会左右乱瞟,而是专注地盯着人的眼睛看。和他对视久了,甚至会觉得他的注意力不在人身上,而是在眼睛上。 “你的眼睛最好看。”别西卜笑着一指江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眼睛啦!” 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舔着嘴唇。 该死的默契让所有玩家瞬间了然。但没有人接话,千梧走在前面,听见背后人堆里有如释重负的叹气声,或许是在庆幸被BOSS选中的不是自己。 别西卜还在头顶动来动去,指着江沉说,“都给我看饿了。今天晚上无论多没胃口,我都得吃顿正经饭才行。” 千梧渐渐地觉得浑身都僵了。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别西卜夸赞江沉眼睛的声音,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周身寒毛一根根颤栗起来,寒冷刺骨又无比躁动。 黑眸轻轻低垂,将情绪藏在背后。越是这种时候,那双眼眸反而越显得宁静温柔。 “你下来吧。”千梧忽然柔声对头顶的小鬼说道。 别西卜一愣,“咦?你不背我了吗?” “我累了。”千梧哄着他,“你自己走一会好不好。” “行吧。”别西卜跳下来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面去,“做做运动,胃口更好。” 千梧没吭声,江沉侧目注视着他,只见那双黑眸深邃冷峭,衬着殷红的唇,如同冰雪落在一片玫瑰花瓣上。 江沉忽然感到风衣对襟被掀开,一只纤细微凉的手伸了进来,抚摸着他的腰向后摸索。 那只手最终贴在他后腰之上。 柔软而纤细的画家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抚摸着他的腰。 锃布料掩盖下,一丝微弱的刀锋出鞘的声音。 别在腰间的那把军刀被千梧抽走了。 千梧走在别西卜的背后,他垂眸淡笑,仿佛只是寻常在走路。 然而那只纤细的手臂紧绷着,他在别西卜背后缓缓举起了冰冷的刀刃。 挥刀而下的一瞬,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力气很大,但攥着他的动作却很温柔,用指腹施力,生怕骨头硌痛了他。 别西卜忽然回过头。 江沉刚好把千梧的手臂拉到风衣里,背在身后。他温暖地笑着,在背后握住千梧的手把刀无声地插回刀鞘里。 “你走你的。”江沉第一次对别西卜笑,说道:“走路要看前面,小心别摔了。” 别西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蹦蹦跳跳地走。 江沉的手在风衣下紧紧地攥着千梧的手腕,他淡笑着贴近千梧,像是要把人拉进风衣怀里。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错乱的呼吸。 “别冲动,冷静点。”江沉脸上挂着微笑,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们的任务名是止馋司康,你是来做厨子的。” 一句话忽然点醒了千梧,像把人从魔怔中一下子拽了出来。 “这把刀挥下去,就和上个副本里屈樱杀庄园主一样,是蔑视任务。别西卜会再次刷新,而你会被神经处决。”江沉笑着,为了和他小声说话不让别西卜听见,轻轻蹭着他,从背后看就像是亲吻耳畔一样亲昵。 他的嘴唇安抚似地在千梧头发上贴了又贴,轻声呢喃,“你是不是中什么邪了,回个神,把手放开。” “我们队伍里是有放逐者的,不管你刚才怎么想,放弃那个念头。听话宝宝,乖一点。” 许久,千梧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眼角眉梢又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宁静淡漠。 江沉松了口气,松开手,和他重新拉开一寸距离。 千梧看着前面的路,片刻后忽然道:“江少帅。” 江沉喉咙间低沉地“嗯?”了一声。 千梧抬眸看向他,“拦着归拦着,你亲我头发干什么?” 江沉微笑说:“是你先摸我的腰的。” 千梧一字一字轻声道:“为了拔刀。” 江沉笑着不说话。 千梧凝视着他,“该提醒你么,我们分手三年了。” “不需要提醒。”江沉轻轻挑眉:“就是分手了才要把账算清。” “有来有往,人间公平。”
第22章 止馋司康 千梧像是真的中了某种邪,后来一路上也时不时地恍惚。疯狂的想法倒是没了, 头却一直沉沉地痛。 回到院子刚好日落, 女人在石桌上摆了一盆已经放凉的菜窝头, 旁边还飞着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没人去拿, 玩家们心力交瘁,勉强互道晚安后就各自关进房间。 亲眼见一个同伴被推入油锅,连同面临接下来还会有人死去才能贡献材料的事实,基本摧毁了所有人的信念。 江沉和千梧一前一后回到房间里。 江沉关门,掏出福袋里的法典, 翻到别西卜那页。 正应验了他的猜测, 果然有一条新的生存法则浮现。 【#3 别西卜憎恨一切想要伤害他的人】 “是我冲动了, 但除了杀死别西卜,眼下确实想不到办法。”千梧低声道:“当然, 杀他也不是出路, 我知道。” 江沉说, “你还是没彻底冷静下来。现在的局势不需要我们想办法, 只需要等待别西卜下一次出手。” 千梧闻言看向他, “等他下次出手,意味着会有人死。” “机制如此。”江沉口吻很坚定,“有人死是无法改变的局面, 但有人死了,剩下的人就有一线生机。今晚,我们要紧盯着别西卜,一旦他对玩家动手, 我们就拼尽全力从他嘴里抢下完整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千梧看着他。 江沉向来如此。极致的冷静和理性,当年被院长赞美的行走的法典。 如果一把刀悬在江沉头顶,在他分析认为那是最优策略后,他也会果断地命令那把刀落下来。 “红烛可以抑制他的食欲,但谁都不知道最大限度在哪,也不知道他饿疯了时红烛还能不能起效。”千梧问道:“如果下一个人是你呢?” 江沉不过一笑,“他没这能耐。” 千梧又问,“那如果是我呢?如果你无法阻止他对我动手呢?” 对面的黑眸微缩,片刻后江沉笃定道:“那就杀了他。” 红烛又亮了,江沉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把军刀抽出来,用刀锋轻轻拨弄着烛焰。 他专注地看着烛光,声音低沉:“刷新一次,杀一次。直到神经机制崩溃,副本坍塌,所有玩家都被埋在这里。你是神经偏爱的玩家,神经不会舍得判决你死。” 这就够了。 那你呢。 千梧心里忽然有这样一个轻轻的声音。 但他终归没有问出口,深深吸气,片刻后揉着太阳穴说道:“算了,先说正事吧,我有了点新的想法。” “愿闻其详。”江沉微笑着在桌边坐下。 * 唐剪烛仍然孜孜不倦地在桌子上燃烧着自己。 千梧甚至不知道这蜡烛里还有没有她的本体,或者只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神经里的道具。 他开口道:“上一个副本,从第一次见到红烛起,我就想要去触碰它。那根蜡烛身上仿佛凝聚着很多情绪,当我靠近它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和它共情,体会它,借着那种感觉靠近真相。” “这就是你的天赋。”江沉说,“毋庸置疑,是我们这根神经里,最高级的天赋。” 千梧有些无奈地叹气:“但这次不太一样。我能感受到的别西卜的情绪都很浅,生气,委屈,满足,使坏,都很难指向线索。我不知道是因为他被设定成小孩子,变得头脑简单,还是因为他丢失了某一段重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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