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院外满是哗然雨声,屋里却一片死寂。 江沉坐在床上挡在他身前,空中悬立着三把刀。饮梦,蝮蛇,血嗅。三把神刀齐聚,正同时出鞘。 “做梦了么。”江沉手摸到被子下面的军刀,神情严肃,语气却依旧温柔。 他注视着那三把刀片刻,轻笑一声,“两把还不够,看来神经是厌倦了拉拢我们,想直接了当把我们永远留在这。” 他话音刚落,三把刀已经果断行动起来。血嗅当先瞄上的是江沉,江沉翻身下床一脚踢起凳子,刀穿破凳子砍来时他堪堪翻身躲过,提声道:“躲开点!” 千梧应声下床,大概是江沉还没死,蝮蛇一直嘶嘶地空中徘徊着不敢上前,但饮梦已经盯上了他。千梧脚刚沾着地,饮梦就迎面劈来,江沉翻身躲开血嗅在后面推他一把,一道冷光贴着肩膀闪过,千梧躲开了饮梦的致命一击,但却随即感受到热热麻麻的痛意从手臂上传来。 他只来得及用余光瞟了一眼胳膊,是被刀擦到了,虽然见血,但并不严重。 江沉反手把军刀抛过来,千梧一把接住,反手拔刀,在饮梦砍来时直接以刀尖相抵,空中火星瞬间迸发,而后他眼睁睁看着那把犀利的军刀刀尖断裂。 蝮蛇嘶嘶地似乎在毒笑,因为房间另一边江沉已经抡坏了最后一样能搬起来的家具抵挡。它只等着江沉一死,就冲上来和饮梦一起瓜分千梧。 院外依旧静悄悄,千梧看了眼窗外,饮梦再次上来之时,他横下心劈手握住刀把。刀把在手心里剧烈挣扎,冰冷的金属纹饰摩擦着掌心柔嫩的皮肤,剧烈灼烧般地痛。他咬牙死也不撒手,饮梦刀刃就在眼前几毫米,他在刀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又看见自己瞳仁中映出的刀影,生与死的界限仿佛忽然很模糊。 砰地一声! 江沉不知何时跑到了门边,不由分说一脚踢开了门。千梧虎口痛到要炸裂,来不及琢磨江沉是要干什么,饮梦在他脱力的一瞬挣脱,横刀向他脖子砍来。 飒飒的剑鸣划破了外面的雨声。 大雨仿佛在那一瞬消寂,饮梦的刀刃已经割破脖子的浅表皮,但却生生地停顿住,任由丝丝的血在刀刃上蔓延开。 千梧不敢动,余光只能瞟见蝮蛇不知何时回到了刀鞘内,门口血嗅也停在空中,似乎在犹豫。 江沉忽然咬牙闷笑一声,“果然有你的事。” 饮梦忽然松开了,千梧立刻转头向门口看去—— 木胆不知何时悬在了房檐下。 它和白天一样安静,即便悬在空中,也仍旧像个木疙瘩,甚至让人怀疑是有人在房顶趴着牵了根线在摆布。 布满裂缝的木头刀鞘里淋淋漓漓地往外淌雨水,估计是飞来一路被浇了个透。 它无声地矗立在那,蝮蛇已经横着躺在了桌上,另外两把正要开杀戒的神刀也停止动作,无声地陷入犹豫。 全世界的寂静。 两人四刀,不知僵持了多久,血嗅终于逐渐后退,离开江沉约莫半米。 但饮梦却没动,千梧盯着木胆,木胆仿佛是把假刀,仍然一动不动。 江沉低声说,“它果然就是刺客锻的刀,哥哥的刀虽然无能,但还是会有一些威慑。” 千梧没吭声,他的视线在木胆和饮梦之间徘徊,内心绷着一根弦。 饮梦和另外两把神刀不同,显然不太情愿放弃。 木胆无能,徒有辈分。已经这么久过去了,未必能劝下所有想杀他的刀。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余光里寒光一闪,饮梦再次逼近。 它像是铁了心今晚要见血腥,冰冷的刀锋横着抡向千梧的头,势要一刀毙命。 飒地一声。 满室的刀光晃得千梧和江沉都下意识别过了头,木头刀鞘啪地掉在地上,从台阶上滚下去滚落雨中。 漆黑刀身,雪银刀刃。虽为刀,但形更似剑,秀气潇洒。刀光明晃晃,映刻着失明刺客永不陨落的侠气。 在木胆出鞘的一瞬,已经砍至千梧眼前的饮梦忽然消失。他再一回头,却见三把神刀全部回鞘,在空中悬立。它们打着颤像在发抖,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千梧却无暇去看,他直勾勾地盯着木胆。在它出鞘前,他以为饮梦是刀中最亮,只有看到木胆,才发觉饮梦黯然失色。漆黑的刀身将屋里的人与家具都映照得清清楚楚,它沉默如许,因为不需要发出任何声响,足以用气场证明自己的地位。 千梧缓缓靠近,目光在木胆刀尾处停顿。 刀尾处用刀刃一样的雪银色镂刻着两个字。 轩辕。 他忽然了然,“原来木胆不是它最初的名字。” 江沉低声说道:“也许是老头抢走它之后给它改了名。” 千梧勾起唇角,惊喜地看着那把刀,轻声一字一字道:“刀王轩辕。” 话音刚落,轩辕在他眼前瞬间消失,一声极轻极快的刀刃接触声,紧接着,它忽然又闪现般出现在千梧右手边。 千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悬在他右边的饮梦从中间平滑地切断,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切割开一个平面。 当啷。 饮梦裂成两半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讲个笑话,木胆无能。 小神经冷笑一声,随即回复严肃:给您递刀。
第95章 月曜夜杀人刀 一把神刀断成废铁躺在地上。 蝮蛇与血嗅颤抖得更加猛烈, 然而轩辕只闪了这一回,跌落雨中的木头刀鞘缓缓直立,它无声回鞘,划破雨夜瞬间消失。 在它离开后, 雨声忽然喧嚣, 仿佛有人拿走了罩在房间上的静音罩子。 千梧不过恍了个神, 回头时发现蝮蛇和血嗅都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已成废铁的饮梦还散落地上。 “你受了很多伤。”江沉看着他的胳膊。 进了这个副本, 不知不觉就添了满身伤。手掌心,小臂,肩膀, 脖子,好在都算小伤。 千梧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知是因为喂血还是感冒,脸色很白, 绑上纱布后显出几分病弱的美。 他看了眼漆黑的雨夜, 提起门边的伞说道:“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江沉按住他,“你在这等着吧,伤口会进雨水。” 千梧回去床上坐,门开着, 江沉撑开那把黑色的伞走入雨夜。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千梧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进入神经的那一天。山中忽然下雨, 他撑着一把伞走入那雨帘, 本想散散酒热,但随即山岚雾气弥漫,睁眼便已经进入神经。 从前的船夫说, 神经是有入口的,或许由某个场景触发,或许是某个东西。他和江沉在酒会上压根没说话,没有共同接触的东西,他来的时候在山里,江沉在公馆,也不算同一个场景。 雨水从门口被风卷进来,地湿了一片。 江沉一来一回只花了几分钟,把伞立在门外说道:“血嗅今天晚上彻底消停了,大家都没事。” 千梧看着他,心头忽然一动,问道:“你当时在干什么?” “嗯?”江沉扭过头,“什么当时?” 千梧眼神意味深长,江沉心有灵犀地明白过来,“在公馆里拍卖,跟你说过的,不是摆谱要勤务兵带你来见我,是老远看到你要走,但我着急拍画走不开。” 千梧坐直身子,“你最后一刻在干什么?” 江沉想了想,“举牌叫到第二次,勤务兵小葛忽然跑来跟我说没拦住你,还是让你走了。” 千梧眼睛一亮,“小葛。对了,就是他。他是我们在整场酒会里唯一同时接触过的人,我们进入神经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也都是他。” 江沉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伞上的水甩干净,一声不响地朝他走来。 他越靠越近,千梧问,“你干嘛?” 江沉的腿硌在床沿边上,伸出在外面冻得有些冰凉的手,摸了摸他脑门。 千梧:“?” 江沉在他头顶嘀咕道:“好像确实有点发烧。” “我是认真的。”千梧无奈。 江沉低笑,“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而且跟我两年多了。非常阳光,脸皮也厚,噢,有点像彭彭。” 千梧看着他,“可是彭彭也进来神经了。” “那不一样,彭彭是经历了原生家庭的悲剧。”江沉摇头,“我身边的勤务兵都是军官的孩子从小就半定下的,经过重重背景筛查和心理测评,勤务兵只是他们军官生涯的起步。不要小看军部的甄别系统,这么说吧,他初中时被谁欺负过,怎么欺负的,最后是告老师还是告诉父母或者自己揍回去,军部都清清楚楚。” 千梧听着听着逐渐深思。 “那我——”他指了指自己,“我在军部有没有档案?” 江沉被问一愣,隔了一会才犹豫着点头,“当然也是有的。” 千梧皱眉,“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记录到什么时候?记录什么?” 江沉却没吭声。千梧抓着他的袖子瞪着他很久,他才叹气道:“小时候头两回来家里玩,爸爸的副官会摸摸你的家庭背景,就跟我所有的朋友一样。后来相处得熟络了,记录上就多了一些日常,你12周岁后应该正式建档,但爸爸没让,说没必要,已经算自家孩子了。” 千梧这才松一口气,“哦。” 江沉只敷衍地点点头,“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查辅田和轩辕的事。” 重新夺回江家军权后,底下人需要把与江沉有关的所有人档案都重新整理。毕竟是少帅指挥官,性命安全牵动着整个国家,从前不太在意的起过矛盾的人都要重新建档。于众多档案中,只有千梧那一份最特别,单独拎到了江沉面前处理。 勤务兵拿着几个彩色小标签问道:“该划分为同学,朋友,还是非军方名人?近三年内有没有过激烈的争吵?为什么许久不联系了?你们的友谊是现在进行时,还是已经中止了呢?” 那时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有点发蒙,例行公事的盘问却让他如坐针毡。 等不到他回答,勤务兵琢磨了半天,又自言自语道:“这人没有正式建档,有大量空白,补足信息需要几个月时间。” “先放在我这吧,我想想。”江沉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胳膊压在那个文件夹上,沉稳道:“之后我自己去找档案室的人,你不用管了。” 勤务兵走后,他才翻开那个文件夹。 扉页预留出贴分类标签的地方空着,他犹豫好一会,拔开钢笔写下了男友两个字。 男友千梧。 后面他闲着没事就写写这个“档案”,主要是记录千梧卷入甲方赔偿案的纠纷。 江沉甚至还给他算过账,这些年他赔出一笔惊天巨款,估计自己见了都会吓一跳。 千梧在睡梦中,感到江沉伸出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那只手体贴地从他受伤的胳膊底下绕过来,搂着他的腰,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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