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保证?”盎撒人一愣。 闻哲说:“我可以保证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保证并非不……”盎撒人没能说完就被打断。 “你是不是忽略了他的重要性?”闻哲反问。 “谁?”对方问。 “那我换一种说法。”闻哲说,“从你的角度来看,如果不是因为休,我还有再度出现的必要吗?” ——答案是否定的。 盎撒人沉默了。 闻哲安静地盯着对方,预估接下来有可能会面对的任何提问。 或许是自己的假身份为何如此无懈可击,或许是对方的父母是否能复活,甚至其他什么都有可能。 像对方这种谨慎的人的思维方式其实远一般的人要迂回得多,闻哲也很难完全揣度。 盎撒人短暂思忖后得出答案,放下了覆在左腰上的手。 闻哲知道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说辞,随即不再展露攻击性。 剑拔弩张氛围登时散去,盎撒人再开口时态度骤变,不止改变了话题,还恢复了礼貌的用词:“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肩膀?虽然我不是专业的。” “不介意。”闻哲配合的在床边坐下,方便对方查看。 “伤口有些深,周围也肿起来了。”盎撒人很快说出结论,“虽然他身体健康,不过消个毒会比较好。稍等片刻。我去拿医用消毒水。” “谢谢。”闻哲道谢。 门开启又关上,闻哲知道自己处理好了一个难缠的人,接下来该是另外一个了。 他无声起身,同样无声地走向浴室,毫无预警地拉开门。 谢藤没有忘记打开花洒,却站在紧贴着门的位置。 他迎面对上闻哲的脸,但显得并不惊慌。 “偷听是我的新爱好。”既然已经被抓了现行,他也没必要假装。 闻哲心下叹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说过我自己能处理好。” “只是好奇你的处理方式。”谢藤抓住对方的手腕。 “你准备给我打几分?”闻哲没有抽回手。 “简单有效方面是满分,不近人情方面也是同样。” “……” 闻哲哑然半舜,急着笑着摇头。 他正准备抽回手,谢藤却把他拽过去,凑进他左肩的伤口。 这次不是咬,而是亲吻。 “你愿意的话,下次可以咬回来?”谢藤贴着对方的耳郭说。 闻哲一脚把他踹向花洒。 谢藤真的开始洗澡时,盎撒人也回来了。 他用消毒水浸透折起的多层消毒绷带,绕着齿痕边缘按压一圈,确定闻哲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痛苦,才用力覆上出血的位置按压。 闻哲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如此,被这种意料外的报复行径害得“嘶”出声来。 “你怎么跟那个小女孩一样幼稚?”闻哲抬眼睨向对方。 这个盎撒人跟表面粗暴内心却十分温柔的医生恰好相反,根本就是个表面冷静,实则既精明又小气的人。 “这只是在提醒你,”盎撒人说,“即便表现出足够的礼貌态度就可以有效的自我保护,但你依旧需要时刻防备别人。” “谢谢。但你的提醒方式非常糟糕。”闻哲礼貌的表示,同时警惕对方抛出下一个充满陷阱的提问或小心眼的报复行径。 可惜都没有。或者说没来得及,谢藤就走出了浴室。 “很严重吗?”他径直走向闻哲,“不如我来……” 他的指尖都没能碰到闻哲,就被后者一掌拍在手背上。 “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闻哲特意换回盎撒人听不懂的中文,表示:“你先把衣服穿好,顺便学会克制一下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独占欲。” 谢藤:“……” 穿衣服是用手,当然不能堵住谢藤的嘴。 他不满道:“你这根本就是在迁怒……” “罪魁祸首没有立场使用迁怒这个词。”闻哲无情地打断。 谢藤哑然后认真思考了片刻,而后得出结论:“你的起床气变严重了。” 闻哲:“……” 他们几句话间,已经足够盎撒人完成消毒工作。 他撕下几截医用防水胶布,帮闻哲封住伤口,这才看向谢藤,给出毫不留情的评价:“你这与其说是性爱,不如说是单方面施暴。” 他的话让谢藤和闻哲同时一怔。 接着他又看向闻哲,问:“你居然会任由他放肆而不还手?” 谢藤率先回神,一脸伤心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开始联手欺负我了。” “你想象力很丰富。”闻哲一把掐住谢藤的后颈,用力揉捏了几下,让他安静下来。 盎撒人审视着闻哲略显暴力的言行以及谢藤毫无反抗意图的反馈,谨慎地问闻哲:“你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闻哲摇头:“除非你也拥有奇怪的想象力。” 盎撒人随即说出结论:“你是个比休还奇怪的人。” 前后几乎没有联系的结论让闻哲哑然数秒,谢藤却满意地弯起了唇角,对盎撒人给出的结论相当满意。 “航行顺利的话,明天就能靠岸。”盎撒人说,“最迟后天。” 他离开船舱的时候,没有忘记带走洗衣篮。 “记得吃早餐。”他叮嘱,“快凉了。” 闻哲的早餐是中式简餐,有粥、小笼包和配菜。 谢藤的是黄油土司、培根片、两个流心蛋和牛奶。典型的西式。 闻哲在矮桌边坐下,谢藤却杵在原地没动。 “过来。”闻哲朝对方伸出手,“不吃就凉了。” 谢藤从善如流地上前,握住闻哲的手,在他身旁坐下,却没有动早餐,而是顺势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抓着他的手掌把玩。 “你不饿?”闻哲无奈地把筷子换到左手,放任对方纠缠自己的右手。 “你是左撇子?”谢藤答非所问。 “左右都会。”闻哲把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 谢藤手上动作一顿,问:“写字、运动、武器和其他也是?” 闻哲轻应一声:“通常只用右手。除了我没人知道。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谢藤弯起唇角,问:“包子好吃吗?” “你自己尝。”闻哲直接夹起一个送到他嘴边。 谢藤一口叼住,咀嚼后咽掉,终于回答了开始的问题:“我突然想吃中式的。” 闻哲疑惑:“那你为什么要让人准备西式的?” “我从来不过问这些事,”谢藤说,“是他担心我吃不惯。我其实在这些方面没有特定的习惯。” 闻哲迟了几秒才意识到谢藤在指什么。 “根本就没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对么?”闻哲问,“不是味觉好坏的问题,是喜恶的情感无法反馈到大脑的原因?” 谢藤颔首:“不止是食物,其他也是同样。” 闻哲反转右手,用力握住谢藤的指尖,问:“疼痛呢?” “也差不多。” “所以你不怕疼。” 谢藤点头。 闻哲安静了片刻,突然问:“那你要跟我这份交换吗?” “不要。”谢藤回握住对方的手,“我要你喂我吃。” “……这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我不信,你刚才还喂我了!” “你……” “我不管!” “……”
第179章 消弭-3(XIII) 难得安全且闲暇的时光,可惜轻型游艇上没有泳池,加上船只正在向目的高速航行,让浮潜和海泳都成为了不可能的选项。 船舱里的投影仪本来能成为不错的娱乐,可惜里面只存了海量的各国爱情文艺片。 特写的浮夸表情与矫情的台词,让闻哲不住地打起了哈欠。他愈发确定这艘游艇的主人肯定是一位女性,随即就靠着谢藤的肩膀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投影幕布上的电影依旧在放,只是换成了另外一部。 主角是两个男人。他们在斑驳的灯光下,相互指责对方不爱自己。然后是连续的长镜头,聚焦于街头风景和演员们缓慢移动的背影。 他们最终在路口分道扬镳,各自在不同的时间回头相望,但不凑巧的是,对方都没回头,继而互相彻底错过。 闻哲看着那些不止与现实脱节,还与男性思维结构彻底脱节的剧情,觉得编剧根本没意识到性别认知障碍与性向完全是两回事。 四处充斥着空洞与乏味的东西让他的胃酸不住翻涌,身侧传来的含糊不清的呓语恰巧缓和了他心下严重的作呕之感。 闻哲侧过头,看见谢藤侧卧在自己身畔,呼吸均匀且缓,显得相当无害。 闭上眼睛的谢藤少了惯有的自傲,也不再显得那般理直气壮,因而更突出了他柔和的下颚线条,加上明晰的五官,完全配得上那个“雅”字,但闻哲更倾向于:柔。 得益于他那位“兼备”混血与精神分裂症的母亲,让他的外表拥有了区别于男性的、只有女性才拥有的温婉之美,也让他获得了既张扬又暴戾的性格,最终构成了言行矛盾的复杂混合体。 闻哲并不认为谢藤是讨喜的。尤其是对方刻意讨喜的时候。 但非刻意且脆弱的部分,显然精准地契合了闻哲深藏的暗面。 男性的劣根性其实从原始社会就植入了基因,在进化过程中也从未被舍弃,只是套上了其他的伪装,本质依旧是追逐金钱与权利,崇尚力量与强者,内心却迷恋脆弱、美丽且高高在上的东西。 这种迷恋不是珍惜,而是践踏、折磨与蹂躏……最终,会亲自动手彻底毁掉。 如同看着花朵在自己面前逐渐凋零的过程,带着无上的快慰。 如果能流下虚伪的泪水,更能获得彻底掌控它们的庞大满足感。 闻哲一直清楚的明白自己和谢藤在本质上有一部分就是如此的相似。就像任何人身处艳阳下,脚边就一定会投射出影子。 其实他根本不用倾身投入,不用留在谢藤身边,也不用与其拉锯纠缠,更不用纵容对方的言行,甚至无需担心对方将要执行的任何计划。 他只需要趁着四下无人,拿起一个枕头,按在对方脸上。 无论对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短短数分钟后,对方不再挣扎,他就能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 既高效又便捷,还能满足他深藏的破坏欲。 可是,这种处理方式毫无疑问会令他的理智不屑,令他的本能作呕。 谢藤睡得并不沉,几乎是闻哲盯着他的瞬间就醒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感觉到的眼神,只知道其承载了非纯粹的正面,也不是单纯的恶意或负面。 相比审慎要更苛刻,相比端详要更鄙夷,夹带着反复的自我拉锯。 一种危险的感觉顺着他的脊骨爬遍全身,让他亢奋且期待。无数种“突然醒来”的方式同时滑过他的脑海,但他没有睁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更单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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