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移到了到闻哲沾了酱料的脸、手臂、胸腹以及腿上,却没有停留太久,又重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显得无法琢磨。 闻哲既不明所以,又毫无防备。谢藤却在短暂与其对视过后突然俯下身,开始用唇舌逐一品尝对方沾了酱汁的皮肤。 香与甜的组合胜过番茄酱应有咸与酸,就像谢藤在“鱼缸”的清晨碰巧尝到闻哲喝剩下的那半杯黑咖啡,甜得让他一度怀疑了自己的舌头,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大脑赋予的错觉。 一种极其特殊的、远胜于情欲藉身体得到满足时所馈赠的浅显“感觉”,也不是化学药品所催发的激素释放。而是前一个夜晚让他着迷的热情与妥协,加上次日清晨无需言语的温存与纵容,以及一点恰到好处出的距离,利落的言行宛如山崖上的一朵野兰花。 这是只有在肉体和精神同时获得极致欢愉的前提下才会产生的感觉。 谢藤途中就满意地弯起了嘴角,因而不自觉加深了唇边的笑容,愈发放肆的吮吸对方的皮肤,让对方随着自己的鼻息不自觉轻颤。 闻哲被迫压抑着呼吸,依此压制自己男性的本能。 “美味”止于对方理智产生排斥的那刹,可以享受的“美味”过于短暂,让谢藤露出了相当难过的模样。 “你的身体果然并不排斥我。”他说,“下次可别再为了排斥我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了,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这根本就不像你……” “什么才像我?”闻哲打断对方的故作,“主动抱紧你、亲吻你,再主动张开双腿,热情的迎接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谢藤完全没有被他激怒。 “你以为呢?”闻哲反问。 “我不知道。”谢藤摇头。 “你没那么愚蠢。”闻哲说。 “我真的不知道。”谢藤委屈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闻哲审视着对方,选择了最具挑衅意味的用词:“换成是你突然被电击,被抓起来关在不知名的地下室里,一丝不挂任由别人玩弄,你会不排斥吗?” “这个啊……”谢藤拖长的尾音充满故作意味,“如果是别人,我不止会排斥,还会亲手杀了他。” 他短暂停顿,再开口时更换了撒娇的语气,凑在对方耳边:“如果是你,我会乐在其中。” 闻哲:“……” 看来他给对方的精神重建虽然成功了,却让对方朝着完全没必要的方向发展了。 “你又要说我恶心了对吗?”谢藤换上了难过的表情。 “不。”闻哲否认。 “但不妨碍你这么想,对吗?”谢藤又问。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胳膊很疼。膝盖、脚踝和腰也是一样。”闻哲直截了当道,“如果你要我陪你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那我帮你按摩一下?”谢藤没有让对方说完,假作糊涂的同时还故作体贴,“胳膊、膝盖、脚踝和腰或其他都可以。我保证你会很享受的……?” “我是说,”闻哲不想再与对方浪费口舌,“松开我的胳膊。” “不行。”谢藤立刻正色道,“一旦放开,你肯定就会揍我。” “不会。”闻哲说。 “你之前就骗过我一次,我已经不敢再信任你了。”谢藤用哀伤的表情把刚从医生那里听到的话轻而易举的“学以致用”。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结果闻哲完全不吃这套,“很恶心。” 谢藤抛开故作的口吻,不满地控诉:“你排斥我的原因,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合理。” 闻哲沉默地注视着对方,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平静得过分。犹如在看一场与其无关的表演。 “为什么?”谢藤问。 不知是对方的表情还是拒绝的态度刺激了他,让他突然跳起来质问:“是我不温柔,不体贴,还是我没有让你觉得很舒服?” 闻哲依旧沉默。既然谢藤不愿回应他的要求,他自然也不会给予对方任何回应。 “我没有用你会觉得恶心的那些东西来对付你,”谢藤却没有就此沉默下去,“我在耐心地等待你,我在努力让你意动,而你的身体也没有排斥我……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说话!告诉我为什么?” 谢藤途中就拔高了声调,直到近乎于大喊大叫的时候,突然高扬起手臂,仿若将要痛殴对方,却很快又颓然地垂下胳膊,脱力般左右摇晃了几下,蓦地跪倒在闻哲面前。 跟刚才两度受创时依旧对疼痛足够迟钝的身体反馈不同,谢藤此刻用力咬紧了牙关,闭上了双眼,整个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双肩不断发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仿佛有某种什么东西在持续不断地攻击他,让他疼得不断发出尖叫。 可他实际上却既没有被攻击,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如同不知道应该如何求援。 闻哲立刻察觉到对方的古怪。 “谢藤?”他唤。 对方没有回答。
第146章 显现-3(V) 闻哲一连唤了好几声“谢藤”对方都毫无反应,而金属支架与别扭的姿势也让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痛苦地蜷缩。 这难道就是医生急于给他寻找“安全锁”的原因?可他不是“半成品”吗?按道理“半成品”根本就没有构建出“行为闭环”,因而并不需要任何“安全机制”。之前不过是因为熟悉的环境与伦理的行为,才激活了已经根植在他大脑里的条件反射,导致他一度完全陷入自我封闭,所以闻哲才会选择精神重建,并承受对方的精神负担,继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被那些糟糕的精神映射折磨。 既然“映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就不可能继续给谢藤造成负担。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闻哲不信。 他一度企图唤来医生,但他不确定医生能否听见,更不确定这是否会让谢藤和医生产生嫌隙。 “屠休。” 闻哲更换为对方的本名。 可惜依旧没有反馈,只好再度更换。 不过这次他放轻了声音,就像生怕会吓到对方。 “……休,你能听见吗?” 谢藤终于有反应了。 “别那么叫我!” 他抬起头来朝闻哲大吼。 “谁都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明白吗?” 他吼完陡然愣住,闻哲也是同样。 闻哲并非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类似的话,对方的抵触自然意味着他已经要触及到真相了,可是这次就连闻哲都不知道自己察觉到的是什么;谢藤的咆哮的对象根本就不是闻哲,因为从他看清闻哲面孔的刹那就愣住了,回神后迅速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再度低下了头。 这次谢藤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就重新抬起头看向闻哲。 “我刚才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他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很快恢复了能与闻哲视线平齐的诡异跪姿。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用一只手勾住了闻哲的后颈,另一只手捧住了对方的脸颊,凑到对方的颈边,紧贴着对方的皮肤,不停地来回轻蹭,间或是一些细碎的、蜻蜓点水般的吻,同时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想吼你。真的。我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我经常会不小心就莫名其妙的控制不好自己。我刚才没想打你。我不会对你动手。真的。我舍不得。我根本舍不得……” 随着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凌乱难辨,闻哲突然却真正地阔别已久地体验到了脊背发凉的感觉。 这种毛骨悚然之感让闻哲切实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在恐惧对方。 但他恐惧的不是谢藤本身,而是对方这种介于“正常”与“混乱”之间,却完全没有“边界”可循的情况。因而对方才能在上一秒显得真诚又可怜,下一秒却是暴戾又不可理喻,完全无法预测接下来如何。 不过才过去五个月,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好像已经“完全失效”,或是“彻底变异”,他因此又变得对谢藤一无所知了。 既然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确保有效,他只能见机行事,就从最简单的部分下手。 “休。”闻哲唤。 “不……”谢藤的拒绝没有成形。 “我可以喊你休吗?”闻哲没有给谢藤怒吼、打断或拒绝地机会。 “我想这么叫你,不行吗?”闻哲以明确却简单的连续命令,以及相较平时缓慢得多的语速说,“来。别闹了。抬起头。正对着我。注视我的眼睛。” 完全藉由话语来构建的无形蛊惑,是谢藤此前从未经历过的,让他完全不受控制的遵照对方的命令执行,注视着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睛,仿佛很快就被感染了同样地情绪,不自觉就此安静下去,不再絮絮地说话。 “告诉我,”闻哲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叫你休,或者你同意我这么叫你,我就不问你理由了。” 谢藤依旧盯着闻哲的眼睛,却保持着沉默。 闻哲明白对方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彻底蛊惑,继而又问:“如果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可以不用回忆……” “不,”谢藤讷讷地说,“是因为爸爸和爷爷……” 但他没有说完就回过了神,仿佛彻底忘记了正在说的话。 “你不打算逃跑了?”他突兀地问。 “什么?”无论是对方的突然回神,还是对方同样突兀地提问,都让闻哲一愣。 “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很开心。真的。”可谢藤实际上并没有忘记,甚至还露出了得逞般的笑容,“这样你就能像以前那样对待我了。” 闻哲慢了半秒才意识到对方在指什么,难掩惊讶地看着对方。 “你越是对我一无所知,越是对我束手无策,你就越是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试探我的本质究竟如何。”谢藤道,“你在探知到真相以前,肯定不会离开我。” “所以。”他说。 “我不!我就不!偏不!”他又露出了那副小女孩的模样,抱紧闻哲的腰,任性道,“我就是要让你对我一无所知。最好永远都一无所知,这样你才会不断向我探寻,才会舍不得离开我……” “不疼吗?” 闻哲用一个提问,轻易就把谢藤“任性的胡闹”撕得粉碎。 “什么?”这次换谢藤愣住。 “你的大脑。”闻哲说,“那个自身没有痛觉,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乃至别人的痛苦的——你的大脑。” 谢藤哑然地看着对方。 “医生肯定帮你检查过了,”闻哲说,“没有任何生理性的病变。可它就是会突然剧痛,尤其在你情绪激动或者亢奋的时候,不是吗?” “然后呢?”谢藤问。 对方的反应冷淡得出乎闻哲的意料。 “你想治好我,”谢藤说,“然后离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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