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无意识抠一抠,抠不动,就抱着再往前走。 “你要去哪?” “去公司。” “什么公司?” “我们家以前的公司。” 江家以前的公司,那还远得很,开车都得四五十分钟。 顾晔低声问:“怎么不坐地铁?” “没有钱。。" “我带你去?” 江宝晨不说话了。 顾晔正要再说什么,江宝晨站住,抬头看他,“好。” 两人站在十字路口前,就那么突然的四目相对。 顾晔心里一紧。 江宝晨却目光平静,表情也如常。 顾晔心脏莫名的“咚咚”多跳了两下,他沉下声音,“江宝晨,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 江宝晨看着他问:“你又不带我去了吗?” 顾晔沉默两秒,说道:“我带你去。” 还是江宝晨抱着柚子走在前面,顾晔跟在身后。 但这一次,顾晔的注意力有所改变,他看到Omega略长的柔软的黑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上面贴着信息素抑制贴。 顾晔目光沉了沉,片刻后又暗下来,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面色恢复正常。 江家以前很有钱。 有钱到什么地步?公司那栋写字楼从九层到顶楼三十层,全部都是江家的。 顶层是停机坪,停了一架江建城的私人直升飞机。 江建城就是在写字楼的顶层往下跳。 三十层,直接在地上摔成了一滩肉泥。 在那之前,江宝晨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的情绪很失控,一直在哭,威风赫赫的大总裁比那天在医院揭开盖白布哭得还厉害,嘴里一直反复说“宝宝,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很爱你,像妈妈一样。” 他就说没关系,爸爸,会好起来的。 爸爸慢慢的就不再哭了,说起一些以前发生的事。 江宝晨听着应着,其实没什么印象。 “……还记得第一次带你滑雪吗?你摔了,小身板儿直愣愣栽倒在雪面上,明明身上全是护具,却哇哇大哭,妈妈怕你摔疼了,抱起你哄了半天才好,你眼泪汪汪的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再滑。三四岁的时候去夏威夷岛玩,很多姐姐阿姨觉得你可爱围着就要亲亲抱抱,你一点儿也不怕生还跟着去买冰淇淋,我跟你妈找不见人急得满沙滩的找,火急火燎的嘴巴都起了泡。还有啊,有一次带你逛动物园,你想摸大狮子就偷偷摸摸跟贺家那小子钻进园林里,差点出事,那天回去后爸爸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爸爸说到后面突然笑起来,低声说是没关系。 “宝宝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起来了。 晚上江宝晨没能等到爸爸下班,只在电视里看到□□董事长江建城逃债跳楼的新闻。 围着的警戒线,黑压压的群众,打着马赛克的尸体。 他在电视机前看着,突然拿过遥控器关掉,给爸爸发语音消息,让他今晚别喝太多酒身体会不舒服要早点回家。 他放下手机去睡觉。 捂着被子哭了一整夜。?
第73章 自从十年前出了江建城跳楼事件,写字楼的顶层就回收不再向外出租,平时一直锁着,租赁中介公司接到电话知道是顾晔,忙客客气气的拿了钥匙赶来。 顶层已经不再设立停机坪,只成了露天大天台。 特别大的面积,一眼望不到头,并排放着大片大片的太阳能热水器,以及搭了个房厢放些工具以及废旧物品。 中介跟仓管员先走,给两人腾出空间。 江宝晨朝远处走。 顾晔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虽然前一刻还跟人保证没什么事,但心里却不敢放松,时刻注意着Omega的情绪。 江宝晨慢吞吞的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走到了头。 他放眼望去。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手里沉,江宝晨把柚子放在栏杆上,也不在意脏不脏,半个身子靠上去。 顾晔也在下一刻看似不疾不徐的走到他身旁站定。 他抬眸远眺。 在高楼林立的CBD区,这栋写字楼不算高,但是近些年大城市经济发展飞速,放在十年前,这或许已经够得上算地标性的大建筑。 江宝晨一米七,看不见大楼垂直往下的角度。 但三十层的高度足以令人头晕目眩。 江宝晨想象不到,要站在这上面往下跳,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总有一些人说,活下去往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 ——“你说你好兄弟江建城做什么大死?” 江宝晨听到贺伯母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跟个秘书好了还管不住,叫那秘书把事捅到老婆那,惹得一身腥不说还被个小三伙同情夫一起坑害得家破人亡。” ——“你就少说点江家的事,当着人孩子的面你摆什么脸色,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们踩低捧高,看不起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他那点破事你就别来来回回的说,谁没有栽跟头的时候!” 不,不是这样的。 江宝晨还记得当年自己醒来时,大贺就在床边守着。 之后听到的所有说法,包括大贺也说“公司破产是遭小人和敌对公司合伙算计,江叔叔听信所谓的‘合作伙伴’盲目扩张,导致资金断链,而‘合作对象’达到目的后卷款逃到海外,只剩下个空的皮包公司。” 哪里来的秘书小三? 哪里来的小三伙同情夫坑害得家破人亡? 当时网上是有过类似的言论,但那都是没有依据的诽谤。 很多媒体都是为了博眼球赚流量才捏造散播谣言,但那些内容没人相信没人看很快也就都被删除。 而现在…… 这些他曾经厌恶且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从自己最要好最亲近的朋友的父母口中听到。 贺伯父是爸爸生前很好的朋友,两人称兄道弟。 可他却没反驳那番话,还用“没爹没妈的孩子,破事,栽跟头”这些来默认下一切。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江宝晨走得好累,整个人都很疲倦,随时能倒下那样,他还心神不宁,为了不让大贺担心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可现在没有其他人,他一点都不想装了。 就算是贺伯父贺伯母的话,那也是一面之词。 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不可能出轨,不可能找小三…… “啪嗒”轻轻一声,下坠的泪珠接二连三掉在用力抓捂着柚子的苍白手指上。 江宝晨趴在柚子上,呜咽哽咽着。 “江宝晨。” 顾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Omega苍白的脸颊,看他不停流眼泪的样子,心里不断刺痛,他想要抬手,在看到那单薄瘦削的肩时又收会,唇动了动,最后只低低问出一句:“发生什么了吗?” 他从没见过江宝晨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江宝晨不回答,只顾抬手擦眼泪。 顾晔伸手摸口袋,从西装的袋子里摸出了一条方巾。 他沉默的递到江宝晨面前。 江宝晨一把打开。 他迁怒的骂道:“顾晔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洁白的方巾掉在地上。 顾晔垂眸看去,欲解释,又感到困惑的闭上嘴。 自己明明一路送Omega来到这,路上也还好,为什么突然情绪就崩溃了? 是想起了父亲江建城吗? 还是因为…… 那晚的事? 想到这,顾晔不由捏紧了拳头,额边青筋隐忍的跳起。 江宝晨骂过人,又抱紧了手中的柚子,另一手压住隐隐在一阵阵刺痛的腺体。 Alpha大概是无意识中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那信息素像是潮水,一下子把江宝晨吞没,哪怕他捂住腺体,也感觉被重新卷入了可怕的未知的浪潮里,他感觉呼吸困难,双腿发软,眼前也在阵阵发黑。 抓着柚子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抠进了表皮。 苦涩浓郁的果皮气味忽然让江宝晨清醒了一点,他额上冒着冷汗,用最恶狠狠的语气朝一旁的顾晔说:“我知道你现在是个正常的Alpha了!你能收起你身上那些信息素吗!” “就那么享受压迫一个Omega?让他难受吗?!” 顾晔一怔,他大概还不太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释放。 可明明才打过抑制剂不久。 听Omega这样,他心中浮起涩意,退开两步,“抱歉。” 江宝晨一点都不想听他的道歉。 因为道歉一点也没有用。 他甚至差点就死了,死在突然失去理智变成野兽的顾晔身下! 所以这就是性别差距吗? Omega永远不可能抵抗Alpha,因为身型、力量,甚至信息素都在被无情碾压。 退开后,顾晔试图解释,“对不起,那天我……”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江宝晨打断,他拿手背混论擦掉脸上的泪,骂顾晔,“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你这个□□犯,你真感到对不起,就去坐牢!” 顾晔嘴唇抿紧,心中苦涩难当。 江宝晨知道自己在迁怒。 他看过书,Alpha的易感期是有周期性的,又分为显性和隐形,只有遭受到巨大的感官刺激才会突然爆发易感期狂潮。 那晚顾晔被什么刺激到了。 没听到顾晔的辩解,江宝晨低头抠柚子,新涌出的眼泪还挂在眼里。 没地方去了。 贺家不想再去,那个出租屋更不可能回去。 不想被大贺找到,所以手机关机了,里面有钱,也拿不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都已经好好的了。 江宝晨不可能真让替自己还了所有债务的顾晔去坐牢,他苦闷于明明一切都在变好起来,又像是变得更加难以挽回的糟糕。 他或许就应该认命了。 老天爷在耍着他玩。 那顾晔想干嘛就干嘛吧。 咬死了也是命。 一百多亿换一条命,多划算。 江宝晨想着想着又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 他不能死。 爸爸妈妈让他好好活着,让他坚强,说他是世界上最棒最好的孩子。 指甲抠破了柚子表皮,甲面染了青黄,带着清苦的香味。 看着,江宝晨肚子突然传出来一串咕噜声。 天台风大,倒也不至于传到隔了两三米距离的Alpha耳朵里。 但江宝晨注意到顾晔就是看了过来。 他用袖子把眼泪一抹,心里难为情,却外强中干的凶:“看什么看!” 顾晔别开眼,他发现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是错。 他苦于不知道怎么安慰Omega。 他大概应该问一问腺体的事,或者跟江宝晨说自己今天出来是跟霍知秋谈生意的,告诉他很快人工纳米腺体技术会进行再研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新的成果,也能减轻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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