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弗莱决定暂时先抱着观望态度,等之后再观察两天,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如果要真是这样……他胸中涌上一股沉默的心酸。 那个喜欢画画,性格开朗总是带着笑容的少年想要去俄罗斯留学,是不是也只是属于他那个人格的梦想? 毕竟他们学的是英语班,最终高考是要看英语成绩的。 噼啪键盘声响中,沙弗莱敲出一行字: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 看到回复弹出,陈念笑得手一抖,色块涂歪了。 他左手双指敲击屏幕撤回,继续进行二分后四分的构建,觉得哥哥的这位同桌真的好有意思。 只可惜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接触到了。 菁英班的课他实在跟不上,特长班的学习进度又比较慢,陈念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耽搁哥哥学习,他哥可是要考顶尖大学的啊! 所以下一次互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笑什么?”陈词终于问道,陈念晚上的表现实在兴奋过头了。 陈念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向陈词说了他和沙弗莱的对话,还把平板展示给陈词看。 他们兄弟俩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秘密。 听到陈念说他们是双重人格,陈词额头上冒出一连串无语的省略号。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 前提是沙弗莱会信。 “我觉得他应该会信的。”陈念信誓旦旦,“毕竟咱俩性格差别实在太大了,而且又没人知道咱其实是双胞胎,不可能会往交换身份这上面去想得。” 陈词:“嗯。” 陈词顿了顿,又道:“那你以后就是我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第二人格了。” 陈念将手指并拢点在额角:“遵命!” . 傅天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四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踏入漆黑的玄关,低头脱鞋时喊了句:“我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抬手打开客厅的灯,光亮驱散了黑夜,只是并未能带来多少温度。 客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台老式的大肚子电视机,它的屏幕被拆开了放在旁边,露出其中的电路,黄的蓝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如同机械生物的血管。 身上的汗水还未干,傅天河脱掉衣服,直奔卫生间洗澡。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顺便把换下来的袜子内裤洗掉,再把扔进了背心短裤的洗衣机启动,傅天河赤着上身,单手擦拭硬刺刺还在滴水的头发,走进厨房。 他从架子上拿出昨天刚拆封的一袋面条,放进锅里加水,打开燃气灶和抽油烟机,七分钟后,一碗白煮面就出锅了。 他把面端到客厅,边看手机边吃掉,然后洗碗刷锅,扫地拖地,晾衣服,再把晒在阳台的运动鞋收回来,坐在沙发上穿好鞋带。 浑身练得酸痛,但他一般睡上一夜就能恢复。 等到把家务全都收拾完毕,傅天河坐在桌边,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开学第一天,布置的作业量不算多,他用了一个半小时做完五门课,只剩下了最弱项的化学。 傅天河真是看到化学就头痛,不想做,反正就算认真写了也全是错的。 干脆就不做了吧。 反正作为特长班的学生,可以少做作业,老师会理解他们训练繁忙。 弄完这些,也十一点半了。 傅天河来到客厅,开始拆开电视。 这台电视是他从废品回收站淘来的,虽然外壳破烂不堪,但里面很多元件都完好无损。 他喜欢做组装,经常自己动手,奈何市面上很多零件卖得太贵,傅天河干脆就趁着暑假的空余时间,到垃圾场淘了几番宝,找到了许多有用的物件。 一直拆到十二点,傅天河才停手。 必须要睡了,不然明天早自习起床会很痛苦。 从回家到睡觉的这两个多小时里,傅天河一句话也没说过。 他能跟谁说呢?家里就只有他自己。 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他的母亲,早就在很多年前不在了。 一岁多时,傅天河被诊断出视网膜母细胞瘤,因为肿瘤转移风险高,体积过大,进行了眼球摘除手术。 从那之后,为了避免眼眶萎缩,他植入了义眼架,开始配戴义眼。 然而疾病的阴云很快又笼罩在了家庭上空,这次是傅天河的母亲。 胰腺癌,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 胰腺尾部的肿瘤很少出现黄疸,当母亲出现持续性腹痛,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已经到了晚期。 三个月后,傅天河母亲走了。 而他的父亲早就有了新的家庭,从那之后,傅天河就独自一人生活。 在查出生病后,母亲就尽可能多得教会傅天河生活技能,最起码家务和做饭这些必须得会,她完全不指望那个抛妻弃子、攀上豪门的渣男能好心地抚养傅天河。 好在傅天河很争气,完全能够靠着母亲留下来的存款和他爹打来的抚养费自行生活。 所以傅天河很喜欢上学,在学校里,他有很多朋友,可以和老师同学聊天。 傅天河学习训练很累,平时脑袋一沾枕头就会睡着,但今天闭眼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模样。 那是他今早才认识的新同学。 早上他只觉得这位新同学长得真好看,而且上课表现也好,肯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宝宝。 结果中午从小巷里撞见他收拾混混,三观都要刷新了。 竟然是披着小白兔外皮的大灰狼吗! 回想起那时的种种细节,傅天河脸上不禁发烫。 他竟然愚蠢地举着自行车,还把小猪佩奇的纹身贴贴上了! 幸亏最后陈念没拒绝载他回家的提议,不然脸是真的要丢得精光。 但心中隐隐也有几分兴奋。 陈念背地里是那副样子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吧,自己算不算是知晓了少年的小秘密? 想着想着,傅天河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翌日清早,傅天河睁开双眼。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啊啊啊啊!表怎么没响?!” 事实上闹铃肯定响了,但当时大概被昏睡当中的傅天河闭着眼直接关掉,而他直接忘记了有这回事。 傅天河用最快地速度起床穿衣刷牙漱口,拿上钥匙飞奔下楼。 他拼命蹬着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电闪雷鸣,飞入校门口。 “喂!慢点!”门口的保安大声朝傅天河喊道,“你哪个班的,小心撞到人!” 傅天河把车往自行车停放区域随便一停,就朝着艺术楼狂奔。 结果跑到一半,他就绝望地听到了早读铃声响起。 完蛋,还是迟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跑到教室门口,发现田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做早读了。 傅天河:“…………” 他整理好心情,深吸口气: “报告!” “傅天河,你怎么又迟到了?”班主任田老师闻声走到门口,眉头微皱。 “我没听到表响。”傅天河老实回答。 田老师知道傅天河的家庭情况,也明白他生活中的难处,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独自生活,能把自己收拾妥当,没走歪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傅天河还生过大病,身体上的残缺更让田老师在平日里对他关照有加。 “下不为……”田老师正想让傅天河进去,就听到匆忙地脚步声迅速靠近。 少年慌慌张张从走廊尽头跑来,书包在他身后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看到田老师就在门口,他面上表情微变,随后气喘吁吁地停下,道: “报告!” 他柔软的黑色发梢被风吹得有点乱,琥珀色的眼圆得像杏子,脸因为气血翻涌泛着绯色,润嘟嘟的唇微张,大口大口喘着气。 傅天河看到陈念的第一眼,突然感觉似乎好像仿佛大概有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昨天中午陈念干脆利落干翻了一群人,都没脸红喘.息过,虽然现在这副模样也很可爱,但和他印象当中的样子有那么点割裂。 要是只有傅天河一人迟到,也就算了。 可现在陈念也迟到了。 田老师的话音生生停住,她无奈地看了这对前后桌几秒,叹息道:“开学第二天就迟到,你们在门口站会儿再进去吧,稍微长长记性。” 傅天河:“好的。” 陈念:“好的。” 陈念后背靠墙站好,总算喘过气来了。 他昨晚画嗨了,熄灯上床之后趴在枕头上继续,一直到零点半才结束。 这时候十一点半准时休息的陈词已经睡完一个小时了。 熬夜赶稿的后果就是他实在起不来,最后慌慌张张落了个迟到的下场。 不过,幸好还有人陪着他。 陈念看向傅天河。 两个人站着,总归比独自一人舒坦多了。 傅天河也同样看向陈念。 陈念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傅天河:……? 明明是很甜的笑,傅天河却没由得感觉到了几分惊恐。 他想到昨天中午淋漓滴落鲜红颜料,还有墙壁上氟化氢水解尸体的复杂化学式。 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
第6章 陈念通过傅天河的金色义眼,判断出他就是坐在自己后面的体育生。 叫什么来着,傅天河? 就是他昨天中午骑着把哥哥带回来,哥哥还给他洗了被颜料弄脏的校服。 由此看来,他们俩之前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所以自己表现得熟稔点,也没关系吧? 于是陈念主动问道:“好巧啊,你怎么也迟到了?” 傅天河完全没想到少年会率先开口,这下他心中的恐慌瞬间攀升到了顶峰,转化为了满脑袋问号的疑惑。 什么情况,陈念怎么一夜之间就转性了? 别说笑容了,昨天他压根就没从少年脸上看到过丁点表情。 “额……我手机闹铃没响,起晚了,你呢?”傅天河决定稍作试探。 “我熬夜画画睡得太晚。”陈念耸了耸肩,他摘下书包放在脚边,拿出语文背诵速记的小册子,“还好今天凑巧有人陪我,不然自己站着多尴尬啊。” 陈念翻开到之前学过古诗文处,开始背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陈念嘴上背着,身体也没闲着,一下下用后背撞击墙壁。 这样的运动方法傅天河经常在公园里见到,大爷大妈们用来锻炼身体,据说能壮腰肾、调气血,平阴阳。 傅天河:“…………” 真、真的好不一样啊! 是他产生幻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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