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宾美院最出名的就是油画系,陈念为了备考列宾,很早就专门学的油画。 油画和水粉在色彩理论上的区别很少,但油画的材料和技法远比水粉多得多,所以让能熟练绘制油画的陈念来画水粉,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难度。 至于水彩?虽然也能画,而且画好了分会很高,但在艺考中非常容易翻车,万一纸不好就完蛋了。 桌上放了瓜果蔬菜,老师会挨个过来指点同学,陈念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油画材料。 他不用参加国内的美术联考,所以更想画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陈念熟练拿出折叠洗笔筒,把亚麻籽油倒进去,又一把把地抓出长中短型号的羊毛笔,狼毫笔,猪鬃笔和尼龙笔。 桂芷棋在旁边看陈念进行军火展示,感慨道:“你画具好多啊。” “嗯,我画油画的。” 看到陈念拿出一大把不同的圆头笔,桂芷棋道:“这些好像化妆刷啊。” “是哦,这支应该可以用来上腮红?” 陈念所有型号的笔都有两只,分别用来画深色和浅色,这样能最大程度保证画面干净,同样也让他绘画的预算几乎翻倍。 那么多东西拿出来,很快就吸引了大半个画室里同学们的注意。 众多美术生里,其实很少有像陈念这样,从小时候就坚定自己要朝绘画方向走的。 所以当陈念展示出非同寻常的专业性时,大家都颇为好奇。 “同学,你就只用这几种颜料吗?”旁边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道。 陈念:“对,这九种调色起来我用着最舒服。” 老师也注意到了陈念的特殊,看到他要画油画,眉头皱了下:“同学,你是不是带错东西了?” “老师我就是画油画的。”陈念简单给老师说了下他打算直接考列宾的想法。 列宾美院的绘画类别只有油画和版画,陈念就算画别的也没用。 听到陈念不参加国内艺考,老师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想好了?如果不联考的话,可就少一条退路了。” 列宾美院正式入系之前会有一个预科班,申请预科班的条件并不高,但最终考试的难度很大,能够成功入系的留学生可能只有二十个。 如果没有考上,就需要再等一年,无论对时间,精力还是金钱,都是很大的浪费。 陈念轻快道:“我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见陈念志向已定,老师也就不再多言。 他来到讲台上,第一堂课就决定让学生们尝试着画艺考当中最难画的水果——菠萝。 老师亲自示范,讲述着技巧和步骤,而陈念选择用平板拍摄照片,直接开始作画。 一般来说,水粉会要求在三个小时内完成,而油画的绘画进度,是按照天来算的。 桂芷棋坐在陈念旁边,耳朵听着老师讲课,眼睛瞟着陈念起形。 她之前没接触过油画,所以看到陈念的许多操作,颇为新奇。 . 陈念握着画笔和大菠萝斗智斗勇,而陈词正坐在教室里上生物课。 沙弗莱一直都在默默瞅着陈词。 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明明同桌还是那个同桌,五官体态毫无变化,却总让他感觉……好像换了个人。 或者说换了个魂。 他再也不拿着铅笔在教科书或草稿纸上习惯性地绘画,而是听老师讲课的同时刷自己买的练习册,一心二用两不耽误。 脸上和眸中更是不见了仿佛要飞出的开朗笑意,淡色的唇角自然垂下,成为一条弧线的两个端点。 更仔细地去看,好像握笔姿势也有微妙的区别。 沙弗莱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画画和写字需要的发力点不同。 反正沙弗莱这一节生物课都不太专心,一直在悄然观察着陈词。 陈词当然也注意到了,但他暂时还没工夫理会沙弗莱。 中午陈念把沙弗莱夸得天花乱坠,让陈词也有了那么点兴趣。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人可能已经算得上熟悉了。陈词从不怀疑弟弟的社交能力。 陈词不知道陈念和沙弗莱的确切相处模式是什么,但稍不留神,他们的互换就有露馅的风险。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但陈词还是想尽可能保护一下秘密,毕竟以后说不定还会再度互换呢。 生物课结束,陈词也做完了这堂课的小题快测,顺便对照参考答案修改过。 看到练习册上一个红色的修改都没有,沙弗莱欲言又止。 这是能生物满分的水平。 沙弗莱思考片刻,还是试探着道:“Прошупрощения.(麻烦让一下)” 陈词:? 他经常听到陈念在家练习俄语,但不代表自己也会。 他定定地看了沙弗莱几秒,道:“什么?” “我去接点水。”沙弗莱举了举自己的水杯。 陈词明白了,站起身来,让沙弗莱出去。 沙弗莱走出教室,满脑袋问号。 他说的是最基础的日常俄语,陈词不该听不懂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靠窗的位置空了出来,陈词站着,随意朝外面望了一眼。 却意外发现了正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 傅天河换了更适合运动的背心和短裤,两只坚实的臂膀被午后温暖的斜阳渡上金光,他黑发被风吹得向后,短裤只到大腿半截,腿部肌肉随着奔跑收紧又舒张。 摆臂、迈步,身体如一道闪电,沿着既定的塑胶轨道划过。 陈词看不到傅天河的表情,但本能地感觉应该并不狰狞。 操场旁边还有其他准备上体育课的学生围观,教学楼的栏杆上也趴着不少课间休息的同学,体育生们第一天训练,不会特别上强度,但也足够好看。 特别是傅天河,几乎吸引着所有目光。 傅天河从一开始就处在领先地位,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其它同学能够追上他。 冲过终点线后,他才慢慢放缓速度,回头去看身后。 陈词听不到操场那边的声音,但从人群的躁动来看,傅天河大概引发了些许轰动。 体育生走到攀登架旁,拿起自己地运动水杯,咬着吸管喝了两口。 “行啊天河,一个暑假没见又进步了。”体育老师拿着本子和表秒来到傅天河身边,“没少练吧?” “嗯,放假的时候每天都回去跑跑。”傅天河朝老师露出他最惯常的乐呵笑容,“最近的耐力感觉更好了。” “保持状态,看看能不能更进一步,争取这个学年把国家一级运动员给拿下。”体育老师道,“你的情况特殊,到时候还需要跟比赛的主办方交流一下报名问题。” 傅天河点头。 正常情况下,只要身体素质达标就可以参加正常的体育竞赛,他虽然单眼失明,却不影响跑步,不过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提前多做准备。 陈词正远远望着,沙弗莱回来了。 看到少年专心盯着窗外操场的方向,沙弗莱也瞅了几眼。 是体育生在训练。 陈词一直都在画各种没穿衣服的人,像是体育生这种身材好肌肉线条明显的,应该是他喜欢看的吧? 沙弗莱端着水杯,默默站在走廊上。 估摸着快要上课了,陈词才收回目光。 一扭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沙弗莱。 陈词:“…………” 沙弗莱:“…………” 四目对视,沙弗莱主动朝旁边让了让,方便陈词出来,然后他再侧身进去,回到属于自己的,靠窗位置。 “你在看他们练体育吗?”沙弗莱问。 陈词:“嗯。” 就这么个音节? 沙弗莱被憋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虽然他跟同桌才认识了半天,但两人可是约好了要一起练习俄语的关系,而且陈词还说要教他画画,怎么转眼之间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沙弗莱试探着问道:“陈词,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词:“没。” 沙弗莱:“…………” 有那么一瞬间,沙弗莱有些怀疑人生。 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陈词。
第5章 陈念一直画到晚自习结束,菠萝的进度到了细化关头。 而其它同学都已经完成了至少一副作品了,有造型准确色彩明晰的,也有歪扭七八的抽象之作。 桂芷棋当然属于前者,她画得又快又好,已经开始换角度开始了第三只菠萝。 不过临近放学,桂芷棋也不想正经画了,用调色板上剩余的颜料涂了个比奇堡。 老师每次从旁边经过,都会看上陈念许久,他基本功太扎实了,每一笔都落在该在的地方,颜色也非常准,带这般水平的学生,绝对是享受。 有的同学是高一成绩不好,临时决定的学美术曲线救国,和陈念这种从小就用功画画的学生肯定没法比。 油画远比水粉细腻太多太多,也更难晾干。 下课铃响,陈念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 画他直接留在画室就行,明天继续完成。 虽然只跟桂芷棋在画室里相处了几个小时,陈念也已经迅速和她成为了朋友。 当然,在桂芷棋眼中,他们在成为同桌的那一刻就是朋友了。 陈念收拾了画具,和桂芷棋一同走出艺术楼。 远远就听到操场那边传来惨叫。 “什么声音?”陈念伸着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体育生他们做拉伸吧?”桂芷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听着就好痛。” “大家都不容易啊。”陈念感慨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天河正趴在按摩床上,张志明手持泡沫轴,在他小腿上滚着。 每一次向前或者向后滚动,都能收获傅天河痛苦的惨叫,小腿上紧绷的肌肉被强行松开,疼得傅天河浑身都在发抖,双手死死抓住按摩床边缘。 正在遭受磨难的并非只有他自己。 所有训练结束后的体育生都趴在床或垫子上,同学之间相互放松,手持泡沫轴的人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苦笑,被放松的人各个面目狰狞,似乎恨不得把床垫撕碎。 终于把小腿上紧绷成一团的肌肉全都放开,张志明才停下手。 但傅天河知道还没完。 张志明双手摸索着,找到腓肠肌两肌腹与肌腱交角处的承山穴。 傅天河双眼紧闭,咬紧牙关。 张志明用力按了下去。 疼痛立刻从小腿处窜上天灵盖,傅天河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抓着按摩床的边缘爬走。 一秒,两秒,三秒。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时间竟然过得如此缓慢。 终于,承山穴遭受的按压消失,傅天河整个人也像一条要快死掉的狗狗,侧着脸趴在按摩床上,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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