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试过程中,傅天河看向台下,陈念正把碳素笔的屁股放在嘴里咬着,左边,右边。 傅天河都担心笔会漏他一嘴的墨水。 陈念身上有股再明显不过的松弛感,也许是不用参加国内艺考,成绩压力比较小吧? 相较起来,昨天站在推车上的少年,要更加紧绷。 他压在自己手指上的大腿,笔直站着的规整姿势,很少朝着目标外偏移的视线……都跟松弛二字搭不上半点关系。 也正因为此,让人想要靠得更近,探寻打破规律的可能。 傅天河垂下眼,用最快速度帮数学老师调整好设备。 中午放学,陈念收拾好书包,和桂芷棋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 傅天河迟疑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别搞跟踪了,搞得自己跟个变态狂一样,他相信只要再来一次或者两次,自己就能找到真相。 但这个机会到来的,比想象中快上许多。 . 陈词从初中时,就习惯在上课时顺便把作业写了。 所以晚自习第一节课结束时,他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全部作业。 正常情况下他会额外做练习题,搞搞竞赛,或者看课外书。 但今天陈词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需要做。 他从书包里拿出个袋子,独自下了楼,走向体育场的方向。 操场上的积水还挺多,体育生们的训练转为室内,纵然外面湿漉漉的,也影响不了同学们出来散心的情绪,课间虽只有十分钟,抓紧时间也能玩一玩。 刚一靠近体育馆,就听到里面传来训练声响。 陈词将掩着的大门推开一条缝,侧身进去,体育老师正掐着秒表,训练大家的折返跑。 正在训练的九名田径体育生各个身高腿长,使出吃奶的劲认真训练。 和大众眼中素质恶劣行为嚣张的那种体育生不同,他们是在全校范围内选出的,将要去考高水平运动员的学生。 陈词一眼就在九名田径队体育生中找到了傅天河。 原因很简单,在一众黑白背心运动裤衩当中,只有他身上布料最多。 “快点!再快点!”体育老师以近乎呵斥的语气喊着,陈词贴着墙根往里走了走,停在篮球架旁安静等待。 上课铃声打响,晚自习的第二节开始了,陈词眼皮都没抬一下。翘课。 傅天河第一个完成了30轮的折返跑,他逐渐减速停下,气喘吁吁地转身去看其他同学,中途目光扫过,注意到了站在篮球架下方的身影。 他非常明显地一愣。 其余同学也接二连三的完成,纷纷顺着傅天河的视线看去。 就连体育老师都纳罕地回身。 身着校服的少年独自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个棕色纸袋,他俊俏到了一种情书肯定会把桌洞塞爆的程度,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静的眸光内敛,让人下意识想要屏住呼吸。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很难生出发脾气的心思,体育老师也是一样: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词:“我找人。” “这不陈念吗?”有同班的体育生同学悄声对傅天河道。 但傅天河却一眼就分别出了不同,这并非他们认识当中的那个“陈念”。 傅天河迟疑地伸手,指指他自己。 陈词点了下头。 傅天河受宠若惊,赶忙小跑着过去。 “怎么了吗?”傅天河来到陈词身边,小声问道。 其它同学们还在瞅着这边。 陈词将怀中的纸袋递给傅天河:“这个给你。” “啊?”傅天河惊喜地双手捧着接过来,他撑开袋口低头一看,是两块精致的小蛋糕和一瓶可乐。 在同学和老师的围观下,被送了礼物。 傅天河脸上开始发烫,他身上突然冒出很多汗,可恶,刚才折返跑的效果也太延迟了吧,怎么现在才显现出来? “昨天中午,谢谢你。”陈词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他平静而大方地朝傅天河道谢,就好像整个体育馆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 有人就要习惯性地起哄,被旁边同学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傻屌啊你。”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傅天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挂着傻笑,一颗心脏在胸腔中跳得很快,甚至胃部都因为血流加速而持续收紧。 他清了清喉咙,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奇怪: “那个……要一起吃吗?”
第15章 傅天河乌黑的左眼晶亮,满含着期待。 这个距离,陈词能很清楚地看到,他右侧那只金色义眼做工不错。 这种程度的义眼,应该挺贵的吧? 他并未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其它同学。 围观的体育生立刻移开视线,纷纷勾肩搭背,装作正在闲聊的样子。 “哎呀跑的真是累死了。” “谁说不是呢,走,喝两口水去。” 陈词又看向体育老师,问道:“可以吗?” 在他身上,全然找不到学生对老师那种天然的畏惧。 体育老师本来就很喜欢傅天河这样用功的学生,况且陈词的外表看上去极度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正好这一轮的训练刚好结束,于是他对着另一侧的众多体育生们道: “休息十分钟。” 好耶! 傅天河面上立刻浮现出掩不住的喜色,他抱着纸袋,直接盘腿在篮球架下席地而坐。 抬头看到陈词还挺拔站着,傅天河迅速从旁边的包里抽出来两张纸巾,垫在自己左侧的地面。 “请坐。” 陈词蹲下身,坐在了铺好纸巾上。 看起来洁癖有点严重啊…… 傅天河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 因为他清楚记得,作为美术生的陈念从画室回来教室上课之时,手上经常带着没有洗净的油画颜料。 傅天河把小蛋糕从袋子里掏出,率先递给陈词,另一块留给自己。 陈词接过来,低头拆封。 傅天河也趁机稍稍后仰,视力正常的左眼近距离看到他耳后有痣。 唔,果然。 陈词用小勺㧟了一口蛋糕,送到嘴边,发现傅天河一直在盯着他看,停了下来。 傅天河立刻拿起可乐,咕噜噜灌了两口,佯装无事发生。 陈词垂下眼,含住了勺子。 “那个……你从画室里跑出来,没关系的吗?”傅天河问。 “没事。”陈词顿了顿,道:“反正我画的是油画,老师也教不了。” 傅天河失笑:“好嚣张的说法。” 他拿起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吃了口,动物奶油质感细腻味道香浓,却又不显得腻,豆乳的搭配更是刚刚好。 这一瞬间,傅天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幸福。 陈词回到教室时,第二节晚自习即将结束。 老师不在,他悄无声息地走进门,径直回去自己的位置,在埋头学习的同学之中,只引得了沙弗莱的注意。 正在研究算法的沙弗莱侧头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课本上。 看起来是第一人格的陈词啊。 昨天下午发生了那样的尴尬事,今天上学之后,陈词一句话也没提起,甚至神情坦然到就好像压根和他无关。 沙弗莱到现在脑子里还总是不自觉浮现出图片。 会出现第一人格完全不知道第二人格所作所为的情况吗?好像是的,他听说过有一本书叫《二十四比利》,主角彼此人格之间有互不知晓的情况。 也许他得找点心理学相关的书读读了。 暴雨留下的积水过了四天才终于褪去。 又是周末,陈念背着画板从课外画室里走出,桂芷棋手里拿着一张素描,这是她这堂课完成的练习。 桂芷棋:“你觉得哪里需要调整吗?” 陈念:“嗯……这边色块再亮一点会更好吧,但是我觉得我的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毕竟我画风都是往列宾那边靠的,和国内艺考不太一样。” “说的也是。”桂芷棋叹息一声,她很讨厌艺考的一点在于,老师阅卷拥有的那套标准,几乎是把艺术生框死了。 就好像之前徽省色彩考试的评分很喜欢那种四处乱炸烟花一样的笔触,风格其实无关对错,但如果每个考生都为了拿高分这么画时,就失去了全部意义。 两人聊着,陈念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是约稿软件绑定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提醒他有新的邀请,请尽快查看。 陈念点开,看到企划方的名字,皱起眉头。 “是我眼睛花了吗?”他把手机给桂芷棋看。 桂芷棋凑上前,盯着屏幕中的字看了几秒。 下一刻,桂芷棋猛然抓住陈念手腕剧烈摇晃,双目圆瞪:“卧槽!卧槽!卧槽!是春华游戏啊!” 陈念:“啊!真不是我看错了?!” 桂芷棋:“当然不是了!天啊快看看报价,个、十、百、千、万……两万五千块!!!” 陈念:“嗬——” 他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晕过去。 桂芷棋把处在暴击中的陈念拉到了附近的奶茶店。 陈念艰难地回过神来,按捺着心中狂喜,编辑给企划方的回复。 简单来说,这是一份商稿邀请。 春华游戏公司旗下一款女性向游戏即将推出新篇章,邀请了几名画师进行美宣,以Mono为马甲,在绘圈小有名气的陈念就在邀请行列。 他十分擅长人物之间性张力的塑造,不需要大面积的暴露角色身体,就能依靠光影,动作和细节表现出致命的拉扯感。 这正是公司最想要的宣传。 下午五点半,和陈念对接的春华游戏员工还没下班,他和桂芷棋在奶茶店里,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暂时同对方商量好了许多细节内容。 “请客吧,我要喝生椰芒果。”桂芷棋敲敲桌子。 “随便点。”陈念欣喜异常,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真正意义上的商稿。 之前也过个人用户邀请他,说要给oc画商用价格的稿,陈念完全摸不清到底是要干嘛,但既然对方给钱,他就画了,反正自己所有收入都是交了税的。 但这次不一样。 公司约商稿是要签合同的。 Mono:[那个,还有一件事得说明一下,我是未成年人,合同方面要怎么办?] 春华游戏:[太太竟然是未成年人吗?!也太牛了吧,这么年轻就画得这么好!] Mono:[没有没有,我从六岁就开始系统学画画,到现在也有十年了。] 春华游戏:[合同的话只需要监护人再签个字就行了,不用担心。] Mono:[那就好,试稿内容我会尽快画完发过去。] 陈念把手机锁屏,深吸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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