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偏过头说,“镊子,纱布,酒精,针线,最好再来一剂抗生素。” 侍从点了点头,立刻就转身离开。 秦泽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左手臂内侧就是几道钝器的划伤,创面不是很大,大概率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所做。主要是脚下踩的玻璃,有几块玻璃没入肉里,伤口很深,再不处理估计就会溃烂。其余的磕碰都不算什么。 说实话这段时间的记忆他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好像听到埃尔维斯安抚他,然后又听到了什么话就从窗台边翻了下去,再然后他就彻底记不清了。别说如何将阿尔杰折磨成那个样子。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随后看向自己的手掌,有些轻微的颤动。 他最近能够越发地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在下降,无论是从精神方面,还是身体上。连同记忆都变得混乱和破碎,他得加快进度了。 秦泽看向窗外的雨,淅沥沥得带着寒意。 他最讨厌的冬天就快到了。 秦泽低着头,看着侍从将他需要的东西摆在他的面前,他勾起唇笑了笑,直接取过开始处理伤口。直到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将抗生素注入自己的手臂,这才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来的?” “两日前。”侍从如实回答。 “外面情况怎么样?” “一切太平。”侍从回答,“除了塔诺维奇家在暗市悬赏了您的消息。” 秦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嗯,我待会要出去一趟。等我走后,你去请一个口风严谨的医生帮阿尔杰处理伤口,对了还要麻烦你帮他清理一下身体。”他低垂下眼睛做沉思状,补充道:“帮我给他带个话,辛苦了,好狗狗。” 侍从微微欠身,“好的,要给您备车么?” “不用。”秦泽想了想回答,随后又问:“我们现在在哪?” “二十八街。” 秦泽眸色一沉,看向窗外,“给我备枪,一柄沙漠之鹰,一柄格洛克17。对了,我的刀具呢?” 侍从回答:“不知道,您回到大人身边的时候也没带,甚至……只穿了一件衬衫。”说到最后,语气有点犹豫。 秦泽点了点头算是了解,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准备。 随便落下东西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秦泽在心里嘲道,推测东西应该在埃尔维斯那里。 他很宝贝那套刀具,毕竟是亲自前往中国求人锻制,动用了母亲的人脉请了那里最好的锻刀师父,事实证明这套刀具确实值得。 中国啊……秦泽想起来居然会有些留恋。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但他又清楚地感受到那里不属于自己。 他厌恶自己的母亲。同时他也喜欢自己的母亲。 他曾多次想过,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生下了他,会不会让他好过很多。他这般想着,思绪顺着外面的雨声飘出好远。 而在一天前的城市另一端,顾瑞在垃圾桶被一个流浪汉发现,救了下来。那个流浪汉以为他是具尸体,吓得立刻报了警,结果前来的警员看到是自己的同事时愣了愣,立刻将人送往了医院。并给了流浪汉一笔答谢费,说让他这件事保密。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警局甚至家里人。 顾瑞从病房醒来时就听见身边有人在哭,一声又一声低低地啜泣,他抬起那肿胀的眼睛去看,是祖母。 祖母是亚洲人,身材矮小,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应该十分的漂亮。 他心下大叫不好,果不其然随后祖父就进了房间,见他醒了就安抚祖母道:“我们的小格兰特醒了亲爱的,都说他没有事了,别哭了。” 格兰特很害怕自己的祖父,因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祖母擦了擦眼角,“我当初就不同意你让他去当警察,你看他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下次怕不是要他的命!” “他这是为了保护那些普通的人民受伤,是光荣的。好了亲爱的,我有话要和格兰特说,可能要拜托你出去一下,正好给格兰特准备一些粥,他应该好久没吃东西了。”祖父继续劝到,吻了吻祖母的额头。 “什么事情我不能听。”祖母念念叨叨,但还是心系自己的孙子到现在米粒未进,起身出门去寻觅一些病人能够吃的吃食。走时还将门贴心的合上。 等到祖母一走,祖父就恢复成了威严的模样,他虽然年迈,但眼神坚定,像鹰一样上下扫视顾瑞。 顾瑞被盯得不自在,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吧,我查了你最近的出警记录,你这几天并没有任务且前段时间还请了长假,为什么会被人揍成那样扔在那里?”祖父冷哼一声质问道。
第56章 章五十六 顾瑞躲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回话。 “格兰特·赫伯特!”祖父喊了他的全称,有些气愤。 顾瑞勾了勾嘴角,“不,我现在的名字叫格兰特·塔诺维奇,您那时亲自前往户籍部门命令您的学生修改我的名字,甚至都没过问我的意见。您忘了吗?” 祖父闻言眸光一暗,顿时没了先前的气势,态度也放软了下来:“我知道你记恨这件事,也同家里闹别扭跑到这边当一个小小的干警。可是我们都很担心你,并且爱你。如非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到别家去。” 顾瑞撇过头不再说话。 “格兰特,祖父年纪大了。”他叹了一口气,“赫伯特家族一直从政树敌太多。你的父亲自从那事之后在政界没了脸面,就被踢出了游戏。家族里早已经没有可以继承的后者,那群嫡系都等着吸家族的血吞家族的肉,以壮大自己。他们就像一群饿狼,碍着我还没有死,才迟迟不敢动手。等到我死的那一刻,你作为我女儿的唯一长子,我的嫡孙,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家族里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也是不得已才同意你的母亲去求希伯来,至少你还可以借着塔诺维奇家的庇佑活下去。” 顾瑞低垂着眼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母亲还好吗?” “她在疗养院,最近过得还不错。”祖父笑了笑,“她上个月还给我发电报,说你很久没去探望她了,她很想你。” 顾瑞沉默了。 屋内寂静得能听到走廊上护士来回走动的声音。 顾瑞想要翻动身子,但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实在是痛得厉害。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动作,才缓缓说道:“您替我回复母亲吧......等到山茶花开得正绚烂的时候,我会回去看望她。” “好!”祖父闻言也是开心,“那么你的伤是怎么造成的?肯定不是因为歹徒,你若真的遇到定不会活着出现在垃圾桶。”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顾瑞笑笑,“是以前的老对手,那日突然遇上,忘了带武器被他狠狠地嘲讽了一番。” 祖父闻言挑了挑眉毛,“那是你活该,我可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你不要轻敌,至少什么时候都要带上防身的家伙。格兰特,你是警察,你的身份特殊,就注定了你会遭到一些人的敌视。” “我知道。”顾瑞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床单,“可是祖父,我突然不想做警察了。” “为什么?”祖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压了下去:“是因为你见到了那个你朝思暮想的那个男孩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想要当警察也是因为他,后来不顾我们反对一心去深造也是。说说吧,你为什么突然不想了?” 顾瑞双手捏着床单,神情有些疲惫,“您也知道,我小时候因为矮胖一直被朋友欺负,他的出现让我明白强大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祖父立刻就给他端来了一杯温水。顾瑞将水一饮而尽,神情有些悲伤,“我其实早在九年前就再见过他一面,他那个时候被一群人围殴,但是我没敢上前,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对付那么一群人,我软弱的逃跑了...... “这几乎成了我的噩梦来源,从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冲上去。所以我才不顾你们的反对去服了兵役,最后去了警察学校,其实我还背着你们参加了FBI的考核,但很可惜我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合格。”顾瑞低头丧气道。 祖父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想着好小子居然背着我们去了FBI,还好审核没过不然我的亲爱的肯定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哭嚎他的生命安全,我一定要在女儿面前告状让她多骂骂这个臭小子。 顾瑞继续说:“之后几天我又看见他了,但是他身边多了一个臭小子。他们两个站在远处的街道,吃着甜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祖父,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妒忌。我妒忌得发疯,于是我偷偷跟踪那个臭小子,想给他一点教训。” “嘿,格兰特,我可没这么教过你这样去追人。”祖父皱着眉头训责道。 “听我说完,祖父。”顾瑞深吸了一口气,“我被那人发现了,他知道了来意后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将我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然后对我说:‘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你今后都看不到他。’我当时就火气上来了,我骂他放屁,说有本事试试看。结果那个人真的做到了,他将他藏起来了,他还每个月给我炫耀他的成果,他给我寄他们俩的合照,以此来羞辱我。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把他重新抢回自己身边。” 说到这里,他有些失落,“结果我现今看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并不需要恋人。他明确自己的目标,甚至可以为此付出一切,他就是为了那个目标而活,可我想留住他,祖父,我真的很想把他圈在我的怀里,想让他爱上我。” “格兰特,你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祖父皱着眉头,“你在钻牛角尖,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男孩,但他不是你的全部,你看他过得幸福、有自己的人生目标难道不应该是去祝福他吗?” “可是我做不到!”顾瑞突然有些激动地喊着,嚎完他就后悔了,梗着脖子想要去为自己的无理道歉,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格兰特。”祖父严肃到,“你持续这种精神状态多久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就是不属于你,你为什么要强制性让自己得到呢?” 顾瑞不想回答,可以说他在赌气,但又夹杂着歉意。他想将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都倾泻而出,但又觉得在祖父的面前十分的不妥。 “按照你祖母常说的,强扭的瓜不甜。格兰特,放手也是一种爱。”祖父叹了一口气,“都怪我疏于你这方面的教导,就把你抛给我的女儿。她那时沉迷于失恋的痛楚以及对我安排婚姻的不满意,并没有给予你太多的爱,我为此感到抱歉。” 顾瑞抿了抿唇,“不,这不是您的错。” 祖父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是年纪大了才想清楚了这些,我的宝贝女儿刚生下你的时候我正当壮年,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在政权上获得成就。我那时候一意孤行,不顾祖母的反对同意了女儿的联姻,只为了增强我的权益。直到女儿患上了抑郁,几次跳楼未遂我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尤其当你的养父闹出那令人可耻的政治丑闻——他居然背着我们隐瞒了一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猎艳之斧’,我才忽然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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