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轮到了宾客提供的竞品环节,主持人宣布的时候,那些本在低语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眼中带了些期许之色。而主持人也很应景地撕开自己头上的头套,那张本是画满笑脸的头套下居然还藏着一个哭泣的小丑。 主持人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的郑重,与之前笑嘻嘻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了表示这个场合的肃穆性,连灯光都灰暗了一些。昏黄的光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模糊又看不真切。 每一个都像是从黑暗中爬至光明的蛆虫,啃食着同类的尸体而生。尤其当第一个竞品公布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臭味充斥着全场。 第一个竞品是一个全身赤裸的亚裔混血男孩,他白嫩的皮肤上浑身都布满了伤疤,纯黑色微卷的短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男孩麻木地抬起头时,秦泽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总觉得这个拍卖是在针对他,无论是刚刚的女人头亦或者这个男孩,眉眼之中多多少少都有点像秦泽的模样。 是故意为之吗?但秦泽清楚圣彼得庄园的幕后主人一定是知道什么的,现在所呈现的东西,实在是指代性意味十足。 或许场上的大多数并不清楚,但他却真正切切的明白。 顾瑞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他微微侧过头去看向秦泽,发现他不为所动,甚至绕有兴趣地打量那个男孩。他看着他这般神情一时间又有些吃味,脑子里想过之前埃尔维斯送去的那个人……一时间忍不住阴阳怪气:“年轻还是好啊。” “那不然呢?”秦泽挑了挑眉回他,“青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最大的本钱。但也是最大的弊端,比如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怜兮兮的只能任人宰割。”他眉眼带笑,“我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能够一枪……”秦泽扫了眼四周,故意凑近他的耳朵低低地说道:“崩碎别人的脑袋。” 热气喷打在耳蜗处,有点痒。顾瑞忍不住偏了偏头,心猿意马地点了点脑袋表示赞同,其实目光全都落在了他脖颈处那红色放荡的草莓印上。 我的……顾瑞神情晦涩地心想。 秦泽说完就稍微拉开了距离,让顾瑞有些可惜,但他本就不急于一时,如今一切都在计划内,只要按部就班的推进。 “是的,那只是一个廉价的伪造品,不会像泽那般帅气迷人。”顾瑞夸耀道,还有一点惋惜的味道:“真想见到泽年轻时候的模样啊。” “你不是看过了。”秦泽撩起自己耳边的头发,看着那个男孩被一个大腹便便的政客拍卖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最后下一件商品被抬上。 “照片和站在眼前的你,还是有着不少区别的。”顾瑞压低了声音亲昵地说。 秦泽打了个哈欠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避开眼睛看向远处,“这个拍卖会实在是太无聊了,没品的人太多,让我都有些乏味了。” “确实。”顾瑞附和,“他们所提供的商品也不是什么很稀有的东西,感觉人们对拍卖会的制度有些吹嘘了,那你要不要去休息区眯一会儿?” “不用了。”秦泽拒绝,“我再观望一下吧,说不定有什么隐藏的条件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目光忽然就紧锁在了第三件展品上。 那是一把沾了血迹的BUCK110折叠猎刀,刀尖锋利泛着寒光,而刀锋前端曲线的设计更适合划开动物的血肉剥下它们的皮毛。古朴的木质刀把上拥有诸多伤痕,表示了前主人非常热爱使用这把武器。但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把猎刀的把手上刻着Axe,意为“斧头”。 秦泽挑了挑眉,笑道:“我收回前言。” 顾瑞注意到秦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把猎刀上,低声问道:“你喜欢?” “是啊。”秦泽眉眼含笑,嘴角上扬:“我可喜欢那把刀了。” 一句话说得好像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但顾瑞再想确认的时候秦泽已经偏开目光直接喊价了。 “一千三百十六美元。”秦泽声音冷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爆出了一个极低的价格,在这个都是以“百万美元”为单位的拍卖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一开口,场上的人都沉默了。主持人拿着话筒沉默地注视着人群里的秦泽,小丑面具下那双棕褐色的瞳孔露出了一丝笑意:“恭喜这位先生拍下这件刀具。” “为什么?”人群里有人发出不服的声音,“我们都还没竞价!” “这件猎刀的拍卖有点特殊,是由出售者亲自指定,无论多少价格,只要是第一个拍卖叫价的就可以拥有这把猎刀。”主持人十分有耐心的回答。 “不会是自导自演吧?这个人说出那么准确数字。”那个人显然还是不服。 主持人继续耐心地回道:“我们的拍卖不会出现任何黑幕,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圣彼得庄园吧……似乎还不是很了解我们的制度,要不要我派人专门给您科普一下?” 秦泽对上主持人的目光,压下嘴角的笑意,直接挤开前面的人漫不经心地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至主持人面前勾了勾嘴角,“啊,不用科普了,我直接告诉他就行了。”秦泽直接伸出手抚摸着那柄猎刀,刀把处被一次次使用磨得十分圆润,握上去的时候感觉猎刀像是手掌的一部分,和他记忆中的触感一模一样。 “真是一把好刀。”秦泽轻轻弹了弹刀身,朝主持人笑了笑问道:“我是在拍卖会结束后才能拿到这把刀是吧?” “是的。”主持人点了点脑袋,但他话音未落,那把猎刀就贴着他的脖子飞了出去,直接朝那个男人飞出。 这一切太快了,直到刀身没入男人的锁骨时,四周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胆子小的贵妇们直接就吓出了声。 “啊呀,有点手滑,还得麻烦你们回收一下。”秦泽微笑着注视着主持人的眼睛,随即错开目光落在台下人们的身上,“还有谁想要拍卖这把刀吗?我不介意再给你们‘科普’一下。”他故意说得很慢,威胁意味十足。 场下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出声。秦泽环视了一眼,耸了耸肩:“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以为大家都很喜欢这把猎刀的。” 直到秦泽下台时,主持人才不经意地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冷汗,他虽然知道在场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嚣张的人。 顾瑞笑着去迎接秦泽,近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走到他面前,凑近理了理他的衣领,遮去了一大半打量秦泽的目光。“实在是太帅气了,让我都有点勃起了。”他一本正经的轻声说着骚话。 秦泽睨了他一眼,正想骂他是个不知羞耻只会发情的公狗,眼角地余光忽然就扫了距离他不远处的棕绿色衣角。秦泽瞳孔一缩,眉头轻微皱起来,这是军区的衣服。他不动声色地推开顾瑞,朝那边走出,但还未走近现场的灯忽然就灭了,他瞬间失去了目标。 一顶射灯照射在台上,让人们的视线只能聚焦在主持人身上。 四周忽然响起激昂的乐曲,优雅的乐曲漫步在整个厅室,并伴随着高亢又华丽的女声。 Freude trinken alle Wesen在这美丽大地上 An den Brüsten der Natur;普世众生共欢乐; Alle Guten, alle Bösen一切人们不论善恶 Folgen ihrer Rosenspur.都蒙欢乐女神赐恩泽。 Küße gab sie uns und Reben,她给我们爱情美酒, Einen Freund, geprüft im Tod;亦遗吾辈生死交; Wollust ward dem Wurm gegeben,虫子也同享这欢乐, Und der Cherub steht vor Gott.欢乐女神则伫立在上帝的视线之中。 “现在,我们要拍卖的是‘Abyss’。”主持人握着话筒十分肃穆认真地随着激昂的音乐说到,“是的,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杀手‘Abyss’。” 场下顿时起了不小的动静,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一场玩笑、一场闹剧,但也有人在期待。 “我们是拍卖他的尸体吗?”有人发出低哑的笑声,询问道。 “只要你想。”主持人回答,小丑面具随着他夸张的肢体动作变得更加的狰狞,“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圣彼得庄园都可以做到,只要你们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因为我们拍卖的是‘Abyss’这一整个人。” “好大的口气。”底下有人尖声道,“那你们倒是把他给抬上来啊!” 主持人轻轻笑了笑,“人已经在这里了啊。” 人群中不少人发出疑惑的声音,但很快的就反应了出来。 “你是说Abyss就在我们之中。”一位戴着面具用羽毛扇遮住半张脸的女士笑道,“那可不好找啊,都说Abyss千人千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哄骗我们呢?总是要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吧。” “这位女士,圣彼得庄园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主持人回答道。 “口说无凭。”一个非裔政客开口道。 “那好吧。”主持人耸了耸肩,“我只能告知的是除了女性在场的都有可能,这已经能够帮助大家排除场上五分之一的人了。其次,他和塔诺维奇家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句话落下直接将塔诺维奇家推向了顶点,在场上有不少家族和塔诺维奇家关系不错,但今日到场的人数不足几十人,一下范围就被缩紧,他们四处起疑的看向身边的人。 秦泽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往身后退去。 他现在还不能暴露……果然,圣彼得庄园的主人对他不怀好意。秦泽心想,一边宛若寻常般缓缓地挪动,借着人群的空隙走到了边缘。他得快速确立逃生路线,他现在对圣彼得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贸然对上只会吃亏。 但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按理说他与圣彼得无缘无故,难道有什么地方他纰漏了?会不会是卡尔玛训练营,但仅仅是想了几秒后就摇了摇头。 不会的,如果是卡尔玛训练营,老师在刚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对他动手会轻松很多,不会折腾出这么多新鲜花样。秦泽舔了舔自己的上颚,这种类似于正面下达战书的场合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让他感觉十分的新奇。 “不过——”主持人在沉寂了好几分钟后忽然开口:“在拍卖Abyss之前,我们得拍卖下一起陈年旧案‘猎艳之斧’。”主持人一字一顿将话说完。 场上骤然一片安静。 “今日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猎艳之斧’有些关系呢~有些是参与过,有些是了解内幕,有些嘛仅仅是接触过——”主持人“哈哈”笑着,笑声从话筒中传出,“大家都热烈的想要拍卖Abyss,想揭露他的真面目,为了公平,也得让Abyss拍卖你们不是吗?他想必也很想知道当年一些事情的细节吧。” 秦泽冷眼看向人群,忽然就笑了。 原来这早就是一场专门为他设定的局。 难怪从不推迟的圣彼得庄园聚会居然会延迟,刚好就在他重伤的那段时间;难怪他所追寻的线索最后都会指向这里,原来一开始就冲着他。那许归之和顾瑞清楚吗?秦泽目视着前方,忽然就觉得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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