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苏是爱热闹的性子,跟自己就是两个极端,宋景桉特别了解,让她天天跟自己一起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她会真的疯。 宋景苏哼道:“我看你是想跟你那房客独处吧。” 宋景桉一愣,反驳:“瞎说。” “嘁,一点都不坦率啊你。欸对了,我那天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宋景苏凑近宋景桉:“我保证你能追到他。” “宋景苏!” “好好,我不说。”宋景苏对着宋景桉的背影指指点点作鬼脸。 远远的,两人就看到一个很瘦的小青年站在自家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转悠,时不时还要扒在墙上踮着脚往里看,行迹非常可疑。 “你认识的人?”宋景桉问。 宋景苏回道:“不是啊,没见过。” 于是宋景苏推着轮椅到院门前,喊道:“你找谁啊?” 小青年肩膀一缩,忙走到两人跟前,一笑就露出了满口带着黑渍的牙:“姜修住这儿吗?我是他朋友,他跟我说他住这儿。” 宋景苏刚想说话,宋景桉便先开了口:“我,是他房东。你要找他?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我也不知道我修哥的电话啊。”小青年眼睛转了转,笑眯了一双眼,看着贼贼的。 宋景苏蹙眉:“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去他上班的地方直接找他人。” 小青年嘿嘿笑着,一脸无赖的样子:“也没啥急事,哈,就是手头有点紧,想问我修哥借点钱。” 宋景桉知道的跟姜修经常联系的朋友只有凌炀和米璐,印象中也没听他提起过有别的相熟的人。 而且眼前这人看着总觉得不像是个善茬,如果真是姜修的朋友,怎么可能连电话都没留。 “您看,这现在修哥也没回来,您又是他房东,那我跟修哥是朋友,您也跟他是朋友......是不是刚好给哥们儿借点,救救急。”小青年搓搓手,很想挤出一个实诚的笑,但因为眼睛贼溜溜的不停打量,感觉更像个不怀好意的骗子。 宋景苏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推着宋景桉就要进院子:“我们不认识你好吧,快走,不然我报警。” “哎呀,我跟修哥这么熟,咱们肯定之后也就熟了,对吧......”小青年全程都是笑着的,软硬不吃,无赖又难缠,这会儿竟是直接伸手过来扒拉宋景桉的轮椅,想要跟着进院子。 “您看,也不多,就借兄弟一点呗。”小青年个子不高,劲却挺大,跟宋景苏抢着宋景桉的轮椅往外拖。 宋景桉坐在轮椅上起又起不来,使力又使不上,着急的额头冒汗,眼看着那人推搡宋景苏,他终没忍住,伸出那只没骨折的腿,蓄力往前猛一踹。 “你XX谁啊!!是不是有病!”这一声怒骂中气十足,响彻在院门外。 宋景苏呆了两秒,手已经忘了推轮椅了,甚至想给他哥鼓个掌,她这是头一次听见宋景桉飙“国粹”。 但宋景桉那一脚却只虚虚踹到了对方衣服,因为身后已经有人将小青年狠狠拖走了。 姜修远远就看到了这边的情景,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就狂奔过来,一把薅住了无赖的汪名,怕伤到宋家兄妹俩。 “汪名!”姜修仗着身高逼近汪名,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人直接吞了:“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别来骚扰无辜的人?!” “嗨。”汪名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生气,流里流气的笑:“我也没干什么啊修哥,我就是来借点钱,兄弟手头有点紧,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 “要钱去找姜聿,别来这里碍眼!”姜修将人往后一推,指了指他:“我知道你不怕警察,但你如果把我逼急了,我也有办法治你。”他凑近汪名,眼中寒气逼人:“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欠你什么,我早就仁至义尽了。” 汪名眼中有怯,却又不怕,他知道自己在此刻绝对不能怂,于是趁着姜修回头去找宋景桉的时候,汪名整个身子往前一仰,扯着嗓子大喊一句:“你算个屁的富家少爷,不就是睡了自己弟弟,最后被养父母赶出家门的流浪狗吗!不对,你连流浪狗都不如!” 此时姜修是背对着汪名的,只有宋景桉看清了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痛苦和狠戾,甚至,无所适从的慌乱。 姜修的手握成拳头,他刚转过身去,一个袋子便从他身边迅速飞过,直直正中汪名的脸。 是那只打包回来的烤鸭。 “猥琐的人看什么都是猥琐的!今天开始我家门口装摄像头,但凡丢一次东西,我一定报警抓你!”宋景桉眉头紧皱,目光中隐隐的不怒自威,这一声没结巴,没破音,吐字清晰,还颇有点威胁的意思。 汪名抹了把脸,“呸”了一声,在看到姜修转过来的目光时,直接转身跑远。 宋景苏一边可惜着自己买回来的烤鸭被拿去砸人,一边觉得今天小区的流浪猫们可以改善生活,于是捡起烤鸭去喂猫了。 宋景桉原本想让宋景苏扶一把自己的,因为门口有台阶,他没办法连人带轮椅推进去,可宋景苏已经拎着烤鸭跑远了。 宋景桉清了清嗓子,侧身去看身后的姜修:“你能,帮我一下吗?”他指了下台阶。 “嗯。”姜修快步走来,半蹲下身,一手抄过宋景桉腿弯,一手搂住他后腰,轻轻松松将人从轮椅里抱了起来。 “我......”宋景桉被人凌空抱起,下意识搂住了姜修,结巴道:“我,我的意思是,让你,你帮我拿下拐杖。” 姜修没说话,只是抱着他上了台阶,推开家门,拖鞋,最后将宋景桉安全放进沙发里,顺便把拐杖放在了他身边。 “这样比较快,也不容易碰到你的腿。”姜修轻笑一下,目光中有满满的疲惫,他站起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起,吃晚饭吧?”宋景桉想叫住那个飞快离开的脚步。 姜修抹了把自己的后脖颈:“你们吃吧,我有点困。”他没回头,语气淡道:“我没事,今天医院太忙了,很困,想上楼补觉。” 宋景桉盯着那人有些颓唐的背影,最终只是点点头:“嗯。” “刚才谢谢你。”这是姜修上楼前对宋景桉说的最后一句话。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随时包容自己的茧,在那里摊开满身的疲惫和痛苦,等它慢慢自愈。
第33章 三十三 . 过往 那个随性不拘的姜修,其实也藏了一个秘密。 宋景桉对待自己秘密的处理方式呈现在了表面和性格上,有可能会再次伤害到他的东西,他全部屏蔽,全部不要,一刀切,干净利落。 而姜修对于自己秘密的处理方式,是深埋,埋的越深,他越肆无忌惮,越随心所欲,他不在乎,不提起,代表那只是过往难以启齿的一件小事,微不足道。 但当某一日那个深埋地底的秘密被重新挖出来,完好无损的摆在面前,他才知道自己再面对它时,依旧会那么无措和绝望。 姜修仍记得被养父母带走的那天,也是秋,黄色的银杏叶纷纷洒洒,在长街上铺成亮眼的地毯。 车子从静谧的郊区福利院一路行驶进这座城市中心地段的那片别墅群。 养父母牵着他的左右手,带他逛遍家里的每一个房间,他们甚至特意为他留了一间玩具房,盘亘环绕山川盆地的轨道车,崭新的机甲模型,游戏机和数不清的各类崭新玩具,很多都是姜修没见过的,写满外文。 他几乎都是第一次触摸,因为福利院里的玩具都很旧,而且数量有限,他每次都会留给年纪更小的孩子玩。 定制的学习桌,摆满各类书籍的通顶书架,独立的属于姜修自己的小卧室,崭新的餐具......以及,他最最无法割舍的,父母的爱。 他们那时候看着姜修的眼里全是欢喜,有求必应的爱意和宠溺,也换来了姜修的回报。 姜修知道他们喜欢优秀的小孩,所以就一直做他们眼里最优秀的孩子,课内外活动的奖杯奖牌拿遍,性格开朗活泼,老师赞不绝口,同学也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从来不会给养父母惹一丁点的麻烦,毫无瑕疵的姜修,他们曾说他们得到了珍宝。 姜修后来懵懂清楚自己并非天才,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拥有普通的智力,他很怕会让父母失望,所以常常在夜晚用功。别人以为的不费吹灰之力,其实都是他无数个夜晚自己花时间得来的。 姜修其实偷偷跟福利院里的小孩们仍有联系,虽然养父母曾暗示过,希望他不要再跟福利院中的人有所来往。 这些规定都是双方默认的,但没有人告诉姜修为什么不可以,也没有人正面阻止过他。 从小一起长在福利院的孩子,都相继被带走,有了父母和家,只有汪名他们几个一直没有被领养。 汪名小时候个子很小,很瘦,像颗小豆芽菜,经常被人欺负,不是玩具没了,就是饭被抢了,不是哭就是钻在床下肚子饿。 姜修长的高,嘴甜还活泼,福利院里小孩和大人都喜欢他,不跟他争抢吵架,而于衡长的壮,吼一嗓子小孩都害怕,所以没人敢欺负,他俩便把汪名和另一个小豆丁带在身边。 姜修分到的玩具会给汪名先玩,吃饭时也会分他一半,福利院老师教认字的时候,汪名大多时候都是懵的,也是姜修下课后一点一点教他。 姜修走的那天几个小孩抱着他哭的泪流满面,他满口答应会回来看他们。 姜修知道养父母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赠,有文具书本,也有衣物用品,姜修也会把自己偷偷攒下的一小部分心意塞进去,一并送到福利院。 后来弟弟姜聿慢慢长大,姜修紧接着读了中学,能逐渐掌握自己的一些时间后,他偶尔会偷偷去福利院看于衡他们,有时候带好吃的,有时候带书本和文具。 汪名在他们没见面的那些日子里,被退养了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偷偷拿了家里的钱,第二次是因为偷走了养母店里客户的手机。 他长高了不少,却依然很瘦。 每次姜修去福利院的时候汪名都很高兴,围着他转,喊他“修哥”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带好吃的,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姜聿也是那样,常常在家里单字单字的喊姜修,“哥”或者“修”。 姜修也不清楚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汪名和姜聿对他的态度和行为都变了,他无法精准的判定到底是哪个契机引起的改变。 汪名被人资助去读书,却总是在学校里捣乱,亦或直接逃课,每天都在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像姜修那样,遇到好人家。 于衡的养父母对他还不错,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提防他。 弟弟姜聿在家里开始针对姜修,阴阳怪气他又拿奖了,或者在重要考试前期整幺蛾子捣乱,在父母面前看似兄友弟恭,但背过父母会直言:姜修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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