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骑自行车上学放学,今天去你家写作业,明天去我家蹭饭,留宿是常有的事,出去玩永远都是结伴而行。 余尚聒噪爱热闹,宋景桉话少爱安静,他俩坐前后桌,宋景桉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对余尚是个例外。 余尚能收到宋景桉温柔以外的东西,比如毒舌、怼人、爆粗口......或者生气和大笑。 读书时候的友情是真挚的,也是令人怀念的,那些时光就像是昨日发生的片段,但其实转眼就过了经年,昨日难现。 他们曾在没带伞的雨天一起狂奔回家,假期时通宵打游戏,同吃超大一份拌面,炎炎夏日里去游泳,晒成焦糖色跑回家喝汽水...... 有一年的寒假,余尚重感冒,恰巧他父母回老家去串亲,无人照顾他,宋妈妈便煲了汤做了不少好吃的,让宋景桉带着去照顾余尚。 余尚凌晨还得再喝一次药,于是宋景桉裹着被子靠着暖气在地毯上玩游戏,后来他困得不行,想着缩在沙发里浅眯一会儿,结果就睡着了。 宋景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下了床,走近他,紧接着脸颊上就印上了一个滚烫的东西。 炙热的呼吸,柔软的触觉,只是轻轻的贴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的离开了。 宋景桉在那时睁开了眼,正巧和余尚四目相对,即便灯光昏暗,他也捕捉到了那人眼中突然被人发现的窘迫和羞赧。 宋景桉瞪着余尚,他在雪夜狂奔回家,用热水洗去自己满身的鸡皮疙瘩和心有余悸。 没人说得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在一夕之间变的有些别扭,余尚依旧像从前一样疯玩大笑,他丝毫不提那晚发生的事,宋景桉原本就喜怒不形于色,他更不会主动提起。 宋景桉在后来搜索过关于同性之间产生感情的问题,那段时间的宋景桉总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很奇怪,哪里都不对劲。 就在宋景桉鼓足勇气,准备找余尚好好谈一次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余尚和一个朋友课间传的纸条。 余尚有很多朋友,年级甚至整个学校都有他认识的人,他唯独和宋景桉最要好,而宋景桉只有余尚这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同学:什么感觉啊到底?他有没有什么表示?你俩到底进展到哪一步? 余尚:滚滚滚,别说P话 同学:你看,当初这主意是你想的,你就想试试你那后桌的性取向 余尚:我这不是看了电影好奇嘛,结果没试出来,他也没啥表示,跟木头一样 同学:那你要不再加点量?硬来一下试试,我们几个可都等着看好戏呢 宋景桉记得自己当时是大脑当机的状态,他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他的感官只能感知到手里的纸条,中性笔写出来的黑色字,潦草却清晰的印在他眼睛里。 因为对同性的好奇心而引发的一场恶作剧,这场闹剧中只有自己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在背后议论着他,将他视为并不成功的实验品,甚至想着继续研究剖析。 那些时有时无的笑,那些议论声此起彼伏,而宋景桉到此时此刻才看到。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余尚是他唯一要好的朋友,在这件事之后,宋景桉开始独来独往,彻彻底底变成了班级里的“冰块”。 他不在意余尚身边那些朋友的目光和议论,他唯独恶心余尚每每看过来时无辜又带笑的眼睛。 这并非是恶作剧严重与否的问题,而是少年时期建立的友情最后因为不道德的恶搞和好奇而彻底崩塌。 后来,拍毕业照的那个午后,余尚把宋景桉堵在学校后花园,他依旧像从前一样熟络,上前来准备勾肩搭背,似乎忘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宋景桉漠然的避开,余尚却伸手过来抓他的手腕:“暑假一起去旅行吧,景桉。” “我和家人去旅行,下午出发。” 宋景桉眉头拧着,他拨开余尚的手,心中隐隐的反感升起,他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其实当初那件事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恶搞你,对不起啊......景桉,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景桉,我们能不能,在一起试试。” 当余尚终于断断续续说完了这些话,宋景桉面色未变,他目光依旧是冰凉的,并不友好, “我,不喜欢同性。从以前到现在。” “可是你当初对我的所有示好都有回应,那天晚上你......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宋景桉眼神里布满了匪夷所思,他非常不解为什么回应好友的示好都能演变成他也喜欢对方的理由,难道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宋景桉忍着浑身的不适,一字一句的说:“自始至终都是你的自我幻想,我对你事事有回音,那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发烧的那天晚上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你不能因为你的性取向,从而定义我的性取向。” 宋景桉自始至终在意的,其实都是这份友谊和最终的那场无下限恶意,但他真的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友情在对方眼里就已经变质了。 “宋景桉!” 余尚再抬头时,发现宋景桉早已加快步伐离开了花园。 宋景桉在卫生间里干呕,他恶心反胃,用水不停的搓洗着刚刚被抓过的手腕,他讨厌对方的碰触,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厌恶和生理性不适会这么严重。 原本宋景桉的结巴并不算严重,后来在大学被社团的男生正大光明的追求和严重骚扰了几次后,他的结巴和社交障碍就越来越严重了。 宋景桉习惯独来独往,不再融入不舒服的圈子,不再敏锐的感知周遭人的情绪转变,他觉得这是他最舒服的状态,便由心了。 宋景桉极度厌恶那些自以为是的同性,他们以为他是同类,以为他面冷只是装出来的,所以纠缠不休,所以言语大胆没有边界感。 不管是曾经要好的余尚,还是后来社团的学长,抑或是现在的应非,他们都是同一类人,没有丝毫的边界感,闷着头自行其是,在被拒绝后会因为没有面子而暴跳如雷,言语中伤以及造谣。 但其实,最无辜的人一直都是宋景桉,他在这几件事中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非常普通常见的社交关系。 可是在对方的眼里,他似乎做什么都是在欲拒还迎,宋景桉会反思自己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有问题,是不是给了他们什么不明暗示,所以才总是会遇见同样的人。所以他干脆一刀切断这种后顾之忧,拒绝所有的社交往来。 后来,宋景桉变成了音乐剧表演者,他演绎着各式各样的角色,在主角的故事里体验不同人生,站在舞台上是他的乐趣和喜爱,也是他最放松自由的状态。
第22章 二十二 . 弟弟 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草地远处有人奔跑嬉闹,天高云淡,笑声不断。 “这个秘密你憋了很久吧。”姜修的声音依旧懒怠,音色舒朗,随着风声飘进宋景桉耳里。 一个人守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原因,其实都是息息相关的,促成了他今天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与人交往,敏锐感知旁人情绪,社交时会结巴、紧张、脸红,厌恶与人碰触,甚至演变成讨厌大部分同性。 这些,更像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那几个同性的自以为是,就像是一种“被害者有罪论”,是他们一次次的纠缠和言语伤害,以及原本就不怀好意的接近,让宋景桉对人际交往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回避和冷漠。 “是吧。”宋景桉淡笑:“今天冲动了,就一股脑全说给你了。” 确实是憋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家人,他觉得自己能克服对于社交场合没来由的恐惧,他的心理医生也说过他的问题不严重,但是他依旧会在遇见应非和余尚这样的人时,惶惶不安,甚至生理性不适,想远远的避开。 为什么会说给姜修听,大概真如他自己所说,冲动了。 一方面是与姜修相处时很舒服,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和不适。另一方面,宋景桉打从心里默认,房客不会长久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他就搬走了,他今天说出的秘密,对方只是个单纯的聆听者,听过笑一笑,安慰几句,就结束了。 而宋景桉能在多年之后将这些事说给一个算是朋友的人听,其实也代表那些都已经是不开心的过往,他在慢慢做出一些微小的改变,比如今天的露营,比如和姜修坐在草地上聊天。 “你放心,我是个非常有道德的聆听者。”姜修笑着望向天边,打趣道:“欢迎随时拨打姜修树洞栏目,不收费的,随叫随到。” 可能是在刚才那个紧张的时刻,宋景桉被刺痛了,所以紧急需要一个人来听一听自己的秘密,帮他分担一些长久挤压在心里的压力。而姜修刚好就在旁边,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姜修明白,并且很乐意。 “谢啦。我今天出来玩的很高兴。” “下次也一起出来玩吧。”姜修侧目看他:“咱两作伴,不能我一个人当电灯泡。” 晚上七点的时候,四个人一人占据一张躺椅,一边享受烤肉,一边看着空地上投放的露天电影。 是个搞笑片,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非常感染人。 隔壁的音乐节现场也进入了热浪狂潮,开场一首说唱直接炸了场子,引发了电影现场不少人的跨距离高声跟唱应援。 宋景桉听到有人惋惜:“要不是没抢到票,我怎么可能现在隔这么远蹦野迪,呜呜呜” “就是,哼,我都不能近距离看J了。 ...... 姜修的反应在人群中尤为奇怪,他懒洋洋的窝在躺椅里,手中捧着冰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影,一点没有被干扰到。 奇怪就奇怪在,姜修是个挺热闹的人,这种热闹他竟然一点都不感兴趣,没有丝毫反应。 本以为他是被电影吸引,可他全程都没有笑一下,后来被凌炀问起电影内容,他甚至给了对方一记轻拳。 晚上回家的路上,是宋景桉开车,他们没走老路,走了灯火通明的高架。 姜修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因为有点堵车,宋景桉偶尔几次随着车流停下时,转头借着外头明亮的灯光看姜修的状况,对方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直到,车载广播上临时插播了一条夜间紧急新闻:华裔知名说唱歌手J,在此次音乐节结束后,突发旧疾,已送往就近医院治疗。 堵车结束,车辆开始疏散,拉开距离。 透过车窗,能将跨江大桥两岸的千万灯火尽收眼底。 姜修在此时睁开了眼,眸中闪过刹那的慌神,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直播新闻吗?” “对,现在十点五分,夜间新闻刚开始。”宋景桉如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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