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海浪掩盖不住低沉浑厚的嗓音,穿透稀薄的风,徘徊在时疏一耳畔。 时疏一嘴硬:“谁管你呢。” “你管我。”霍望笑道。 时疏一:“才不要。” 人总是害怕改变,饶是京市覆手翻云,纵横商场如鱼得水的霍总也会害怕。 他早已认清自己的心意,自以为是地做好万全准备,却迟迟不敢迈出关键的一步。追时疏一的路上畏首畏尾,害怕失败,害怕他拒绝,疏远,故而连友谊也不复存在。 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敢轻易触碰,他们的关系犹如摆在展柜里的名贵瓷器,隔着朦胧的玻璃,看似离得很近,实际又触碰不到。 可若动手打开,瓷器易碎,一旦不小心,什么都没了。 他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选择了卑劣的下策,利用时疏一对他的情谊,把人捆在身边,温水煮青蛙。 弄丢的岁月渐渐找回来,如今时疏一极度依赖他,会黏他,会因为他的离开而缺乏安全感。 海风徐徐,霍望牵起他的手,迎着风,认真开口:“一一,我们相识二十年,彼此知根知底,互相了解。” 时疏一眨眨眼睛:“所以呢?” “我并不满足于此。”霍望轻轻掰开时疏一的手指,将自己的五指一根一根嵌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短暂地停顿了一秒,霍望启唇,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关系应当有所改变。我想,与你更亲近一点。” 左手被炙热的掌心包裹,时疏一忘了抽回,一整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 时隔六年,他似乎等到这一天,但……好像没完全等到。 这番话对哥们来说,太过暧昧,可当作表白——未免也太隐晦了吧?搁这让他做阅读理解呢? 还有,霍望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们俩之间还隔着一个那!么!大!个女朋友! “扑哧——哈哈哈哈!” 时疏一没忍住,坐在礁石上,捂着肚子笑得十分夸张。 霍望眉心微动:“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疏一缓过劲:“你说的对。我们当然要亲近一点,我们的友谊必将升华。” “疏一,我不是这个意——” “霍望,”时疏一打断他解释的话,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眸底带着玩味的笑,“友谊都升华了,女朋友还不带出来见见?” 霍望瞬间醍醐灌顶,正欲开口解释,时疏一忽然起身,十指相扣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时疏一:“好啦。找个地儿吃午饭吧,饿了都。” “疏一。”霍望想解释清楚,握紧他的手,没有动。 “吃完饭不是还要帮我收拾东西吗!怎么,不想我搬回去?” 霍望笑了:“想。” “走咯。”时疏一心情明显见好,走在前面蹦跶,用力拽了霍望一把。 答案仍有瑕疵,但学生进步明显,态度端正。 学习不能一蹴而就,老师想要的,不是为了应试无奈做题,或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要学生真心实意,打从心底爱上学习。 * 时远山出院后,两家人隔三岔五聚一块吃饭。 霍望摇身一变,从一个勉强被接受的儿婿变成了时远山的心头肉,地位一度超越时颂,荣登第二。 第一?那当然是宁雪,时疏一已经排到了第四。 不过也算扯平,至少在霍家,时疏一还是个宝贝疙瘩。 傍晚,江屿郡十一层客厅灯火通明。 霍望洗完澡出来,时疏一还埋在客厅里捣鼓。偌大的客厅里,各类商品包装袋堆积成山,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左右堆着一众大牌高定服装,前后一堆鞋子、饰品。时疏一坐在中间一件一件的拆,满满的幸福感将他包围,笑得合不拢嘴。 霍望站在沙发旁看了许久,回过神,他看了一眼时间,嘱咐道:“时间不早了。喜欢的先拿回房间,其他放着明天阿姨来收拾。” “才不要,你先睡吧。”时疏一头也没抬。 他正在兴头上,刚刚体会到开盲盒的快乐,说什么也不肯睡。 时疏一婚后很少去霍家,今晚安排在霍家小聚,可把萧绮曼给高兴坏了。一时兴奋,她把霍望“不要过分热情”的提醒抛之脑后,把平日积攒的礼物一股脑塞给时疏一。 意料中的拒绝和客套并没有发生,时疏一坦然接受,瞧他现在吭哧吭哧拆礼物的样子,似乎还非常高兴。 霍望没有走,推开时疏一旁边礼品袋,穿着睡衣坐在他身旁。 有人分享,时疏一乐意见得。 他刚从盒子里取出一件五颜六色的潮牌冲锋衣,反复看了看,往霍望身前一凑,“诺,这件给你穿,都没见你穿过彩色的衣服。” “你的尺寸,我穿不了。”霍望十动然拒。 “噢。”时疏遗憾地瘪瘪嘴,随手把衣服往沙发上一丢,奋力拆下一件。 拆到一半他忽然有些好奇,转头看向霍望,手上动作没停,“欸霍望,咱妈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这么多东西?难道她听说我们吵架搬家,多给我买点东西,下次搬走不好拿?” 霍望被他惊奇的脑回路噎了一下,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有可能。” “让咱妈费心了。”时疏一咯咯地笑了两声。 当“咱妈”这个词第二次出现,霍望终于反应过来,时疏一改口了。 霍望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缱绻的爱意浓得化不开。 视线太过炙热,想忽略都难。 时疏一埋头拆礼物,耳根悄悄红了。 “看什么看,帮忙拆!” “嗯。” 霍望俯身,伸长手臂,精准地从他身前礼物堆里掏出一个棕色礼盒。 巴掌大的盒子,包装很精致。 时疏一凑上前:“什么东西?首饰?” “手表。”霍望答道。 礼盒打开,一对精心设计的手表安静地躺在绸布上。表盘内,暗金色陀飞轮交叠,缓缓转动,镂空山水画融入其后,陀飞轮每转动一圈,水面泛起星光,波光嶙峋。 山水画与机械融合,怪异,却有种说不出的独特美感。 “这不是我的画吗?”时疏一取出一只手表,翻来覆去地看。 他高中时期山水画,略微简化了一点,但他一眼认看出来。 霍望点点头:“嗯,让人定制的。这个风格可以接受吗?” “那太能接受了。”时疏一满意得不行,忙不迭解开表带,把手伸到霍望面前,“帮我戴一下。” 霍望顿了一下,余光扫过礼盒里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手表,淡淡道:“这是一对情侣表,疏一,我母亲——” 时疏一猜到他要说什么,忽地一笑:“我结婚戒指都带了,还差一块表?快快快,给我带上。” 霍望仔细替他戴好,时疏一晃晃手腕炫耀,满心欢喜: “还是咱妈懂我,机械和油画融合也太酷了!尤其还是我的画,嘿嘿!霍望,以后多跟你妈妈学学审美,瞧你,成天黑的白的灰的,哪有年轻人的样。” 霍望:“……” 现在说他送的还来得及吗。
第40章 别把他当成恋爱脑啊! 狗胥:【我哥今天戴了一只表, 你给买的?】 汪汪:【嗯。他喜欢吗?】 狗胥:【还行吧。】 汪汪:【那我换个问题,他今天心情好吗?】 狗胥:【最近手头有点……】 汪汪:【微信转账】 狗胥:【谢谢老板!他心情贼好!】 “哥,哥——看什么呢, 笑成这样。” 时疏一抬头, 胥思源一张脸被无限放大, 都快贴他脑门上来了。 摁熄屏幕,他一脸嫌弃地推开胥思源, 脸上笑意收敛, “有没有素质,偷看别人手机?” “哪能啊!”胥思源委屈巴巴:“我才刚过来。” “坐吧。”时疏一起身, 把接待台里的位置让给胥思源。 胥思源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毫无负担的坐下, 结果下一秒,时疏一立马伸手撑着柜台, 将他彻底堵在角落里。 “说, 最近有没有偷偷跟霍望联系?” “不是哥。你把好友都删了, 我拿什么联系?”胥思源有苦说不出。 时疏一挑了挑眉:“真的?” 胥思源拍拍胸口保证:“比珍珠还真。” “信你一回。”时疏一抽回手, 又没有完全抽回, 戴着手表的左手有意无意在胥思源眼前晃悠。 胥思源又不瞎, 那么大个表哪能看不见。不过他哥从小娇生惯养,什么稀罕玩意儿都不缺, 一个表有什么好炫耀的? 胥思源琢磨到关键点, 眼前一亮,谄媚的话张口就来:“哥,你这表真特别。哥夫送你的?” “对啊, 好看吧。” “我给你说, 这是我高中画的画, 霍望把它……” …… 午休结束,许向彤下楼倒水,走到拐角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时疏一。小半个月没见,两个人各自端着杯子,默契地走进休息区。 许向彤提了几句工作室的事情,见时疏一不大感兴趣,话锋一转,问起了他那半路失踪又突然蹦出来的王哥哥。 时疏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支支吾吾道:“就、就那样呗。” “哈?”许向彤狐疑地看向他,调侃道:“时疏一,我问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什么叫就那样呗?” 驴唇不对马嘴回答,很反常。 不等他回答,许向彤轻声笑道:“看来不只是联系,甚至发展得还不错?” 时疏一尴尬一笑:“那也没有,就是吃了几顿饭。” 许向彤恨铁不成钢,“啧啧”直摇头。 过了几秒,她唉声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阻道:“千万不要想不开当恋爱脑啊疏一,他能玩你一次就能玩你第二次,这种渣男有什么好的?” “到底什么天仙把你迷成这样?难不成比你老公长得帅,比你老公有钱,比你老公对你好?” 发自灵魂的三连问把时疏一给镇住了。他嘴唇动了动,一度想要与许向彤说清楚。 把霍望当渣男没关系,别把他当成恋爱脑啊!! 话到嘴边,楼梯拐角一个老师探出头。 “——许老师,学生找。” “来了。”许向彤应了一声,端起水杯起身。 临走前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时疏一手腕上的手表,步子一顿。 看她感兴趣,时疏一大大方方伸出手。 许向彤里里外外反复看了一遍,不禁赞叹道:“别说,这设计真不错。明明是两种毫不相干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又莫名搭配。” 不同于胥思源干巴巴地夸赞,许向彤到底是艺术生,审美相当在线。时疏一眼底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是吧,我也觉得。” 许向彤松开手,扬了扬下巴:“瞧你笑得那样,谁送的?王哥哥,还是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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